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我很喜歡您的歌聲,過些天我會在家中設宴,招待朋友,不知可否請您過去獻唱一曲?”
白夢露輕輕點頭,臉上恢復平時應酬的笑容:“當然,我很願意。”
請她出場子唱歌,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不掙白不掙。
路易斯劉笑容可掬,說了一句英文,表示讚歎。
他舉起酒杯,與她輕輕相碰。
白夢露低頭抿了一口,媚笑盈盈,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方纔,白小姐看我的眼神很是有趣,是不是因爲我明明長着一副中國人的面孔,卻硬要裝成外國人?”
白夢露連連擺手:“當然不是。您別誤會,我絕沒有那個意思……”
路易斯劉朗朗笑道:“白小姐,不要緊張,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我剛剛失態,是因爲您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白夢露又抿了一口酒。
“哦?”路易斯劉很有興趣:“真的那麼像嗎?”
白夢露望着他的臉,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很像,足有七八成相似。”
“真奇妙,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請您引薦一下,您的這位朋友。”
白夢露微微勾脣,淡淡道:“怕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他已經不在上海了,估計也不會回來了。”
“中國人不是很相信緣分嗎?如果你們真的有緣,還會再見的。”
白夢露聞言微微一怔,望着坐在她對面的斯文男人,只覺他說話的語氣,異常篤定。
…
坐兩天一夜的火車,回到北地奉春,回到韓家的大本營。
和上海的洋公館不同,韓家的大宅院,乃是標準的老式庭院。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透着沉重的歷史氣息。
韓家的下人不多,老老少少,加起來不過十來個人。
除了下人們,剩下的就是父親的兩位姨太太了。
她們沒有肖蓓鳳那般得寵,也沒有資格隨他同行。
二姨太周麗紅已經年過四旬,身材微胖,五官小巧,隱約可見她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三姨太劉雲是個容貌樸素的人,很素淨,眉眼溫和。
她們見到盛薔薇的時候,都十分震驚。
她們並非震驚她的容貌,而是震驚,韓東戈居然也會有女人?曾經有一度,她們私下裡議論過,甚至懷疑他壓根就不喜歡女人。
盛薔薇臉上帶着拘謹地微笑,她還是有些認生的。
韓東戈對她們二人並不怎麼親近,在家中,他素來是沉默話少。
許是因爲害怕會招惹韓東戈不高興,兩人都不敢和盛薔薇說太多話,只是獻獻殷勤,問候幾句,便不再說什麼了。
韓東戈心疼她舟車勞頓,讓她先回去休息。
盛薔薇想着家中還有兩位姨娘在,怎麼也算是長輩,便想要坐着多待會兒。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眉眼間的疲倦,卻是藏不住的。
韓東戈脫下軍帽,伸出手臂,直接把她攔腰抱起,不顧姨娘們的驚訝,一路抱着她走。
周麗紅和劉雲面面相覷,長大了嘴巴,不解其意。
盛薔薇也是輕輕一掙,臉色緋紅:“你這是做什麼?”
韓東戈淡淡道:
“以後你不聽話的時候,我就只能這麼做了。”
盛薔薇害羞,臉紅得像是熟透的柿子,低頭埋在他的懷裡,輕聲道:“旁人看了會笑話我的。”
韓東戈故意把她掂了一下:”往後,你就是這裡的女主人了,沒人敢笑話你。“
他們一起來到韓東戈在家中的臥房,他有獨立的院子,臥房和書房都是分割開來的。
房中的擺設很簡單,除了必要的傢俱,什麼都沒有。
盛薔薇環顧四周,微笑搖頭:”這也太冷清了。”
其實,韓東戈平時在家的時間並不多,他大部分時間都是睡在軍營。
“以後這裡有你在,就不會冷清了。”
盛薔薇微微點頭,忽而又道:“我們還是會在一起對不對?像在那邊一樣?”
韓東戈明白她的意思,點頭道:“有我在身邊,你纔會睡得安穩,是不是?”
“嗯。”
她輕輕地點了一下頭,神情羞澀。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粘人,只是一看見他,她就會覺得安心。
…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
盛薔薇本能的將手摸到另一邊,韓東戈早已不在,被褥也涼涼的。
看來,他已經離開有一陣子了。
她擁着被子坐起來,有腳步聲從外間傳來,一個穿着月白色素衣的小丫鬟,慢步走了過來,朝着她畢恭畢敬地屈膝行禮。
“給少夫人請安。”
盛薔薇微微一笑:“你叫什麼名字?”
