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葉岫對董世媛印象不好,剪綵禮不算愉快,但顧着她們的關係沒有太表露出來。頃刻,他問道:“心兒,送你回莊園嗎?”
康琴心表情微訝,不答反問道:“你待會兒有事?”
“有些事需要去處理。”
康琴心即道:“我陪小舅舅去?”
“不必,你回去好好休息。”
康琴心深覺疑慮,湊近了再問:“什麼事情這麼神秘?小舅舅過去可不避諱我的,方纔還說要教我,怎麼轉頭就不算數了?”
葉岫忍俊不禁,好笑道:“哪個說話不算話了?我不是避諱你,是怕你不想見着某些人。”
“某些人?”康琴心反應也是快,激靈道:“你去找司雀舫?”
葉岫望着她,點頭。
“那就算了。”康琴心擺手,想了想又說:“還是送我回家吧。”
葉岫應好。
“媽清早就去找司夫人了,也不知回來沒有。”康琴心猜測。
葉岫道:“爲了私事去找司夫人,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好好的師徒情分,夾雜了利益人情總是有損,你怎麼不勸着點?”
康琴心嘆息,語氣無奈:“你知道媽的性格內斂,若是往常,哪裡肯拉下臉上門去求人,還不是因爲康書弘?我不是沒勸,媽也不是不明白,但攔不住的。”
她說完眼看着前面要經過裴氏醫院,連忙道:“小舅舅,別送我回去了,我到醫院去看看姑姑。她腿骨斷了,我總要親自探望下的。”
“好,那待會你怎麼回家?”
“我喊人力車就成了,你不用擔心我。”康琴心讓司機靠邊停車,剛準備下車又被葉岫拽住,轉首疑惑的望向他。
葉岫:“心兒,最近市裡不太平,照顧好自己。”
康琴心知道他指的是青港口槍擊案,點頭應是,在醫院外面照例買了花和水果,便找去了病房。
康暖正躺在牀上休息,左腿上了夾板吊起固定着,白色繃帶裹到了膝蓋處,可見傷勢不輕。
房裡除了魏家的張嫂,竟沒見其他人。
張嫂見她來了,從窗下的椅子上站起,笑這着招呼道:“琴心小姐您來了。”又上前接了果籃和鮮花。
康暖顯然沒睡安穩,聽見動靜就睜眼,蒼白的臉勉強笑着:“是琴心。”
“姑姑,我昨兒不在家,等晚上才聽說你受傷了,過來瞧瞧您。”康琴心走過去,好奇道:“怎麼姑父和表哥表妹誰都不在,沒陪着您嗎?”
“你姑父剛走,已經打電話讓榮兒過來了。其實張嫂陪着,我這也沒什麼事。”康暖讓張嫂搬了凳子過來,又喊康琴心坐下說話,臉色沉重:“家裡怎麼樣了?”
康琴心不解,避開其視線道:“姑姑爲何這樣問?”
“書弘怎麼會這麼糊塗?他可是家裡的獨子,你爸對他寄予厚望,他怎能這樣糊塗?”康暖提起孃家的事,亦是滿臉操心,“我早上從醫院打電話回山莊,怎麼府里人都沒有?”
“姑姑您怎麼知道的?”
康暖將旁邊水杯下壓着的報紙遞給她,康琴心接過一看,頭版上“銀行家公子爲圖私利倒賣嗎啡,已收監入獄”的新聞佔整整一面。
她簡略看了看,司雀舫真是不吝渲染之詞,把康書弘直接描繪成了個不學無術、好色風流、唯利是圖的浪蕩富家公子。
報道中更指出了是他爲主謀,勾結南洋商販和酒樓老闆,販賣嗎啡洗錢等罪證,還放上了他在獄中的照片,穿着不合身的囚衣滿身是血……
康琴心看完後又往其他版面翻了翻,臉色也是大驚。
清早家裡事情多,她都忘了翻看報紙,怪不得母親一刻都待不住要去找司夫人。
康暖見她這般表情,不解道:“琴心你還不知道?書弘人在監獄沒有回家,難道你們都不覺得奇怪的?”
“不,我知道點。”
康琴心捏着報紙閉了閉眼,委實沒料到司雀舫的速度這麼快,在康暖的注視下又道:“我知道他被司家人帶走了,但沒想到會這樣報道。”
“你爸爸不在市裡,現在可怎麼辦?書弘從小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樣的苦?我讓你姑父去拜訪下政府官員,看能不能花點錢把人弄出來。但如果真是司家在插手管這件事,那錢財估計也是於事無補。琴心,這件事嫂子知道了嗎?”
“我媽已經知道了,今天去拜訪了司夫人。”
康暖聞言並不見欣喜,仍是苦着臉道:“司夫人是出了名的不管政事,去找她有什麼用?”
“我媽就是圖心裡好過些。”
這篇報道來的措手不及,即便早有準備,但康琴心依舊有些慌亂。
現在銀行裡肯定是一團糟,也不知爸有沒有得到消息。又看了眼報紙上的康書弘照片,有些不忍直視,遂又挪開視線。
“只能盡人事了,這犯到誰手裡不好,非要去招惹司家人。”康暖替侄子擔憂,又問康琴心這是打哪兒過來。
康琴心老實答道:“朋友開了家公司,邀我去參加剪綵禮。”
“那你嫂子和畫柔呢,怎麼都不在家?”
康琴心也都如實交代了。
康暖臉色有些難看,冷聲責怪道:“玉蘭便罷了,她孃家母親重病得回去看看,但你和畫柔是怎麼回事?書弘可是你們姐妹的親兄弟,現在生死未卜陷入囹圄,她跑去孤兒院上班,而你還有心思去參加別人的公司開業?琴心,不是姑姑說你,書弘就算再有不是,與你都是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我知道,姑姑教訓的是,我會注意的。”
她受着腿傷,康琴心既不能與她說明實情,又不好和她爭辯,只能默認了自己的沒心沒肺。
康暖的話題終究是圍繞着康書弘,康琴心聊的心裡不舒服,沒多會就藉口離開了。
許是心情低落,她避開了人來人往的大門,反而選了條清靜的後門小路。
結果,小路上並不清靜,剛出門就看見幾個保鏢似的男人探頭探腦的守在路口,但凡聽見些風吹草動就警覺的看去,模樣十分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