“然然,媽媽給你寄的東西收到了嗎?”
“收到了。”
“那裡面有你何阿姨做的腐乳,你何阿姨做的腐乳是全鎮最好吃的,你有口福了啊。”
看見了,五罐腐乳!難怪那麼沉了!
陶小然盤腿坐在紙箱前,看着紙箱裡媽媽給自己寄的肉乾、果乾、蜂蜜和自家制的辣椒醬······忽然思緒澎湃。
想家了!
她頓了頓,問:“媽媽,這腐乳有五罐呢。”
“你留下兩罐,剩下的三罐啊你拿給赬赬去,赬赬在部隊很辛苦,吃到媽媽親手做的腐乳一定更加有精神,有力量。”
陶小然思緒飛轉,明白自家媽媽心裡在想什麼了。
薛赬是陶小然同村的男生,比陶小然大兩歲,兩人青梅竹馬。薛赬軍校畢業,現在在部隊做排長。陶小然的爸爸媽媽和薛赬的爸爸媽媽都覺得他倆應該是一對,應該做夫妻,玩笑話從小時候說到現在!曾記得高一開家長會的時候,薛赬媽媽在隔壁二班開完會後跑到陶小然的一班喊陶小然‘兒媳婦’!這簡單的三個字讓一班炸開了鍋!高中三年學習生活陶小然始終有一個身份:二班薛赬未過門的未婚妻!而且這樁婚姻是經過了‘父母之命’,只差‘媒妁之言’的金玉良緣!後來越傳越離譜,說是兩家有娃娃親,訂婚的信物雙方家長都收了,兩人畢業後就結婚!哎!因爲這,餘下高中兩年半里的生活陶小然都沒有收到過一封情書!她的同桌一直爲她感到可惜,好好的一副美人骨、花月貌,不該這般平平淡淡的渡過高中三年的啊!有名無實的身份有什麼用!應該有場轟轟烈烈的愛情纔對啊!再不濟也應該是學校風雲人物,令學校男生生死搏鬥的妖物啊!
當時她同桌說得極其憤慨!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她被同桌逗笑了,說自己不適合做妖物,適合做個平常人,學校的校花纔是風雲人物。
那個時候薛赬在學校裡是女生們口中的男神,清秀白淨,常常在體育館裡打乒乓球,很多女生都會去給他加油,陶小然有時也會去給他加油,經過家長會這事後她就不去了。
薛赬到她家向她道歉,她說她沒放在心上,薛赬說他堵不住悠悠衆口,陶小然說那就讓她們說去吧,薛赬說其實這樣也好,這樣他就可以專心學習了,不會有女生再給他寫情書了,他還問陶小然這樣會不會給陶小然帶來負擔,陶小然說不會,這樣她也可以安心學習了,那些男生也不會再給她寫情書了。
當時她真的覺得沒什麼的,不被人打擾是件好事。
所以陶小然三年的高中生活只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件大事貫穿了她整個高中生涯!她不討厭薛赬,但對他也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喜歡薛赬的是陶小然的爸爸媽媽,喜歡陶小然的是薛赬以及薛赬的爸爸媽媽。
陶小然揚天長嘆一口氣:“媽媽,何阿姨想給薛赬寄東西直接寄到部隊不就行了嘛。”
“寄給部隊東西過程很麻煩啊。”
“我直接拿到部隊就不麻煩啊,他們得檢查啊!”
“何阿姨不是也給你帶了兩罐了嗎,吃人手軟不知道啊。”
若是可以,陶小然很想拒絕這兩罐腐乳,但是寄都寄過來了,她還能怎樣啊!
“好吧,我抽個時間送給他。”
“然然乖。”
陶小然不想去,但是她知道薛赬請一次假不容易,就那麼幾天的假別爲了這點小事就用了,留着回家探親用吧。
哎!還是給他送去吧。
掛了電話,陶小然爬到沙發上直挺挺的躺下,拆快遞的熱情一瞬間就沒了。
思緒飛遠,回到了過去。
那年,大家考上了不同的大學,炎炎夏日煩人,只有做美夢才覺涼快。
陶小然家門前左側一排是海棠,右側一排是棗樹,石階左右都有石墩,平平的石墩,每側都有六塊,夏天的黃昏,吃完飯,一家人坐在門前的石墩上數星星,聽爺爺奶奶講過去的故事,這是他們家常有的家庭活動。
夏天在門前樹下納涼是陶小然的最愛。
陶小然坐在家門前的棗樹下吃着冰棍哼歌,拿着蒲扇扇風,像個上了年紀的老奶奶。
不,老爺爺!
老奶奶可是很慈祥含蓄的,她一點都不含蓄。
她吃完一根冰棍後,薛赬來了。
薛赬拿了一袋冰棍過來,遞給陶小然,問她:“要不要吃?”
夏天的冰棍啊!誰不想吃啊!