“回少夫人,奴婢翠兒。”
她是二姨太周麗紅最近剛剛買進府的,長相干淨,乖巧安靜。
周麗紅見盛薔薇身邊連個下人都沒帶,一心想要表示表示。
“翠兒,你好。”盛薔薇神情溫和,掀開被子,站起身來。
翠兒連忙上前,服侍她穿衣服,誰知,她卻輕輕按了一下她的手:“沒關係,這些事我可以自己來。”
翠兒聞言一時無措。
做下人的,不伺候主人,還有什麼用?
盛薔薇見她一臉緊張地望着自己,又道:“你沒有做錯什麼,我只是不習慣別人伺候。”
“那少夫人是要讓奴婢離開嗎?”
“翠兒,你不用離開我,以後你就跟着我好了。”
這點眼力見,她還是有的。
如果她讓翠兒回去看,翠兒肯定是要被責罵的。
翠兒聞言感激一笑:“謝謝少夫人。”
盛薔薇臉頰微微發燙。
她和韓東戈明明還沒有正式結婚,可不管是在上海,還是這裡,人人都稱呼她爲“少夫人”。
盛薔薇推開窗戶,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氣,只覺神清氣爽。
洗漱過後,換上一身洋裝,來到正廳。
周麗紅和劉雲正在等着她。見她來了,紛紛起身行禮。
盛薔薇靦腆一笑:“兩位好。”
周麗紅率先開口,誇她的衣服好看,洋氣又時髦。
劉雲在旁只是附和,不敢輕易搭茬。
“少帥一向有早起的習慣,往後你若是覺得無趣了,只管吩咐一聲。我們陪你散散心,打打牌。”
盛薔薇
含笑:“多謝二位,我是不會打牌的。”
周麗紅聞言微微挑眉:“對了,我忘記了你是從國外回來的,自然不會那些俗氣的把戲。”
“許是我太笨了,學了幾次也學不來……”
“打牌算不得什麼好消遣,不會也罷。”周麗紅對她的印象很好。
標準的美人胚,皮膚白淨,眉眼精緻,身材雖然略顯單薄,卻也算是玲瓏有致。
周麗紅主動握過她的手,微微用力:“對了,你今年多大?”
“十七歲。”
“哦。”
這年紀還是真是小呢。難怪,臉上還能隱隱看見幾分孩子纔有的稚氣。
“這裡不比上海,夏天熱,冬天冷,也不知道你能不能住得慣。”
周麗紅故作關切道。
盛薔薇溫和一笑:“我很會適應的,沒事的。”
只要能和韓東戈在一起,再冷再熱的地方,她都不怕。
周麗紅見她小小年紀,毫無半點嬌氣,也沒有洋人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氣,很是隨和大方呢。
真不錯……難怪能讓韓東戈那顆鐵石一樣的心,開出花來。
周麗紅一時興起,便問了幾句她家中的事。
盛薔薇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實話實說道:“過去的事,我都不太記得了。我之前生了一場怪病,所以……”
見她欲言又止,周麗紅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道:“都怪我多嘴,您別放在心上。”
盛薔薇是真心想和她們好好相處,自然不會在意。
三個女人呆在家裡,既不能打牌,又不能胡扯閒聊,想要打發時間,着實不易。
待到韓東戈回來的時候,盛薔薇正坐在光燦燦的燈下,低頭做針線。
他站在門口,微微意外。
看她拿着繡花針,縫縫補補的模樣,實在有些奇怪。
憑她的本事,憑她的能耐,她絕對不該做這些小女子才做的事。
盛薔薇並不知自己會不會女紅,只是劉雲一番好意說要教她,她也不好拒絕。
繡架子上描的是並蒂蓮的花樣,盛薔薇每下一針都十分小心,生怕錯了線,扯壞了花樣。
韓東戈抱着雙臂,倚在門口,靜靜瞧她。
他看着她不得要領的皺眉,見她無奈的搖頭,還見她因爲不小心被針尖戳破了自己的指尖。
猩紅的血珠,微微刺激着他的雙眼。
韓東戈濃眉一凝,邁步上前,一把抓過她的手,將她流血的指尖,放入口中。
盛薔薇微微嚇了一跳,竟不知他回來了。
“你回來了……”
她站起身來,卻見韓東戈仍是抓着她的手,皺眉看着她的臉,神情稍有不悅。
他低下頭去,吮去她指尖上的血珠:“你幹嘛做這些無聊的事?”
盛薔薇微微笑道:“就是想要學一學。只是不小心被紮了一下,小事而已。”
韓東戈不等她說完,一把拿過她手裡的繡架子,直接扔到了地上。
“你不要做這些無聊的事,我不喜歡看你受傷。”
他要她毫髮無傷地留在自己身邊,任何傷害她的人和事,他都要將它們趕得遠遠的,徹底驅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