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做事是捧着善意之心, 以他們的觀點出發卻沒有有考慮到本人的感受,當然就不存在先諮詢這道手續了,也就是說本人並不知情。
“偏偏我是爲了你好才這麼做的”我身邊充斥着許多這類人。而這次突發事件的人物, 我實在是不敢對他發怒、抓狂。
這邊廂我吃飽了, 一臉滿足地拉着還在扁着嘴巴的虎二步出了餐廳, 行動電話忽然響起了, 電話那一端是平二哥聲音。“小淨……壞了……壞事了, 大哥他擡着畫要去XX路找那章先生……他的臉太恐怖了……喂,大哥你小心點——”電話裡傳來一些雜音,“……總之, 你快趕過來!”
我合上了電話,微怔地看着深秋的街道兩榜的樹木光禿禿的, 葉片早已掉落, 孤零零地立在路旁等待明年的發芽長出綠葉。
等待有時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而我的等待似乎會成爲別人絕望的理由。
我拉着虎二跳上了出租車來到一棟大廈前找到了平二哥所講的套房。因爲大門正開敞, 所以省了探問。
我們一入門便見平家兄弟與章懷月對峙,氣氛有些詭異。
“平大哥你這又是在做什麼呀?”我上前拉了拉平常心。平常心見到我, 白了弟弟一眼,惱他多事。
“這個男人不是想要歐泊的畫嗎?他想要多少我們都給,只要他能救你。”
自從平常心無意間得知章姓男人可以救他的徒弟,且他喜歡歐泊的畫,他想了一天終於按捺不住了。
“平大哥別這樣!生死各有天命, 我們努力便成了, 不要強求。我們回家吧!”我勸道, 又轉身向章先生致歉。
平常心握住我的手說:“小淨你太傻了。有些事我們再努力也是沒辦法。這件事關係到你的命, 我不能助視不管。他只不過是想要歐泊的畫, 我們給得起!”
“歐大師的畫是你們說給就給得起嗎?是真是假還得驗證才知。”章先生忤在一旁冷冷地質問。
他一直很欣賞這位獨特的畫家,只是一畫難求。
平常心一聽馬上從口袋裡翻出一個印章丟到桌上。“你自己瞧!”
章懷月拿起來一看, 居然是歐泊大師的印章。
難道平常心是歐泊?!
“你是?”
“我什麼都不是。如果你還想再看到歐泊大師的畫就一定要把腎給小淨。”
平常心這話除了我和他,在場的另外三人都覺得有些莫明其妙。章懷月的賢跟歐泊大師有何關係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平常心把我拉到身前,指着我說:“你喜歡的畫家,你最喜歡的歐泊大師是她,是宋淨之。歐泊是我平常心的徒弟。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她就是我的徒弟。”
虎二炯眸一眯,氣壓更低了。
這死丫頭居然還隱瞞着他這麼一件大事,上一回他偷了伯孃的畫給章先生她竟一字不提。
如果不是平先生跑來,她肯定要哄騙他一輩子。
章先生的臉色不必去形容,絕對寫滿驚異。
“……怎麼可能?”最後他幽幽地吐了這麼一句。歐泊大師的畫,少說也有二十年的功力。
平先生一聽惱了,對弟弟說:“去買筆墨回來。”
“等等,筆墨我這裡就有。”章先生領我們到了書房,原木桌面擺放整齊的筆墨紙硯。章先生有寫書法的習慣。
唉!他們該不會又要我表演吧!
