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林然揉了揉太陽穴,深感疲倦,“不見。朕現在不需要安神湯。”
公公聽見謝林然如此篤定的語氣,想要再說些什麼,又怕惹得龍顏大怒,只好應了聲,“是,那皇上好好休息,老奴這就去告訴蘭嬪娘娘。”
今日皇上剛把楚氏打入冷宮,回來便是一身怒氣,讓人見着了可怕得很。只是,這個時候,皇上不正是需要擁美人在懷好好暢飲一番的嗎?怎麼連平日裡最寵愛的蘭嬪娘娘都不見了?虧得蘭嬪娘娘對皇上還這麼用心。
公公帶着疑慮,再次出現在蘭嬪面前,“蘭嬪娘娘,皇上說他不需要安神湯,還請蘭嬪娘娘回宮去吧。”
蘭嬪見狀,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轉身離去了。
走了好幾步路,蘭嬪纔將怒氣全部顯現出來。
“皇上肯定又心心念想着那個楚心瑜!楚心瑜這個賤人!活該被打入冷宮!”蘭嬪氣得直直跺腳。
身旁的婢女聽到這話連忙出聲提醒,“蘭嬪娘娘,深夜寂靜,小心這話不要被有心之人聽了去。”
蘭嬪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楚心瑜她如今被打入冷宮,已經算是棄妃了,本宮又有什麼可忌諱的?不只是本宮,就連宮裡好多人都這樣說楚心瑜呢!”
婢女不吭聲了。
“明日,本宮就賞楚心瑜一個臉面,參加完戎國公主的封后大典,我便去冷宮看望看望她,不知道楚心瑜該如何感謝我呢!”
“蘭嬪娘娘,口德這種東西,您還是要點吧!”黑暗之中突然傳來司徒顧君的聲音,下一秒,司徒顧君便從一條小徑裡走了出來。
蘭嬪識得她是楚心瑜的好姐妹,眼神之中不禁帶了一絲鄙夷,她本就氣得不行,如今被司徒顧君的話語一激,更是滿腔的怒氣無法發泄。
“本宮何曾需要你管教了?你不過就是個棄妃的姐妹,在本宮面前,有什麼好囂張的?”
司徒顧君冷冷一笑,看向蘭嬪的眸中多了分冷意,蘭嬪不由得心下一顫,覺得司徒顧君的眼神有些可怕。
“蘭嬪娘娘口口聲聲都關乎‘棄妃’二字,難道不覺得有失身份?還是怕自己比不過楚心瑜?”司徒顧君針針見血,字字珠璣。
“你……!”蘭嬪被說中,氣得無言以對,只能擡起手不停地點着司徒顧君。
“娘娘好自爲之吧。”說完,司徒顧君便離去了。
蘭嬪不敢攔司徒顧君,也無法攔住,她也清楚謝林然和司徒顧君的關係,所以,她不敢輕舉妄動。但她好歹還是個蘭嬪娘娘,難道就這樣忍氣吞聲?不,既然楚心瑜和司徒顧君是好姐妹,那麼司徒顧君的過錯,就讓楚心瑜來承擔吧!
“蘭嬪娘娘,要不要派人……”婢女小聲地在蘭嬪耳邊開口說道。
“閉嘴!蠢笨得很!”蘭嬪狠狠瞪了她一眼,若說關於楚心瑜的話倒真的是無妨,若說的是關乎司徒顧君的,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對她有很大的不利。
此時此刻的蘭嬪並未認清楚真正的局勢,只是覺得司徒顧君和古納覺應兩情相悅,對她造不成什麼威脅,但皇上仍然在意着。
回到殿內,司徒顧君一直在念叨着蘭嬪的話,驀地,她似乎發現了什麼。
此時古納覺應正好走來。
“司徒顧君,你都是有孩子的人了,還到處亂跑,教壞了將來的孩子怎麼辦?”古納覺應啓齒調侃道。
“別開玩笑。”司徒顧君嗔道:“蘭嬪這個人,要多提防着,免得她對楚心瑜不利。”
“怎麼了?”
