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司徒顧君依舊如同往日一樣,在房中睡去。
一如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她總是睡得淺,外面稍有動靜,司徒顧君就會起身渾身警惕。
只是,她沒想到這次竟是言林破了自己的防禦圈。
“這麼晚了,你來這兒做什麼?”
看着推門而入的言林,司徒顧君神情冷淡,言語中盡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顧姐姐,對不住了。”
司徒顧君對於言林,平時雖然較少言語,但是相處的時間也有半年,所以對於言林的爲人多少會了然一些,只是現在似乎是司徒顧君疏忽了。
跟在司徒顧君身後學習醫術的這段時間,言林總是叫司徒顧君“顧姐姐”的。
司徒顧君沒有同意,但也沒有說不允許。
剛推開房門那會兒,司徒顧君知道是來人就是言林,以爲他這麼晚是有什麼事情要來找自己。
只是,言林話音剛落,司徒顧君就忽的感覺到眼前一道白影閃過,跟着自己的脖間就一陣刺痛。
沒有想到自己剛剛竟然被暗算,司徒顧君原本淡漠的眼底瞬間被濃厚的殺意籠罩。
此刻還沒等司徒顧君緩過勁,軟軟的攤在牀邊,竟昏了過去。
模模糊糊的感覺,司徒顧君感受到自己被言林乾脆的扛到了肩上。
幾個騰空,竟然消失在原本的醫館中。
言林一路將司徒顧君帶到了自己的軍事基地,將她仔細的安放在自己的帳篷中好好休息。
幾個時辰的顛簸行走,此時的司徒顧君已經悠然醒來。
犀利警惕的雙眸不放過任何角落的打量了四周的環境。
司徒顧君皺眉,這裡竟是一個軍事基地麼?她倏地從牀上騰起,只是不消半刻就又軟軟的癱倒下去,被下了藥,現在渾身無力,就連擡胳臂這種小事對司徒顧君來說都成了難如登天的問題。
想來,眼下要逃離這是非之地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忽的,司徒顧君淡然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眼下應該是蠱毒發作的時刻了,卻如何都沒有感受到像之前那樣的疼痛。
想來應該是卿凌天就在附近了。母蠱是卿凌天隨身攜帶的,所以現在司徒顧君體內的子蠱沒有那麼奮力的折騰,恐怕也只有這麼一個理由能夠解釋的。
這裡是言林的軍事重地,若是卿凌天就在附近的話,那麼也就是說明他此刻已經決定選擇助言林一臂之力了吧!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司徒顧君心裡猛地咯噔一下,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他們到底案中密謀着什麼,他們所打算的、所計劃的事情到底會給古納覺應多大的重創!
司徒顧君的心裡惶恐不安,默默的揣測着一切可能性。
“你醒了。”
此時言林已經跟其餘將軍謀士商量了一些接下來要做的安排,剛準備回帳篷裡看看司徒顧君的情況,卻是已經發現牀上昏迷的人兒此刻已經醒來,靈動卻冷漠的眸子正虎視眈眈的盯着自己,似乎自己一個不經意間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司徒顧君就會暴衝過來給他好看。
面對言林的問候,司徒顧君絲毫不打算搭理,就那麼一個勁兒的盯着眼前這個竟然敢給自己下藥的可惡的男人。
知道司徒顧君是在惱怒自己昨日給她下藥的事情,言林垂眸,無奈聳肩笑笑:“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另外找個帳篷。”
說完,言林便轉身就走了。
司徒顧君微微皺眉,擡眼又環顧了一圈周圍的擺設。
原來,這裡就是整個軍營的統帥的帳篷,而言林就是這個軍營的最高掌權者。
末了,由於身上根本使不出半分的力氣,司徒顧君乾脆就又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接下來的一連幾日,言林都如同例行公事一般隔段時間就來司徒顧君住着的帳篷裡看看她,習慣性的坐上曾經他經常做的椅子,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
原本古納覺應就派了人跟在司徒顧君的周圍,保全她的安危,所以這次司徒顧君被言林下藥帶回軍營的事情也自然的竟有那名暗衛傳到了古納覺應的耳朵裡。
原本還在處理朝中一些繁雜政事的古納覺應,一聽到司徒顧君竟然被人擄走了,而且那人竟然還是跟在司徒顧君身邊許久的言林。頓時大發雷霆,隨手一推,桌上堆積的如同小山一般的奏摺骨碌碌的全部被掃到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
古納覺應緊緊握拳,泛白的指節透露了他此時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
“嘭!”
古納覺應重重的一拳砸在桌上,碰到了邊上放着的滾燙的熱茶,開水灑了一地,潑到了他的手背上,燙出一片殷紅。
一旁服侍的宦官宮女們一聽這聲暴砸的聲響,紛紛嚇得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宦官宮女們異口同聲的惶恐說道。
而古納覺應的貼身宮人一見他手背被燙傷,連忙焦急地吩咐下去:“快去宣太醫,皇上的手背被熱茶燙傷了!快去!”
聽了那人的話,地上跪着的小宦官宮女們連忙起身跑去太醫院找來太醫替古納覺應看傷。
對於周身那些宮女太監一連串焦急的動作,古納覺應似乎就跟沒有聽見一樣,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自責和內疚之中。
古納覺應甚至感覺不到手背上被開水燙到的辣疼的感覺,他只是一心想着爲什麼當初自己沒有好好仔細的查一下言林的真實身份?
