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先生突然衝了進來大叫:“外……外面……有人包圍着我們——”
言謝一聽, 馬上收住手,轉向管家質問:“到底什麼事?這麼慌。”活像見鬼,有什麼事值得大驚小怪的。
管家先生怔忡一下, 把目光迎向我。
看着他的目光, 我突然明白了外面是什麼人。
逃不掉的, 終究是逃不掉。
一隻沒有翅膀的鳥兒, 絕對飛不過高山和大海。我暗自合上眼眸, 居然還有心思猜想:外面是縱貫線,還是鶴望?
“淨之?”
虎二輕輕地喚了我一聲。
我露出淺淺的笑痕說:“沒事。”我上前幾步,對管家先生說:“對不起, 給您添麻煩了!我會處理的。”
我轉身對虎二吩咐:“小老虎帶小天出來。我們也該回去了!”
他看了我一眼,瞬間也明白了。
在場不明白的人只有言謝。
他盯着我, 又看着管家先生, 眯起眼質問:“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啊!你——你——誰準你回去?”
虎二剛走了幾步, 碰到虎天定一臉煞白地衝了出來,直跑到我身邊抱住我的大腳, 大哭了。
我彎身,抱住他,柔聲問:“小天不哭……出了什麼事?”
“嗚……對不起……我……我怕阿姨擔心,打了電話……對不起小淨姐姐……”虎天定哭着道歉。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通電話會暴露他們的行蹤。
我摸着他的小腦袋安慰:“沒事,別擔心, 我可以處理的。乖, 勇敢的男孩子是不哭的哦!”
他聽了, 馬上抹去淚水, 收住哭聲, 擡頭看我。
“這就乖了。我們回去吧!”我拉着他的小手,笑看虎二。虎二上前默默地握住我的手, 靜靜地看着我,彷彿把一切都交給我處理。
小老虎謝謝你這麼相信我!
“喂……等等……這是在演哪出啊!你們可以走,小淨留下來。”言謝攔住我們的出路,嚷着不讓我離開。
我保持着那淺淡的笑意,對他說:“你跟我們一起到外面吧!如果你有本事留下我,那我就留下來。”
虎二一聽,不悅地用力握緊我的手。
我輕輕地靠在他懷中,三人手牽着手地走出了鄭家大門。
門外聚集了三隊人馬,尤其以縱貫線黑壓壓的一團兄弟最爲惹事人注目,把其中的一條通往鄭家大宅的主道塞滿了,清一色的黑沉。
宋鶴望只帶着兩人靜靜地站在一旁,思考着,而猛虎幫的虎宗領着十來人挑了個安全的位置,有點置身事外的味道。
站在最前面的人一定是他:莫哲。
虎二的步伐放緩了,以失控的力量抓緊我的手腕把我拉入他懷內,虎天定早已躲在我身後,不敢面對人羣中的某人。
至於緊跟其後的言謝面對眼前這一團密密麻麻,幾乎看不到盡頭的強悍人馬和前方那如魔鬼般的人物,早已嚇呆了,哪還能放話不讓我離開。
“過來!”
莫哲眯起眼,向我喚了一聲。
我微微地搖頭,很堅定地站在不屬於任何一方的位置之上。
“敢給我亂來卻沒種面對我。宋淨之你什麼時候變成膽小鬼了?過來。別讓我說第三遍。”莫哲的眼睛一直瞪着虎二和在他懷中的我。
他莫老大的大小姐居然爬牆了!
很好。
他近一月來爲了找宋淨之所有擠壓的怒氣,也該找人散一散了。
我微微退開虎二的懷抱,站直,張眼直視他說:“莫哥,我們的事,先等一會。”話畢,我拉出虎天定,對一臉鬱悶的虎宗說:“過來,把你的小祖宗接回去。”
虎宗快步走近,這十天來被自己的老孃念得差點沒瘋掉,就因爲這小子。
“公主殿下,你給我的大禮改日我一定會回禮的。”虎宗似笑非笑地給我一句,馬上拉着自己許久未見的兒子,正想離開,我卻在此時提醒他:“你忘了一個人。”
“什麼?!”
“淨之——”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疑問,徑直說:“把你們虎家的人都帶回去。”這樣分離雖然很悲傷,但也是最好的辦法。
小老虎你要明白,一定要明白!
虎二執起我的手腕,俊臉直壓過來,炯眼滿是驚恐。“淨之別在這種時刻開玩笑!”
我用力抽回手,退開一步,對虎宗說:“還不趕快帶下去。”
虎宗突然明白了,馬上對虛空之中喚了一聲,零從天而降,強行押着虎二離開中心點。
虎宗命人首先把不情願離開的兒子帶走,與驚嚇過度的虎二站在一旁,看看誰可以帶走宋淨之。
“好了沒有?”莫哲相當不耐煩,往我送來一句。
此時,宋鶴望緩緩地從人羣中走了出來,一張俊雅的臉滿是憔悴。看來爲了找我,他的確是費盡了心神。
“淨,我們回家吧!我可以對天發誓,絕對不會把你關起來。我錯了,我們回家吧!濱還在等着你呢!”宋會長動之以情。
我對他同樣是搖搖頭。
莫哲大步向前,往我走來,卻被宋鶴望帶來的男人攔截。莫哲挑眉諷笑:“小鳥你這是什麼意思?要攔我?”
我看着他們,看着這些總是以愛守在我身邊的男孩,突然覺得這世間所有,所有悲涼的事都給我撞上了。
我死了,你們怎麼辦?
