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好一會兒。
盛薔薇只能聽到吳媽粗粗的喘息聲,還有拍打胸脯的聲音。
“少夫人……少夫人啊……”等到吳媽再開口的時候,她已經是含着哭音:“您等等,我這就去告訴少帥……”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下來。
盛薔薇握着聽筒,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
伴隨着咚咚作響的腳步聲,一個暗啞焦急的聲音響起。
“薔薇?”
盛薔薇順瞬間眼眶一紅,微微點頭道:“是我。”
“你?”韓東戈的聲音一沉,隱含憤怒:“你現在在哪兒?”
“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盛薔薇哽咽一聲:“我很好,真的,東戈我現在很好。”
“你回來,馬上回來。”韓東戈也變了聲音:“我要你馬上回家。”
“我不能回去,我要把事情都了結了。”
“盛薔薇!”他怒喝一聲,直呼她的姓名道:“你給我馬上回家!”
盛薔薇知道他一定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
“東戈,你冷靜點,我的時間不多,你要好好聽我說。”
他果然沉默了下來,只是喘息粗重。
“我現在很安全,你不要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要好好照顧安安。”
“安安每天都在找你……”
盛薔薇落下淚來:“對不起,我不能連累她。”
現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時候,她低頭摸了一把眼淚,然後她平復情緒道:“你看看今天的風行晚報,上面有一條尋人啓示。你仔細看看,那可能是盛立寧留給我的暗號。”
“盛立寧一定會想辦法來找我,等我找到他,我會告訴你。”
韓東戈見她提起這事,緩了一緩才道:“盛立寧現在又有了一個新身份,慕容佐,僞裝成一個古董商人。”
“我就知道,他一定會有新的身份。”
“東戈,記得看晚報,但不要有任何行動。過幾天,我會再給你打電話的。”
爲了不被人發現偷聽,她必須儘快地結束通話。
“薔薇,你等等……”韓東戈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
“我會再打電話回家。”
盛薔薇只留下這一句話後,便立刻掛斷了電話。
她的手一直在顫抖,眼淚簌簌地掉下來,止也止不住。
盛薔薇不敢哭出聲來,咬着下脣,硬生生地忍住了。
過了一會兒,她找回理智。
不管怎樣,她總算是對家裡人報了平安。
韓東戈也好,安安也好,他們總會原諒她的。
…
電話明明已經掛斷了,韓東戈還是握着聽筒,沒有放下。
身後的肖蓓鳳一臉緊張,見他動也不動一下,遲疑發問道:“真的是薔薇嗎?她在哪兒?”
韓東戈濃眉緊皺,慢慢地放下電話:“不知道,她沒說。”
“啊?”肖蓓鳳無奈搖頭,泄氣似的坐了下來:“這可怎麼辦纔好?她一個人在外面……”
“她說她現在很安全。”
韓東戈並不怎麼相信她的話,可是方纔聽到她的聲音,他還是覺得安心了不少。
知道她還好好活着,這比什麼都重要。
“真的?”肖蓓鳳又站起身來,望着韓
東戈道:“她有沒有說,她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她說還會打電話回來。”
肖蓓鳳捂着胸口,連連點頭:“這樣也好,只要不斷了消息就好。”
韓東戈艱難地找回了冷靜,他想起,盛薔薇之前說了那份晚報。
他立刻吩咐手下去找,那份晚報。
這會兒,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不過,陳武還是找到了少帥要看的報紙。
韓東戈在書房焦灼不安地踱着步,等到報紙來了,他便立刻翻閱查看。
尋人尋物的新聞,總是被放在一些不太起眼的地方。
果然……他看到了那則尋人啓示。
海棠公寓!沒錯,這一定是盛立寧那邊透露出來的暗號。
這是什麼意思?是讓盛薔薇去海棠公寓和他聯繫,還是另有所指!
韓東戈凝眉沉思,耳邊反反覆覆地重複着盛薔薇的聲音:“不要有任何行動!”
她不希望他輕舉妄動,似乎有什麼計劃。
韓東戈心情沒由來地一陣沉重,擡手重重地捶打桌面。
這種時候,他該在她的身邊纔對!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來敲門。
陳武開門,見肖蓓鳳抱着醒來哭泣的安安,站在外面道:“她剛剛睡醒,哭着要見你。”
韓東戈見了女兒,臉上的神情稍有緩和。
他忙走過去,將委屈哭泣的安安,抱在懷裡,輕輕拍打她的後背。
“交給我吧。我來哄她睡覺,姨娘去休息吧。”
安安像只小貓兒似的,蜷在他的懷裡,抽抽搭搭地說道:“爸爸,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許是,母女連心,就在盛薔薇打來電話的時候,韓恩雅居然自己睡醒了,然後就哭了起來。
韓東戈一臉心疼,揮手示意陳武他們都出去。
“媽媽是不是不要安安和爸爸了?”
