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微微亮,楚嶽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誰啊?這麼早來敲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楚嶽不情不願的爬了起來。
開門一看,卻是蔡琰正在門外。看她的樣子,顯然是晚上沒怎麼睡好,或許還哭過,雙眼有些紅腫,嘴脣也有些乾燥。除此之外,楚嶽還明顯的發現,蔡琰出來之時極爲匆忙,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打扮。
“琰兒?怎麼這麼早就起牀了?快進來,穿這麼少,也不怕凍到了!”楚嶽頓時睡意全消,忙將蔡琰拉進屋裡,又關上了門。取了一件熊皮襖給她披上,隨即自己也拿着衣服穿戴起來,邊穿邊道:“天氣這麼冷,怎麼不多睡會?”
話音剛落,楚嶽便覺腰被環住,不用想他也知道,抱住自己的,一定是蔡琰。她的臉正貼在他的背上,身軀止不住的顫抖,很顯然,她在極力的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楚嶽沒有動,亦沒有勸解安慰,只是雙手覆蓋住了蔡琰環扣在自己腰間的雙手。這雙本該溫婉如玉的手,此刻,顯得格外的冰涼,涼得楚嶽也有些心疼起來。
“是不是你爹已經離開了?”良久,感覺到身後玉人的呼吸平穩下來,楚嶽才憐惜道。現在這個時候,能讓蔡琰如此反常的,除了此事,他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可能。
“嗯!”蔡琰的聲音微不可聞,不過,環扣住楚嶽的手倒是放鬆了些。
楚嶽轉過身來,見蔡琰低着頭,不由得微微一笑。不由自主的,他雙手捧起她的臉頰,蔡琰隨之擡起頭來,那是一張梨花帶雨的俏臉,說不出的惹人憐惜。
看着蔡琰那悲痛中略帶羞怯驚慌的眼神,楚嶽張了張嘴,最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溫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淚痕,索性,便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
似乎感覺到楚嶽心中的憐愛,蔡琰也再一次環住了楚嶽的腰身,使勁之下,很緊很緊。
不知過了多久,楚嶽感覺耳畔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他悄悄動了動有些僵直的脖子,見蔡琰沒有反應,當即便明白過來,這讓人望而生憐的女子,已然沉沉睡去。
“唉!我這是命苦呢?還是命好呢?連着兩個美人躺在面前,我卻偏偏下不去手!再這樣子搞下去,我都忍不住懷疑自己還是不是男人了!”小心的將蔡琰安置在牀上,蓋好被子,楚嶽不禁搖頭苦笑。
在楚嶽的計劃中,本該今日一早便返回碧落山莊的,只是卻不想清風別府中發生了這樣的事,說不得,他的計劃只能暫且擱置了。無論如何,這個時候,他都應該陪在蔡琰身邊,一是因爲二人之間的情誼,二則因爲蔡邕的信任。
如今,蔡琰隻身留在楚嶽身邊,卻是沒有任何的名分,這樣的情形,在外人眼中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因爲,無論楚嶽以後會不會娶她愛她,她都已經搭上了自己最重要的名節清白。
走出房間,深吸了一口氣,楚嶽沉重的心思纔有所緩解。蔡邕雖然已經離開,但好在,這清風別府的下人們並未遣散,或許,這些下人們本就是吃的皇家俸祿,蔡邕的離開,絲毫影響不到他們。
“阿忠,現在你馬上去碧落山莊一趟,看看婉靈公主回到山莊沒有!如果她回來了,你便稟告公主,說我這邊有事,要過些日子才能回去;如果她還沒回來,便將此話說與陶管家,讓他代爲向公主轉述。還有,快去快回,回來記得來找我覆命!”清風別府門口,楚嶽對站在門口的阿忠道。
阿忠點頭應諾,隨即便動身離去。
見阿忠離開,楚嶽剛要轉身回府,突然,遠遠的一陣馬蹄聲傳來,他轉身看去,卻是一隊鮮衣怒甲的兵士,簇擁着當先一位高冠華服男子,疾速的朝這邊奔馳而來。
楚嶽好奇的目光中,馬蹄聲在清風別府門口止歇,隨即,一干人等翻身下馬。楚嶽這纔看清楚,這爲首的,哪是什麼男人,分明就是個太監,乃是這世間男女之外,不折不扣的第三類人。
“小子,這裡可是清風別府?”擡頭看了看門口的牌匾,那太監吊高着嗓音道。很明顯,他此刻面向着楚嶽,是在向楚嶽問話,可偏偏,他卻仰着頭,彷彿再看天一般。
“胯下無棍之人,無端端的秀什麼優越?是真不識字還是怎的?沒看見牌匾上四個大字嗎?”楚嶽心中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
是人都知道,這太監,特別是盛氣凌人的太監,歷來只有皇宮裡面才盛產,在不清楚這些人的來意之前,楚嶽是不宜得罪他們的。他深知,太監身爲一種非正常的人類,往往脾氣及其古怪,思維極度偏執。
“正是,不知公公前來所爲何事?”儘管心中像吃了蒼蠅一般噁心,但楚嶽還是強作笑顏道。
“哼!這就是蔡邕管教下人的方式嗎?簡直就是不知尊卑,不懂禮數。難怪他那女兒無無名無分,便與男子廝混!”許是楚嶽的目光不夠卑微,這讓那說話的太監很是不高興,當即便冷聲哼道。
“媽的,不是人的東西果然不說人話!等着,先搞清楚你們的來意,然後再收拾你們!”楚嶽心頭暗恨,他可容忍別人說他罵他,卻絕不允許別人欺侮他身邊的人,說到底,他是個極爲護短的人。
更何況,這太監指責的話來得毫無道理。什麼叫不知尊卑,不懂禮數?莫非,他以爲他從宮裡來,就當真是皇帝了不成?
