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皇城中周旋的五皇子聽說皇帝沒有處罰楊辰詩,反而讓他告老還鄉的消息之後,大動肝火。因爲當時楊辰詩要殺的人,是唯一有希望救皇帝性命的大夫,不管那大夫以前做過什麼,既然他有本事在危難時候救皇帝性命,就當以大局爲重。楊辰詩要殺那大夫,與蓄意誅殺君主有什麼區別?再加上他在皇后面前亮刀刃,這兩個罪名加在一起,實在沒有寬恕他的道理。
而對於五皇子來說,最爲關鍵的,是楊辰詩鬧事的地方是古嵐的鶯啼閣,楊辰詩又是知情人,他知道古嵐與五皇子的關係。明知如此還在鶯啼閣裡鬧事,說明楊辰詩是有意與他五皇子作對。再加上恩科一事,使得五皇子已經視楊辰詩爲敵人了。這次原本以爲他無論如何也躲不過這一劫,卻沒想到皇帝竟然不追究他的責任。
強忍心中怒火,五皇子等着古嵐他們回來。與此同時,長皇子和屈蒼鴻那邊也傳來了消息,趁着皇城前幾天發生的多家被劫這件事,兩人分別從皇城外調兵,一部分駐守在皇城外圍不遠處,一部分利用各種藉口調入了城中。
屈蒼鴻在第一時間就被皇帝傳喚到了皇宮之中,留在外面的是長皇子。
自從長皇子決心投靠五皇子之後,就以驚人的效率調派手中人員,佈置的十分縝密。皇城守城官兵和皇宮侍衛都不是長皇子和屈蒼鴻直接管轄,但是長皇子利用各方關係,在其中安插了不少眼線。這兩支隊伍的動向,長皇子瞭若指掌。五皇子開始對自己這位大哥還有些顧忌,但看到他在短短時間之內佈置的如此周詳,心中也生出敬佩,兄弟二人交流的多了,彼此之間也多了一份感情。
只不過,長皇子問及古嵐身份,五皇子一直都沒有以實情相告。皇城中發生的搶丨劫,長皇子也有些推測,五皇子覺得,他甚至已經懷疑是自己派人做的,但是到現在爲止,沒有人能找出證據,所以長皇子也沒有貿然問些什麼。
這天,五皇子坐在書房中,雙眼通紅,眉頭緊鎖。他已經幾天沒有閤眼,現在就等着皇宮裡傳出消息了。
這時一個僕人進來,低聲通傳說長皇子來了。
五皇子急忙來到廳堂,遠遠的,他就看到長皇子穿着一身盔甲,披着一件大紅戰袍,腰間懸着佩劍,懷中還抱着頭盔。這戎裝樣子,可不是平常能見到的。
“皇兄,今日爲何如此裝扮?”五皇子進門便問。
長皇子一臉焦急,壓低聲音對五皇子說,“五弟,我聽聞皇城外面似乎有異動。大將軍進宮之前曾經告訴過我,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不會再做變動,我手中的人馬也已經就位了,現在又有異動,說明是有什麼勢力蠢蠢欲動了。我要出去看看,要是真有什麼情況,我也好處理一下。”
五皇子大驚,“皇城附近持兵的將領多是大將軍屈蒼鴻的親信,此時怎麼會有異動呢?皇兄,你不是已經把自己的親信都安排到皇城中,還有我的親衛營中了麼?如果此事是真的,你現在出去,豈不是危險?”
“你不用擔心我。”長皇子一把拉過五皇子,壓低聲音說,“我這次出去,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而且我怕,外面有這樣的異動,宮中也不會平靜。現在大將軍和幾位重臣都在皇宮之中,外面又有人作亂,現在再加上皇城外的異動,說明已經有人挨不住了。不管那人是誰,我想他的目標一定就是皇位。五弟,你要小心啊。”
就在這時,一名全身盔甲的兵勇一路快步跑進廳堂,他沒有顧得上行禮,徑直衝到長皇子身邊,伏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長皇子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對方調集了皇城附近幾座城池的守軍!”
長皇子這一句話,也把五皇子嚇了一跳。
沐裎國各地城池守軍調管都非常嚴格,沒有皇帝聖旨加上大將軍軍令,這些守軍是不得隨便離開自己駐地的。如今守軍向皇城方向集結,大有圍城之勢啊!
“皇兄,這……這是怎麼回事?”現在古嵐不在皇城中,自己信得過的朝中重臣,又多被召進了皇宮中,五皇子身邊,幾乎沒有能夠商議事情的人。
長皇子氣的在廳堂中轉了一圈,身上的盔甲發出響亮的咔咔聲,身後大紅戰袍隨風而動,看着就令人血脈噴張。
“這幫混帳東西!”長皇子停下腳步,握緊拳頭怒道,“他們一定是受了誰的蠱惑。又或者受了什麼人的欺騙,所以纔會離開城池朝這邊移動。我得去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等他們兵臨城下,那可就晚了,到時候誰都活不了!”
