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業一直覺得沈玲瓏是個很聰明的女人,雖然心術不正,卻也有她自己的能耐。他也看得出來杜知安不喜歡她,而且,她們之間還有點過節。
“你和沈玲瓏,到底有什麼不愉快的事?”
難得今兒提起了她,不如把話說開,讓他知道個明白。
杜知安起身去倒茶,慢吞吞地道:“上學的時候,她曾經欺負過我。”
何建業心裡的猜測也是這麼回事兒,便道:“你和我仔細說說。”
杜知安也給他倒了杯茶,搖頭:“不說了,沒什麼好說的,都是陳年舊事了。”
何建業抿了口茶,盯着她看。他知道她是沉不住氣的,很快就會自己主動開口。
果然,用不了多一會兒,杜知安被他盯得有些心煩了,方纔緩緩開口:“”
“以前,爸爸和哥哥們都不同意我出去讀書,我費了好大的勁,纔去了女校的。可是,同學們都不喜歡我,不是躲着我,就是在背後議論我。”
杜知安說着說着,便低下了頭。何建業忙拍拍身邊的位置,對她道:“過來。”
她很順從,依偎着他坐好,何建業把她抱在懷裡,用下巴輕輕摩挲着她的肩膀。
他不願戳她的傷口,可他又想知道,那些他曾經不知道他的事。
“在盛薔薇轉學過來之前,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杜知安壓低語氣,沉吟半響才道:“薔薇和她們不一樣,她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她什麼都不在乎,看似很冷漠,其實心地很好。”
說到這裡,杜知安微微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她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何建業無法理解女生之間的情誼,到底能有多深,但他可以想象,應該男人之間稱兄道弟的情義差不多。
“盛薔薇幫過你很多是不是?”
杜知安淺淺點頭:“其實,她只幫過我一次。沈玲瓏那會兒也轉學過來,薔薇原本不用和她爭,但是她因爲我惹上了麻煩。”
何建業親吻她的耳垂:“女孩子家的吵吵鬧鬧,有那麼嚴重嗎?”
杜知安看他一眼:“你不要小看了女人,女人家要是爭鬥起來,還是挺嚇人的。”
何建業挑挑眉,只覺她說得也有點道理。
女人發起狠來,心腸比男人還要硬,這點他是見識過的。
“盛薔薇和沈玲瓏,的確是勢均力敵,鬥一鬥也無妨。”
杜知安拿起他大大的手掌,擺弄着他的手指:“薔薇和她不一樣,她不貪心。”
何建業聞言微微一怔,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認真起來。
杜知安擡眸看他,烏黑的眼睛裡亮晶晶的。
“不貪心的人,總是比較善良吧。”何建業難得贊同她的話,抱她在懷裡,輕輕搖晃:“所以,你也是善良的。”
杜知安微微沉吟:“我不算,我是個無用的人。”
何建業“嘖”了一聲,抱緊她幾分:“誰說你無用,對我而言,你是最最有用的人。”
杜知安笑了笑,抱住他的肩膀,靠着他道:“和沈玲瓏訂婚的那個人,你仔細查查看。”
“盛薔薇又讓你收
集情報了?”
“沒有,她都要回來了,我還能幫得了她多少。不過,那個沈玲瓏真的有不少事,她和那個神秘的組織也有聯繫。”
一提起“海木青盟”這個名字,何建業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嚴肅了。
“真是個天殺的組織。”
杜知安點點頭:“多可怕啊,輕而易舉地就能抹去一個人的記憶,控制一個人的生命,奪走她的全部喜怒哀樂……”
何建業發現她在輕輕顫抖,忙拍拍她的肩膀:“怎麼像個孩子似的,說害怕就害怕了。”
“建業,我真的害怕。”
她親眼看着盛薔薇被那個組織所影響,所傷害,差點丟掉性命。
何建業扶正她的肩膀,望着她的眼睛,道:“我覺得你並不怕,如果你真的害怕的話,你不會再和盛薔薇親近,你會躲開她,離她遠遠的。”
她比她自己想象中的堅強,更有情有義。
杜知安低頭一笑,重新回到他的懷中,和他靜靜消磨着這難得的悠閒時光。
…
回去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
盛薔薇要在走之前,把家裡的大事小情都料理好了,還要安排些事情。
她好久都沒這麼忙過了。
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是各種各樣的瑣碎事情,這樣的生活,並不是盛薔薇所喜歡的。但她也並不反感,這種時候忙着比閒着好。
“媽媽,我們真的要回去了嗎?”