陶小然點頭如搗蒜,伸手要冰棍。
兩人開始分冰棍吃。
夏天吃冰棍,越吃越想吃,陶小然根本就停不下來!吃完一根還想吃一根。
薛赬笑她:“小心拉肚子。”
陶小然笑:“夏天就應該吃冰棍啊,吃到拉肚子也想吃。”
薛赬樂了,嘲笑她沒有自制力。
陶小然可不管薛赬的嘲笑,都吃下肚的東西還說什麼後話啊。
一根綠豆冰棍下肚,嘴裡留着綠豆的香味,薛赬開始說正經事了。
“小然,你有喜歡的人嗎?”
陶小然搖頭:“沒有。”
“你會喜歡我嗎?當做男朋友的喜歡。”
陶小然有點反應不過來,他······在她家門前問她這話就不怕她爸爸出來削他嗎?
“會嗎?”
薛赬問的認真,所以陶小然也認真思考他說的話,認真回答他:“不會。”
“你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們之間可以不是朋友而是戀人嗎?”
陶小然點頭:“沒有想過,我想我們只是朋友。”
十多年的朋友,以後也會是朋友。
薛赬望着陶小然,眼中的失落明顯,心中的難過明瞭。
陶小然不敢看薛赬眼中的失望,默默啃冰棍,坐立不安,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眼前的薛赬,她唯一清楚的就是她此刻絕不能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不能拖拖拉拉的吊薛赬胃口,拒絕的話一定要乾脆。
但是話說了之後呢?她還應該繼續坐在這嗎?還是應該離開?
如果薛赬不是陶小然十多年的好朋友,陶小然一定立刻就走。但薛赬是她十多年的好朋友啊,這要怎麼辦呢?不留下來顯得絕情,留下來又尷尬!
就在這尷尬的時候,陶小然六歲的侄子一蹦一跳的過來了,看到袋子裡的冰棍,兩眼放光。
陶小然趁機拉住侄子:“我的大侄子,又想往哪兒跑啊?”
侄子奶聲奶氣的說:“去河裡玩一會兒,孃孃,記得幫我掩護。”
侄子又問薛赬:“薛赬哥哥去不去。”
薛赬掩住面上的難色,抖擻精神:“去。”
兩人離開後,陶小然沒心情吃冰棍了,回家躺在牀上望天花板,覺得這個夏天又悶又煩,不是她以前喜歡的夏天了!
那個夏天帶給她的全是驚嚇!
明明都和薛赬說清楚了,薛赬卻不和他爸爸媽媽說清楚,他爸爸媽媽老是提醒她他們家的薛赬在等她,囑咐她大學不要戀愛,只要她一說她和薛赬是朋友啊,薛赬的爸爸媽媽就說她害羞!
她明明說的很認真好嗎?誰害羞羞個幾年啊!
總之一句話,她所有的拒絕他們都說她是害羞!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說不清!
“今年的夏天也是又悶又煩啊!”
陶小然翻身,側躺在沙發上,看着從紙箱裡拿出的一罐腐乳,心煩氣燥!
再過幾天就是八一了,八一之前,部隊應該會很忙,還是八一之後再送給他吧。
不想收拾了,睡覺!
在她打定主意要睡覺的時候,李雯雯打電話過來了。
“喂,雯雯,什麼事啊?”
“找你聊聊,沒耽誤你什麼事吧。”
“沒有,我能有什麼事啊。”
“你好像不太高興,是不是我壞了你什麼好事啊?”
李雯雯在電話裡特意奸笑了兩聲。
陶小然有氣無力的說:“沒有好事,是煩心的事。”
“什麼煩心的事啊?是不是和你那位有關啊?”
“那位?”
“姓周的那位。”
陶小然差點翻白眼了,最近的話題總是和周韶明有關!就不能聊點別的嗎?
“不是,是我媽。”
“阿姨?阿姨怎麼了?罵你了?罵你沒給她找個好女婿?”
“不是,是我媽要我去部隊給薛赬送東西。”
“送什麼東西?”
“薛赬媽媽做的腐乳,我媽給我郵東西時將薛赬媽媽要給薛赬的東西也一併郵過來了,郵到我這,讓我給薛赬送過去。”
電話那頭的李雯雯明顯頓了頓才說話:“你媽媽和薛赬的媽媽一直都在撮合你們啊。”
“可是我和薛赬真的沒可能啊!”
“真的嗎?”
“真的。”
哎······
等等!
雯雯說話的語氣怎麼轉變的這麼快啊!
先是低落後是歡欣,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難道是因爲她喜······喜歡······薛赬?
啊?
陶小然小心的詢問她:“雯雯,我問你哦,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歡······薛赬啊?”
李雯雯堅定的回答:“是。”
陶小然猛的起身,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歡喜雀躍,手舞足蹈。
“喜歡他多久了?”
“一年多了。”
“這麼久了?”
哎呀呀!哎呀呀~有女懷春,不止一天!是一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