怎麼辦?
我聽到自己清冷的聲音響起:“我,哪裡都不去。莫哥,鶴望,對不起!我不會跟你們回去。”
今天從我突然知道我腎衰竭之後,我的腦海幾乎是一片空白,充斥着無比沉重的悲傷,幾乎已把我壓跨了。
但就在此刻,我恍然大悟,像是突然被人狠狠地甩了一記耳光,醒悟了。
必然做一個決定,必須有一個結果。
現在,我給你們。
“小淨,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找她找得快要瘋了,她竟然不跟他回去!
要是同意,他鐵定是瘋了!
瘋了!
“莫哥請你原諒我!就像我跟叔叔經常打你小報告,你都會原諒我那樣……這一次,請你再原諒我一回吧!莫哥你回美國唸書,不要再回來了。”
莫哲一聽,猛地推開那人,衝到我身邊,宋鶴望忙擋在我身前。
他怒叫:“你是什麼意思?老子一句都不懂。你別給我拋書包,有話直說。”
我拉開宋鶴望,擡眼迎視莫哲,往左走了幾步,莫哲大步跟上。鶴望只能無奈地看着我假裝堅強的背影,心揪成一團。
不遠處的虎二氣紅了一雙眼,使足勁卻無法擺脫零的束縛,咬碎了牙,瞪着我獨自面對莫哲。
他的心已痛的,連呼喚聲都沉下無底的深淵……
莫哲站得離我極近,高大的身影籠罩着我,擋住所有的光線,使我一張眼便是一片黑暗。
“說呀!你不說,那就跟我走。”莫哲見我靜靜地看着他,氣沖沖地質問。他最怕最怕的,不是小淨高聲叫罵,而她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你,看得你無所遁形。
“莫哥你知道我爲什麼從來都沒有問過你,你愛我嗎?”
莫哲一聽,寬臉漲紅,訥道:“那是鐵一般的事實,還用得着問嗎?”他媽的,說這個多難爲情呀!
我臉上又露出悲傷的淺笑,我聲音堅定地說:“莫哥,你誤會了。真得誤會了。我不問,那是因爲你對我的愛,就跟莫非叔叔一樣。那不是愛情。你只是……只是,讓你的心延續莫非叔叔對我的愛。莫哥,我很感謝你!但是我愛你,就像愛莫非叔叔一般——”
“我和老頭是同等的?”
我搖頭,應道:“比起莫非叔叔,我更愛你。就算你要做魔鬼,你的罪孽,我會替你背,替你贖罪……”
莫哲一把拉我入懷中喝道:“別說。我他媽的,不信。”
“是。你可以不相信,我也不要求你相信。莫哥,我只想你知道,莫非叔叔是愛你的,我也是愛你的,這就足夠了。”我回抱他,繼續我的話。
“愛我,就做我的女人啊!”莫哲的眼眶已紅,衝我喊了一句。
“不。不可以。如果真得愛,我便不能以這樣的身份站在你身邊。你需要一名溫柔、善良的女人,撫慰你的心……我……我不是,我只會爲你帶來不幸……莫哥,你聽我——”
“不聽。我不想聽。你就是在找藉口拒絕我,別把話說得這麼好聽。小淨我等你多少年了?你說——”
我的淚溼了他的衫衣,我埋入他的懷中,感受他快要暴發的怒火。這個一直以王者氣勢存在的男人正在傷心,爲我而傷心……
“莫哥,我的話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不做你的女人,你要殺了我嗎?”我抹去淚水,擡頭看着他的臉,淡定地問。
莫哲實在沒料到我會這樣直接逼問他。
他僵了僵推開我,以一種極陌生的目光看着我。
久久,他啞着聲音答道:“如果我可以下得了手,你以爲我不會?宋淨之你太少看你自己了。在這世上我莫哲從來沒有爲任何一個女人折服過,除了你。”
從小一直是他心中的小天使,擁有他沒有的笑靨,擁有他沒有的溫暖。輕輕一撫摸,便能撫平他的傷口。
小淨,你知道嗎?
就在你指着我鼻子,用你那甜美的嗓音喚我莫哥時,我就愛上你了!愛上你這個大膽的小丫頭,愛上了總爲我家老頭心疼的你。
我對誰都可以狠,但你卻是我唯一的柔軟。
小淨,我真得不可以嗎?
那誰可以?
是你那高傲的弟弟?
還是你剛纔握着你手,光頂着一張好看臉蛋的臭小子?
“莫哥,我只是你鄰家一名平凡的小妹妹。我根本不值得……我只是一名自私自利,愛哄騙人的女生。”
莫哲一聽,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近他,兩人面對面,眼光糾纏。他深情地說:“小淨跟我走。”
我還是搖頭,態度堅決,眼神堅定。“莫哥,看在莫非叔叔份上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好嗎?”
“不好。你若是跟你弟回去。萬一又逃了怎麼辦?小淨你聽我說,如果你現在不願意做我的女人,我會給你時間。給你很多的時間,一年不夠,兩年,再不夠五年,十年……我都等。反正,我都等了你十年了,我不在乎多等十年。”莫哲動容地說道,讓我心再次墜落黑暗的地獄。
太遲了,莫哥!
太遲了,遲了……我的心已經給了那名有迷人小酒窩的虎二,真得太遲了……我的心無法分成開半,無法貪心地欺騙你……
莫哥,對不起!
我抽回手,淚眼模糊地看着他,退後幾步,以嘴形啞聲說:“莫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