說罷,長皇子又對五皇子說,“五弟,你切記,不可輕舉妄動,不可輕易入宮。”
看到五皇子點頭了,長皇子才舒了一口氣,帶着剛纔進來的那兵勇大步走了出去。
五皇子看着長皇子出去,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感嘆。長皇子其實是個快意恩仇的人,心思也極爲縝密,只是他看不慣官場中人醜惡嘴臉,又不懂權位之術,否則,這個皇位由這位大哥繼承,倒也不錯。
長皇子出去不久,五皇子又接到撒出去的暗哨帶回來的消息,說古嵐幾人已經到皇城附近了。
五皇子緊繃的心情這纔算是稍微安穩下來。
再說古嵐,他騎着高頭大馬朝皇城飛奔而來,身後帶着五個同樣騎馬飛奔的人。其中一人是巫凡,而另外四人,則是揚雲山上來的兄弟。仔細看去,有一名粗獷漢子,正是護送鶯啼閣姑娘們去揚雲山,近日返回來的飛廉。
水如和小北並不在隊伍之中。他們兩人實在太過扎眼,所以古嵐讓他們自便,只要隱秘一些回到鶯啼閣就行了。
半空中,水如懶洋洋的抓着小北的一縷頭髮,被小北拖着慢悠悠飄蕩。
小北一身雪白衣衫,又不知用什麼妖法弄了一團雲朵在身邊,所以大白天的飄在空中,下面人擡頭看也不會露出破綻。
兩人被古嵐踢出回程隊伍,心中都十分不滿。但是古嵐說的也不無道理,所以他們也只好“自便”了。
古嵐以爲他們一定是飛天遁地,早就回到鶯啼閣去了,卻沒想到,這兩個傢伙裝成一塊雲團,一直緊緊跟着他們。
雲團上,水如不耐煩的發着牢騷,“唉……現在我本來應該舒舒服服躲在古嵐懷中的……都怪你這臭狐狸多嘴……你說你目標那麼明顯幹嘛?還不肯換身裝束,換個面孔……臭狐狸……”
小北迴頭一聲低吼,“你閉嘴!不想想這事兒是誰先挑起來的!再說了,要不是那古嵐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我現在還與巫凡一同策馬揚鞭呢!我可告訴你啊,再多說一句,我現在就下去咬死那僞君子!”
“你敢!”水如這句話是用袖子擋着嘴說的,非但沒有氣勢,反而將她的本質暴露無遺。
小北冷哼一聲,不再理她。
水如厚着臉皮爬到小北肩頭,低頭望着下面古嵐他們策馬飛奔,突然咧嘴嘿嘿傻笑起來。
小北二話不說,擡起手衝着水如頭頂一彈,水如砰的一聲被彈飛出去。好半天,她才從雲團中冒出頭來,頭上,還頂着一個通紅的大包。
“你幹什麼啊!”水如抱着腦袋,眼中含淚,狠狠瞪着小北。
小北冷着臉不說話。
水如不依不饒,直到小北怒不可遏,兩人就在雲團中打鬧起來。
可沒過多久,小北突然停下手,低頭朝下面看了一眼,一把抓過水如放進自己懷中,然後壓住雲團,隱匿起來。
雲團下,官道中央,一名中年男子眉頭緊鎖,雙眼之中放出銳利的光芒。他的視線直直盯着小北他們躲藏的那塊雲團。這男子身上穿着淡青薄衫,外罩青紗長袍,手中拿着一柄君子劍,一頭烏亮長髮隨意的攏着,飄飄然散落在腰間。男子垂下視線,一雙鳳眼露出些許疑惑,但那刀鋒般的嘴角,卻依舊上揚着。
這男子就站在官道中央,來往車馬從他身邊經過,他都視而不見。路上揚起塵沙,可這男子身邊卻像是罩着什麼東西,使得那些塵埃不得近前。
“少當家的,應該是快到皇城了吧!”飛廉扯着嗓門大喊道。
古嵐一手扶着腰間大刀,一手拉着繮繩,稍微擡起身子看看,也高聲迴應,“再有一個時辰就差不多了……”
就在此時,古嵐發現了遠處官道中央站着的那個人。
那人雖然離得還遠,但當古嵐望過去時,一股寒意迎面涌來。
古嵐心中一凜,催馬靠到巫凡身邊,“巫凡,你看前面!”
巫凡也挺起腰身,向前望去,一望之下,他馬上給古嵐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放慢速度,巫凡壓低聲音說,“來者不善。”
古嵐也知道對方實力很強,但他不確定對方是衝着自己來的。
自己這邊沒有收到任何情報說路途中有什麼異常,難道是生出了什麼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