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幽淡,有濃郁的檀香氣息,遠遠還能聽到鼓樓的鐘聲。
司行霈將顧輕舟按在牆壁上。
顧輕舟忙阻止他:“佛門重地,不可胡來,否則要遭報應的。”
司行霈親吻了她的脣:“我不怕”
“不!”顧輕舟的聲音猛然一提,凜冽而威,“司行霈,你我都非良善之輩,原本就比其他人少些陰德,何苦要連最後的虔誠都丟了?”
司行霈曾經不信天、不信命。
可他遇到了顧輕舟。
那場爆炸,二寶的眼睛受傷,至今未愈。倘若是顧輕舟,那司行霈該多傷心。
還有從前司慕槍殺顧輕舟,槍口再往上幾公分,就是大羅神仙也難救顧輕舟。
生死一線的時候,司行霈真怕老天爺突然開個玩笑。
他不應該信佛或者命運的,此刻他卻靜了下來。
他的脣,輕輕碰了下顧輕舟的脣。
鬆開了之後,他撫摸着她的青絲和後背,似乎想要把她的痕跡都牢牢記住。
兩個蒲團,他們席地而坐。
司行霈伸手,又摸了摸她的臉,愛不釋手。
“頭還疼嗎?”顧輕舟道。
上次匆匆忙忙,前後不到三分鐘,顧輕舟滿心的話,都沒有問出口。
她只知道他來了,他還沒有忘記她,這些都足夠了。
而後,爲了讓司行霈失憶的事情更加合理,顧輕舟做了些安排,他們整整五天沒有接觸。
就像今天,顧輕舟故意選了蔡長亭要出來的時候出門。
她和蔡長亭的“偶遇”,說到了寺廟,蔡長亭肯定會想要一起來。假如顧輕舟真的答應了,蔡長亭肯定會懷疑她真真假假的,當她心虛。
而顧輕舟果斷拒絕,在蔡長亭看來,她這次之行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被拒絕也沒有堅持。
“不疼了。”司行霈道。
自從顧輕舟離開,司行霈滿心的事,都是及早過來找她。不知是頭自己好了,還是顧輕舟從前的治療起了慢效果,他後來的確沒有再頭疼了。
至於程渝,她的催眠術似乎還不錯。若不是司行霈意志力過人,大概會陷入她的陷阱裡。
程渝一直在犯一個錯誤。
她每次的催眠術,都是在強調司行霈最愛的人是她。
然而,哪怕司行霈什麼也不記得了,他也牢記顧輕舟。
這點無法撼動,故而程渝的催眠術從根本上就沒了效果。後來,司行霈也忌憚她,總是會刻意創造機會讓她彌補催眠術,一切都在司行霈的掌控裡。
“他們懷疑你了嗎?”司行霈問。
顧輕舟搖搖頭:“他們不瞭解我,只知道我狡猾多疑,故而我每次說真話,他們卻當是假話。
這個方法用不了多久。只要他們拆穿我一次,我後面就沒辦法用這個了。亦或者,他們失敗了兩三次,也會反省。”
司行霈又伸手,輕輕觸摸她的面頰,聲音越發低柔:“怕不怕?”
顧輕舟已經進了虎穴。
那深處的危險,隨時可能吞併她,這點讓司行霈不安。
他希望能接她回去。
只是,司慕和芳菲才死了兩個月,人們還記得這件事,顧輕舟現在出面,實在不明智。
司行霈此刻深感時間緊迫。
他應該更快一點,早日完成自己的理想,就帶着顧輕舟退隱山林。
“我不怕。”顧輕舟笑了笑,對他道,“我從前就跟你說過,我什麼也不怕,只怕你。”
司行霈哈哈笑起來。
那段日子,青澀中略帶稚嫩,卻是最美好的。
那是他和她的初戀。
“現在還怕我嗎?”司行霈問。
顧輕舟道:“怕啊。怕你否定了我的規劃,怕你沒了我過得不好”
司行霈再也忍不住,半跪起身,捧着她的臉深吻了下去。
他的情緒越發激烈。
顧輕舟似乎也被點燃。
她的心亂跳如鼓,已然沒了之前的冷靜,直到鐘聲猛然響起。
他們倆被驚動,停了下來。
“下次不要約廟裡了。”司行霈氣息粗重,“下次約一個安靜的地方。顧輕舟,我想你呢,你的每一樣我都想!”
顧輕舟雙頰生熱。
她整了整微亂的心緒,才道:“我就當你是說句情話吧”
司行霈又輕啄了她的脣。
“你得走了。”顧輕舟環住了他的脖子,自己坐到了他腿上,“司行霈,你有沒有被程渝佔便宜?”