爲什麼他要允許言林暗暗潛伏在司徒顧君什麼那麼長的時間?爲什麼他要允許這些不該發生的事情毫不遺漏的發生在司徒顧君身上?
太醫很快就馱着藥箱趕來了,小心翼翼的察看這古納覺應手背的燙傷程度。他任由太醫在自己的手背上塗着各類藥膏。此時,古納覺應雖然依舊心中煩悶惱怒,但是他知道司徒顧君被困在言林的軍隊裡,自己在這邊一味的自責惱怒,沒有方向那是絲毫不起作用的。
所以古納覺應漸漸壓制住心中怒火,開始沉寂,認真的思索一個萬全之策。而坐在司徒顧君的房裡的言林也是絲毫不打算跟司徒顧君說話,更不打算在房間裡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那裡,似乎只是怕司徒顧君無聊,又怕司徒顧君仍舊不願搭理自己,所以只是出現在這裡默默的陪着司徒顧君而已。
聰明如司徒顧君,憑着自己曾經跟古納覺應的關係,若是言林沒有估計他跟自己只見的關係的話,恐怕自己現在就不是全身無力被軟禁這麼簡單了。
若是言林有意讓自己不好過,更是有意要擄司徒顧君做俘虜的話,現在的她恐怕會死非死即傷,九死一生的!
但即便如此,又怎麼樣!
即便言林估計他們之間還存在的一絲情誼,僅僅只是剝奪了自己的行動自由,而沒有作出實質性的傷害,那又如何!
司徒顧君生平最恨的就是被背叛。落滄雲在落司徒顧君剛出生三天就將其扼殺,她僥倖被卿凌天收養,但是多年來都過的是非人的生活,生殺搶奪,司徒顧君知道天上不可能白白掉餡餅。
只是這種日子就已經算是司徒顧君心中不可磨滅的傷痛。
是什麼讓他們有資格掠取一個人生存的權利!
本來以爲自己能夠過上上一世無憂無慮的快樂的生活,可是在自己生命中出現,並且給自己黯淡無光的生活帶來溫暖的陽光的人卻又是再一次的給予司徒顧君最深刻的背叛!
沒有得到過,就不會奢望,一旦得到過,再失去的話就會有血肉剔骨般的疼痛。
明明已經開始將自己身邊無意中的出現的言林當作命中註定,卻好似沒想到最後他竟然暗算自己,給自己下藥,剝奪她的自由。
即便他有能力取了司徒顧君的性命,但是他沒有選擇那麼做,然而這並不能代表司徒顧君會放下一切芥蒂原諒言林曾經那錯誤之極的決定。
只是,言林心中對司徒顧君有怨恨,甚至說已經到了痛徹心扉的程度。只是他又怎麼會明白,沒有絕對的在意,又怎麼會有那麼深刻的怨恨呢!
這日,司徒顧君的體力仍舊沒有恢復,而且這幾日腦袋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狀態,便早早的睡去。
沉睡見,司徒顧君感覺到自己竟然渾然間猶如身處一座千年冰潭,寒冷刺骨的潭水在自己的身上無孔不入,透徹心扉。
司徒顧君覺得自己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被冰住了,心臟無法再生機勃勃的跳動,骨骸因爲低溫而變得冷脆,似乎稍微用力就能輕易折斷,大腦已經因爲低溫而無法在高速運轉。
此時的司徒顧君似乎已經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忽的,沉睡中的司徒顧君感受到原本冰涼刺骨的潭水在漸漸變的暖和,自己的窒息無力的感覺也漸漸的消失。
剛進來的言林見到牀上被凍的瑟瑟發抖的司徒顧君,心中莫名的一緊。眼下並不是冬天,今夜的溫度也並沒有很低,爲何司徒顧君會被凍得如此。
言林緩步走近,看着司徒顧君稍顯蒼白的臉頰,額頭還不住的冒冷汗,能夠想象她現在到底有多難受。
剛剛,因爲軍情需要,言林剛下令讓卿凌天出去走一趟,怕是沒有三五天是無法再回來的。
原以爲上次下的藥能夠讓司徒顧君的蠱毒稍作緩減,但似乎它的效果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有用的。
言林不忍,默默的躺在司徒顧君的背後,從身後緊緊的環住司徒顧君嬌小且冰冷的身子,想要用自己的體溫溫暖懷裡正凍得瑟瑟發抖的人兒。
心想,若不是因爲要反古納覺應,他也不必讓司徒顧君受現在這樣的痛楚。
想到這裡,言林原本溫暖的眼神頓時變得殺機四起。
一切,都是因爲古納覺應!
現在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因爲古納覺應,如果不是他,所有的事情都不會走到現在這樣極端卻又不得不繼續往下走的地步!
自感受到周身的冰冷刺骨漸漸變得溫暖之後,司徒顧君原本顫抖不住的身體漸漸緩和。
雖然沒有先前那麼難受,但是司徒顧君這一晚仍舊迷迷糊糊,沒有真正的入睡。
第二日,司徒顧君感受到一絲絲光亮從帳篷頂上的縫隙透了進來,她緩緩睜開雙眼,回想起昨晚夢裡面的一樣感覺。
身子還是癱軟無力,昨夜蠱毒發作,想必是卿凌天臨時離開了軍營,司徒顧君現在依舊沒有多餘的力量自由行動,待她想側個身子時,卻擡手無意間感受到了應該整齊光潔的被單上竟然有一個人形的凹陷。
司徒顧君探手感受了一下上面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