“剛剛我本想去找謝林然,結果碰到蘭嬪,看樣子,蘭嬪是被謝林然給趕了回來,我也知道了謝林然不會見我,也便回來了。”說完,司徒顧君微微一頓,繼而又說道:“看樣子,謝林然他今天晚上沒有宣一個嬪妃侍寢,同樣也包括蘭妃在內,看來,他的心情真的是不好。”
“傻丫頭。”古納覺應敲了敲司徒顧君的額頭,“謝林然他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因爲楚心瑜,他纔沒有召其餘的妃嬪前來侍寢。”
“我一直覺得,謝林然是愛楚心瑜的,可既然如此,他爲什麼偏偏要在這樣的時刻大選妃嬪,納三千佳麗入後宮呢?”司徒顧君微微嘆了口氣,要不是這件事情,楚心瑜現在也不會在冷宮裡受盡折磨。
“我都說你傻了,你還不理我。”古納覺應在一旁坐下,滿懷笑意地望向司徒顧君,“我想,他也是沒有辦法吧,既然是萬人之上,君臨天下的帝王,那就必須遵從命運的安排。”
“命運的安排?”司徒顧君輕蹙娥眉,“我司徒顧君從來不相信什麼命運的安排,我不會讓命運掌控我,我只會讓自己,牢牢地掌控着自己的命運。”
“你不會懂的。”古納覺應輕嘆一聲,“你不會懂,我也不會懂,楚心瑜更不會懂。”
“或許,楚心瑜也是我這樣想的,因爲我們都是女子,所作的一切,所有的執着和偏執,所有的堅持和付出,都只爲了一個人。”司徒顧君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爬上幾抹緋紅之色,多了抹小女子的嬌羞。
古納覺應目不轉睛地看着司徒顧君,司徒顧君的臉更紅了,輕輕地捶了捶他,“討厭。”
“哈哈。”古納覺應不禁開懷大笑起來。
“既然謝林然是深愛着楚心瑜的,那麼就應該站到楚心瑜的角度來思考這件事情,而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更何況,就算他再怎樣,也不能這樣對待楚心瑜吧,冷宮那樣的地方,偏僻無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苛待,謝林然怎麼這麼狠心。”司徒顧君說了一大堆話,想轉移談話的話題,迴歸原本的正題上來。
“我爲什麼覺得,當初的時候,你也對我這麼狠心。”古納覺應滿臉抱怨,並不打算放過司徒顧君,因爲她如今嬌羞的模樣好看極了,要不是念在她生下惜君後身子還未康復,他早就想把她撲倒了。
“哪有啊!胡說!”司徒顧君舉雙手反對,嘟着小嘴以示不滿。
“好好好,沒有沒有。”古納覺應見司徒顧君有些生氣了,也便不再開她的玩笑,順着她的話說下去,颳了刮她的鼻子,將她擁得更緊了。
接下來,二人都沒有再說什麼,許是很累很累,天色又如此晚了,不自覺的,司徒顧君在古納覺應的懷裡沉沉睡去。
而一旁,楚心瑜卻遲遲無法入睡。她只覺得身旁的老鼠越來越多,不停地竄來竄去,發出“吱吱吱”的叫聲,恐怖極了。
她也嘗試着讓自己睡着,因爲她真的太累太累了,特別是心很累,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覺,一覺醒來什麼都沒有了,她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她再睡一次,醒來,就會是雨過天晴。
可每每他想要入睡的時候,她都會被驚心,她必須不停地拿着枕頭驅趕一隻又一隻的老鼠。
此時的楚心瑜,並不知,蘭嬪正在前往冷宮的路上。
方纔她的話不小心被司徒顧君聽到,司徒顧君又是楚心瑜這麼要好的姐妹,她若是明天在戎國公主的封后大典再去“看望”楚心瑜,豈不是沒有機會了?要去的話,現在就去,無疑是她最好的選擇。
一路上,蘭嬪極度忐忑不安,她早就聽聞過冷宮偏僻不已,晦氣叢生,但她也沒有想到竟會這樣恐怖陰森,讓人不自覺地放慢腳步,提高警惕,直直地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可是,她一想到楚心瑜,她心中的恨意便趨勢她繼續往前走着,若是她選擇半途轉身,回到宮內,那麼她便輕而易舉地錯過這樣一個機會了,一個可以嘲笑楚心瑜,看到她生不如死的模樣的好機會。
忽然風一吹,掠過草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跟着蘭嬪的婢女手一抖,拿着照明的燈籠有些晃了,蘭嬪不禁出聲呵斥:“給本宮小心點!”
婢女被蘭嬪的話嚇到,連連應聲,“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終於到了冷宮,蘭嬪用繡帕捂住了嘴,命令身旁婢女,“你走前面,爲本宮開路。”
婢女自然明白蘭嬪的意思,點點頭,“是,奴婢遵命。”
隨後,婢女帶着蘭嬪進了冷宮。
正在驅趕着老鼠的楚心瑜聽到屋外有動靜,可面對這一羣一羣的老鼠,她沒有辦法抽開身,若是她早有辦法離開,她早就離開了。
婢女正想伸手推開屋門,卻聽到屋內“吱吱吱”的老鼠叫聲,連忙害怕的收回了手,“蘭嬪娘娘,裡面有老鼠……”
蘭嬪擺擺手,“本宮到這裡就好,照樣可以和楚姐姐敘敘舊。”
屋外隱約傳來的聲音讓楚心瑜知道是蘭嬪來了,她不屑地冷哼一聲,“冷宮晦氣,蘭嬪娘娘還是離開吧。”
“喲,楚姐姐,你這就和臣妾說笑了,臣妾不顧艱辛,特地來此地看望楚姐姐,楚姐姐怎麼忍心趕妹妹走呢?”
楚心瑜不再回答。
蘭嬪也不想再在這個晦氣的地方多呆上片刻,她聽到楚心瑜顫抖的聲音,還有不停傳出的老鼠叫聲,也便知道她如今該是多麼痛苦了。
楚心瑜她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算了算了,楚姐姐這樣一說,倒是掃了臣妾的興致,妹妹我啊,就是特地來告訴楚姐姐一聲,明日,皇上可是要納後了,還要舉行盛大隆重的封后大典呢!這皇后啊,可是戎國的公主,身份尊貴得很……”
聽到蘭嬪的話,楚心瑜驀地愣住,手上驅趕老鼠的動作也隨之停住了。
納後……
蘭嬪本想繼續說下去,卻被楚心瑜的聲音硬生生地打斷,“蘭嬪,你別想以這些謬言來刺激我!我是不會上當的!”
即便楚心瑜這樣說,但她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