司行霈又大笑起來。
顧輕舟捂住了他的脣。
“沒有。”他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耳朵裡,讓她的心跳更亂了。
他輕咬她,再次強調說:“沒有。”
顧輕舟微微笑起來。
“輕舟,我擔心你吃不飽。”司行霈道,“太原府的飲食、氣候,跟江南完全不同,你肯定吃了很多的苦頭。”
顧輕舟道:“沒有吃苦。”
有的人不適應環境的改變,顧輕舟卻甘之如飴。
她喜歡太原府高高的藍天,也喜歡他們的飲食。
尤其是麪條。
麪條裡有小麥濃郁的清香,很容易入口,也容易填飽肚子。
“那你不挑剔環境和飲食,這倒不錯。”司行霈放心,“將來我們不管去哪裡定居,你都不會委屈。”
顧輕舟點點頭。
眼瞧着時間到了,顧輕舟要先離開。
她從密室裡走出來,只不過短短几步路,卻愣是又生出了相思之感,想要回去再看看他。
就在這個時候,葉三小姐的同學急匆匆跑過來,找顧輕舟。
“老師,您看到阿嫵了嗎?”圓臉的女同學問顧輕舟。
顧輕舟認得她。
她叫康暖,是葉嫵最要好的同學了,兩個人時常一起過週末。
“怎麼,她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嗎?”顧輕舟問。
她略感詫異。
康暖一下子就慌了神:“不,不是的,我們還以爲阿嫵和你在一起呢。之前我們去西邊偏殿拜文曲星,正好有個孩童燒香把殿堂的帷幔給燒了,阿嫵嚇壞了,自己跑了出去。”
顧輕舟眉頭緊蹙。
康暖繼續道:“我們去找了她,沒找到”
顧輕舟道:“別急,再找找。”
她回頭看了眼密室,不知司行霈離開了沒有。
今日天氣晴朗,不冷不熱的太原府,遍地春華。
香客更多。
顧輕舟和司行霈的約會,只不過十幾分鍾。
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裡,竟然還出事了。
“彆着急,找找看吧。”顧輕舟道。
康暖就跟着顧輕舟,四下裡查找。
她們在香客中穿梭。
有個人抓住了康暖的胳膊,把康暖嚇了一大跳。
定睛一瞧,康暖的臉色微微好轉:“七哥。”
“亂跑什麼?”男孩子約莫十八九歲,清秀漂亮,可眼神生冷疏離,略感倨傲。
他叫康昱,是康暖的胞兄,在念大學。
“七哥,我同學不見了。”康暖道,“正好你也在,幫我一起找啊。”
“哪個同學?那個嬌滴滴的千金葉三小姐?”康七言語陰陽怪氣。
他非常不喜歡葉嫵。
“就是阿嫵。”康暖道,“七哥,你也幫忙找找。”
顧輕舟見他們兄妹二人,故而道:“康小姐,你跟令兄一起,我單獨去找。這樣分開了,多條線。”
“別啊老師,回頭您再走丟了。”康暖道。
顧輕舟年紀也不大,只不過比她們略微成熟些。
康暖也沒覺得顧輕舟能獨當一面。
“沒事的。”顧輕舟笑着,就走開了。
她到處找葉嫵。
兩個小時之後,還是沒有葉嫵的蹤跡,顧輕舟當機立斷,叫人回去:“去告訴督軍,就說三小姐出事了,讓督軍派人來找。”
康暖等人不同意:“督軍會生氣的,等我們找到了”
“若是阿嫵平安倒也罷了,若是她真有事,你們能承擔嗎?”顧輕舟問。
女孩子們頓時沉默了。
顧輕舟發現,一直沒有回來的,只有康暖的兄長,那位陰陽怪氣的少年郎。
“我七哥他單獨去後山找了。”康暖告訴顧輕舟。
顧輕舟點點頭。
她讓女孩子們全部留在原地,而她則繼續去找葉嫵。
有一處非常陡峭,往下走就鏈接了鐵鎖,顧輕舟攀附着鐵鎖往下爬。
她剛剛走下來,轉了個身,就感覺身後有人下來。
她急忙擡眸去瞧,就被司行霈按住了。
“你還沒走?”顧輕舟看了眼四周。
四周全是石壁,沒有人。
司行霈道:“我看你東找西找的,誰走丟了?”
“是阿嫵。”顧輕舟道,“葉督軍的女兒。方纔大殿裡差點失火,她嚇壞了。”
司行霈嗤之以鼻:“嬌嬌女,這都能嚇壞?”
“不是的,她有心傷,她不能看到失火。”顧輕舟道。
司行霈湊近她,道:“我不感興趣。”
“那你跟了這麼久,也沒找到她。”顧輕舟問。
“找到了。”司行霈道。
顧輕舟鬆了口氣:“快帶我去看看。”
司行霈不動,依舊將她圈固在自己的臂彎裡。
之前的見面,要麼在密室或者昏暗的房間裡,要麼在宴席上,隔得很遠。
現在近距離看她,司行霈發現她眼底有點淤積,像是沒睡好覺。
她真的更瘦了,不是他的錯覺。
“輕舟,約個時間,我們去玩一整天吧。”司行霈道,“我想要和你在一起,說說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