“公公息怒。我家蔡大人正好不在,公公如有要是,還請改日再來,又或者,由小的代爲轉告亦可!”強壓下暴起揍人的衝動,楚嶽笑道。
“什麼?蔡邕不在?他不會是故意躲着不見人吧?什麼東西,現在不過一介草民,還那麼大的架子!”太監的聲音頓時擡高八度,彷彿很吃驚的樣子,隨即又朝地上吐了一口,樣子說不出的鄙夷。
楚嶽後退一步,閃開了那刻意飛來的唾沫星子,臉色瞬間便沉了下來。在他看來,這太監犯了兩個錯。第一,他不該如此侮辱蔡邕;第二,他不該隨地突然,特別是,在面前有人的時候。
“咦?你個狗奴才,本公公唾你,那是看得起你,你居然敢躲?”怎料,楚嶽還沒發火,那太監便搶先一步發起飆來,言下之意,楚嶽就應該不不閃不避,任他口水纔是。
“我敬你們是宮中來人,纔對你們一再禮讓,別不知好歹!你們前來清風別府,究竟所爲何事?速速道來。如若無事,便趕緊滾!”楚嶽冷聲喝道。
看樣子,他依舊在忍耐,實際上,若只是他自己,他早就動武了,他之所以一忍再忍,只不過是不想爲蔡邕和蔡琰招來麻煩而已。
只是,楚嶽不知道的是,儘管他已經極力剋制,但就是這樣絲毫不見敬畏的冷言冷語,已經將這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太監得罪死了。
“哼哼!好大的口氣,本公公倒要看看,這蔡邕是不是真的不在府上?順便,還要問一問,他究竟是怎麼教訓奴才的!”楚嶽的言語,頓時讓那太監氣得渾身是火,當即,他便掐起來蘭花指,氣急敗壞的指着楚嶽道。
說完,便衝身後的侍衛罵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給我進去搜!”
“我看誰敢?爺認得人,爺手中的劍可不認得人!”不待那些侍衛衝上來,楚嶽便往門口橫移一步,正好擋在大門正中間。
雖以拔劍相威脅,但他卻並沒有拔出腰中長劍,甚至,連劍鞘都沒握住。他只是長身昂首,負手而立,目光遠望雲端,渾然未將這些裝備精良的侍衛放在眼裡。
不得不說,楚嶽這般架勢,還真有點睥睨天下,神鬼辟易的架勢。僵持了好一會,那些侍衛愣是沒敢上來。
“你們,你們這羣廢物!不過一個區區會點功夫的奴才,就能把你們給難住了?還不給我上,要是耽誤了張常侍的大事,我看你們如何擔待得起!”似乎也爲楚嶽的目光所懾,那太監絲毫不敢看他,只是對身後的侍衛大發脾氣。
“張常侍?傳說中的太監頭子,希望,別給自己找不自在!”楚嶽目光微微一縮,從這太監氣極的話語中,他敏銳的把握住了一絲信息。
對於這個所謂的張常侍,楚嶽還是有些瞭解的。此人名爲張讓,是個很有權勢的大太監,大漢朝堂的混亂,除了外戚專權,便是拜這些張揚跋扈的宦官所賜。
想到此處,楚嶽便有些警戒起來,如果他所料不差,張讓興師動衆的遣人來清風別府,還是趁蔡邕辭官之時,必定是不安好心。
在那太監**裸的威脅下,一衆侍衛不得已,只得衝了上來。見狀,楚嶽也迅速凝神以待。
只是,與楚嶽想象中不一樣的是,這戰鬥來得快,結束得更快。他幾乎還沒怎麼動手,這十多個侍衛,便紛紛成了滾地葫蘆,哀嚎不止。
“不是吧?難道最近功夫長進這麼多,一擡手就能將人震倒在地?”此時的情形,不光那太監呆住了,連楚嶽也不禁有些迷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雙掌滿是不解。
“靠!原來他們唬我呢!想必是認出了我的身份,怕真動起手來,下場會更慘!”楚嶽的疑惑沒有持續多久,便被那連綿不絕的哀嚎聲解了開來,當即眉毛一挑,暗贊這些侍衛好演技。
“這位公公,你帶來的這些侍衛似乎有些不夠看啊?要不,你親自過來試試?我敢保證,絕對不會將你打死!”見那太監依舊罵罵咧咧,楚嶽忍不住對那太監勾了勾手指,一本正經道。
接觸到楚嶽那滿是殺意的目光,那太監忍不住便退出好幾步,纖白的食指指着楚嶽,哆嗦得說不出話來。正在此時,又一陣馬蹄聲傳來,隨着馬蹄聲漸進,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楚嶽耳中。
“哈哈!這不是名鎮天下的少師楚大人嗎?怎的,閒來無事,跑來這清風別府當護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