“當然不是!”
“那她爲什麼不回來?”
這些天來,韓東戈個經常一個人哄着女兒。
“媽媽就快回來了。”
“什……什麼時候?”
“快了,只要安安聽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媽媽就會回來的。”韓東戈輕聲細語,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和。
安安點點頭,又哭一陣兒,便在他的懷裡睡着了。
韓東戈讓女兒趴在自己的胸口,給她蓋好小被,就這樣抱着,沒有鬆手。
他擡眸,望向窗外濃黑的夜色,心思漸沉。
盛薔薇什麼才能回來,他也想要知道。
…
因爲哭過,盛薔薇晨起的時候,眼睛紅紅的,還有點腫。
宿舍的女生見了,有幾個關心問道:“謝老師,你沒事吧?”
盛薔薇不愛說話,安安靜靜的性子,很招學生們的喜歡。
以前的管事阿姨是個很兇的大媽,動不動就發牢騷,還愛罵人。
盛薔薇只說自己有點感冒,沒什麼事兒。
誰知,她一句隨便敷衍大家的話,不知怎麼地,居然傳到了沈文的耳朵裡。
不知怎麼地,他對她的事情,總是格外留意。
下午的時候,盛薔薇正要出門,卻被沈文堵在了門口。
“謝老師,你不是不舒服嗎?
”
盛薔薇淡淡道:“我沒什麼大礙。”
“你要出門?”
“是的。”
沈文突然開口道:“你一個人出門,不太好吧,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盛薔薇關上房門,站定腳步道:“沈老師,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正好也要出去。”沈文還以爲她是在和自己客氣。
盛薔薇臉色微微一變,默默點了下頭。
看來,她得個機會,和他說清楚了。
他這樣好心的“殷勤”,來得不是時候,和她走得太近,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出了校門,沈文立刻叫了黃包車,對着盛薔薇道:“謝老師,你坐車走吧。車費我來付……”
盛薔薇立刻拒絕道:“不用了,我走着去就可以了。”
沈文卻是堅持道:“你還病着,再吹一路冷風,病重了怎麼辦?”
“我只是出去買點東西,真的不用了。”
他的堅持,讓盛薔薇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沈文看出來她有點生氣了,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
盛薔薇並不想讓他難堪,對着車伕,揮揮手道:“你先走吧,我們不坐車了。”
車伕瞪了他們一眼,悶頭往前走。
沈文仍是站着沒動,見盛薔薇轉頭看着自己,便道:“沈老師,我只是想去買點東西,你也是要去商店的話,那就一起吧。”
她的語氣緩和,讓沈文輕鬆了許多。
“好的,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
盛薔薇今天出門,的確是要買點日用品,不過最重要的,她是買報紙的。
沈文也發現了,她買了很多份報紙。
“你很喜歡讀報啊。”他淡淡地問了一句。
盛薔薇點一點頭,沒有回答。
沈文說是自己也要東西要買,可其實也不過只買了些香皂和牙刷什麼的。
回去的路上,沈文想要和她說說話的。可她眉眼間的冷淡,讓他不好意思開口。
回到學校之後,沈文一直把她送到門口,叮囑她道:“那你好好休息。”
盛薔薇對他道了聲謝。
誰知,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海棠姐姐。”
兩人循聲看去,只見董曉玲笑吟吟地朝她跑過來。
她手裡拿了一個小包袱,裡面裝了些吃的。
“這是我媽媽讓我帶給你的。”
董曉玲沒想到沈主任也在這裡,笑笑道:“沈老師,您也在啊。”
沈文莫名地有些緊張,只對她道:“啊,謝老師有點不舒服。”
董曉玲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轉了一轉,臉上的笑容更濃。
盛薔薇知道她可能是誤會什麼了,打開房門,讓着她進去道:“曉玲,來,進屋說話。”
沈文識趣地先走了。
董曉玲跟着她進屋,把東西一樣樣地擺出來。盛薔薇則是轉身燒水,給她泡了杯甜甜的紅棗茶。
“真好喝。”董曉玲笑眯眯地看她:“我媽說了,讓你有時間回去吃飯。”
盛薔薇點頭道謝:“週日的話,我回去看看。”
老闆娘的好意,她是不會拒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