這天午後,安安突然抱着娃娃過來,問她。
盛薔薇沉吟一下,讓她過來跟前,定定看她:“是的,我們要回去了。”
安安想了想才道:“那爺爺和姨奶奶去不去?”
“啊?”盛薔薇明顯怔了一下,語氣放柔道:“安安,媽媽和你說過的,爺爺和姨奶奶都已經不在了。他們不會再陪着我們了。”
安安懂事地點點頭:“我知道,我只是怕離開這裡,爺爺和姨奶奶的東西怎麼辦?我們要一起帶回家。”
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
盛薔薇把她抱在懷裡,輕輕安撫:“別擔心,爺爺和姨奶奶的東西,媽媽都會一樣不落地給你帶回去。”
睹物思人,這也是一種緩解悲傷的手段。
安安這才放了心,她膩在媽媽身邊,不願離開。盛薔薇把她抱上自己的膝蓋,讓她和自己看着家裡的賬本,還有各處的房契。
韓家的財產,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處理起來並不容易。
須臾,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盛薔薇對電話鈴聲有點敏感,她連忙接了起來。
“喂?”
電話那端沒有人應聲。
盛薔薇頓時警覺起來,又“喂”了一聲。
還是沒有人回答。
盛薔薇臉色一變,正要掛上電話,卻聽那邊終於有了聲音,道:“盛薔薇,你父親還活着嗎?”
盛薔薇聽了這話,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她把安安放下,給吳媽遞了一個眼色。
吳媽何其聰明,當即帶着安安出去了。
“你是誰?”盛薔薇深吸一口氣問:“你是海木青盟的人?”
“是的。”
“你想幹什麼?”
“我想你見個面。”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平穩,毫無聲調的起伏,聽着有點古怪。
盛薔薇覺得他是在故弄玄虛,只冷冷道:“你憑什麼見我?”
“我不是我要見你,而是你想見我纔對。”
盛薔薇冷笑一聲;“我不見你,你最好祈禱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不會再放過你們任何一個人!”
“盛薔薇,你真要和我們鬥下去嗎?你要知道,你能有今天都是因爲我們,一直讓你活着。”
盛薔薇聽了這話,情緒十分激動,騰地起身道:“你!你們!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地站出來,別躲在暗處,竟做些骯髒事!你們有本事就站出來!”
不過只是一羣在陰暗處苟且偷生的老鼠而已,還以爲自己會有多麼地了不起。
電話那頭的人,突然笑了起來。
那笑聲陰森低沉,聽着十分滲人。
“盛薔薇,你曾經是組織的希望,也是你父親的希望。送你出國的時候,我們都知道你會成爲對組織最有用的人。你是組織的孩子,你都忘記了。”
盛薔薇平緩呼吸,不想讓自己在這個時候失控。
“希望?孩子?我只是你們的誘餌!你們要利用我來對付韓東戈,不是嗎?”
“唉……”那頭的人嘆了一口氣,十分感慨道:“沒有了韓東戈,這個世界會變得更美好。”
“瘋子!你們統統都是瘋子!”盛薔薇怒不可遏,她重重地摔下電話,不想在聽他們的胡言亂語。
這動靜,驚動了外面的下人,尤其是吳媽。
吳媽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忙讓丫鬟帶着小小姐去廚房,吩咐道:“給小姐衝一碗藕粉吃。”
她站在門外,輕輕敲響房門:“少夫人,出什麼事了?”
盛薔薇稍微緩了一會兒,方纔命她進來。
“一個電話而已。”
吳媽跟了她這麼多年,把什麼都看在眼裡。
“少夫人,是不是又是那些人……”
盛薔薇打斷她的話:“吳媽,今天的事,你誰都不要說,也讓底下的人管住嘴巴。”
她不想讓韓東戈知道。
吳媽連連點頭:“我知道分寸。”
盛薔薇氣得臉色發白,眼神也凌厲起來,她緩緩地又坐了下來,思量着方纔那個電話。
“少夫人,我多嘴說一句話。”吳媽站在原地沒動,猶豫着道:“少夫人,老爺和姨太太的確死的冤枉,可是您千萬不能衝動行事啊。”
盛薔薇聽出她的聲音在顫抖,只道:“我不會的,我不會再上當了。”
吳媽點點頭:“少夫人,您不能再出事了。”
這個家,再不能有人出事了。小姐和小少爺年紀還小,身邊的親人只有父親和母親了。
盛薔薇讓吳媽去照顧安安,自己一個人在書房裡坐了很久,很久。
那些人,似乎還準備盤活她這顆棋子,他們還沒有死心。
盛薔薇用手指輕輕地敲打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帶着某種節奏。
這不是威脅,只是挑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