這真是令人難爲情的一件事情,但看他們的勢頭,是非畫不可。
於是這幾位大男人各自站在書房中,平二哥爲我磨墨,平常心悠閒地坐一旁,只有章先生和虎二滿懷緊張地等待。
我擅梅,便畫了一墨梅。
章懷月越看越靠前,畫面不多,只是一枝顯得瘦少的梅枝,幾點薰開的梅,寥寥幾筆卻見功力十足,一路子是歐泊大師畫畫的特色。
他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放下了筆,對他說:“我的確是歐泊。這麼做是出自商業決定,因爲我需要很多資金,纔不得不如此。如果您還不相信可以去問《十月畫廊》的施老闆,他可以證明我的身份。”我頓了頓接着說:“經常因爲我的事而勞煩到您,實在是很抱歉!我的老師是因憐惜我,請您不要責怪他。”
“小淨!”平常心尷尬地喚住我。
“平大哥你這次的做法我保留追究的權力。我們先回去吧!太麻煩人家了。”我一臉堅決地說。
平常心當然不甘心,但我一板起臉蛋他也沒法子了。
宋家大小姐一板起臉,可是很嚇人的。
離開了章先生家,我直接把他們拎到公園裡,三人一字排開。
“聽好了,我只說一遍。如果往後有誰再敢去打擾章先生,我宋淨之就當沒有認識過這個人。聽清楚了沒有?”
平常健點頭應了聲,其他兩人沉默不語。
我提高音再問:“我是問聽清楚了沒有?”
“知道啦!不去了。”平常心偏頭吐了一句。
虎二立刻點頭,他是有想過再偷偷地找他,但宋淨之的線眼衆多,他不敢冒險。
我過去抱着平常心。“平大哥謝謝你!但是現在保持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好了……我不想太貪心……這樣的我已經很幸福了!夠了……”
“傻丫頭!”平常心罵了一句抱緊我。
平大師走了一趟,結果並不是無功而返的。章懷月想了整整一個晚上終於有了決定。
他通知宋徵他願意去抽血驗證。
宋徵聽到高興都快瘋了,這是他離開國內,離開自己的寶貝女兒前最高興的消息。這道好消息並沒有爲我帶來什麼興奮,只是虎二抱起我原地轉了三十圈,害我暈倒了。
這日清晨來了一名讓我很吃驚的客人。
他跟往常一樣不愛走正門,直接從窗邊跳了房間。我剛睜開眼不久,一見到他,嚇到不敢亂動。
“傻了你!”
來人大方坐在我牀邊笑看着我。
我忙坐起身喚了聲:“莫哥!”
莫哲自從被宋徵揍了一頓在牀上躺了半個月,正想再找我,又恰好被某人阻止了。
“莫哥你被打了?”臉一塊青一塊淤,模樣夠怪異的。
“哼!還不是你家老頭子乾的好事。老子我是最倒黴的黴蛋。”莫哲想了很久都不明白,也不過是找個女朋友做老婆,有這麼難嗎?
“對不起!莫哥!”我沒想到宋徵先生會衝他動手。
“你是對不起我!哪止這一條。”他瞪了我一眼又說:“算了!你這丫頭真是讓我想揍又揍不下手。現在好啦!縱貫線的大夥都知道我莫哲的女人被搶了。我只好散了它,聽了就煩人。我最後問你一句,你真的不願跟我去美國?”
“對不起!”
莫哲對我動了真情,我只能說抱歉。
“啊!”莫哲悶叫了一聲又不死心地問:“你是討厭□□,還是我?”
“□□。”
“好。我認了,我認了……但是那小子也是□□啊!”
“他不是。他爸爸是律師。”
“罷了!罷了,女生外嚮。我回美國也好,省得看着礙眼,免得我忍不住要揍他一頓。”
“莫哥……”
莫哲手忙腳亂地擦着我的臉叫道:“別哭……你千萬別掉眼淚。我家老頭見了,會揍死我的啦!”
“莫非叔叔他……還好嗎?”
“好得不得了。他說方家的事他已經擺平了,所以他不能來看你。你是知道原因的。他要你好好的,知道嗎?”
“莫非叔叔這麼說?”
他居然爲我潛伏在方家六年之久,只爲了解除方家對我威脅。莫非叔叔,這六年尋找你,我並不覺浪費,很值得,很值得……我若沒有盡心盡力地找你,此刻我會恨我自己的。
“是的。他說等事情淡了,他自會來看你的。叫你別擔心他。”
“嗯。”
我甚至連聲謝謝都無法表達,因爲我和莫非叔叔之間向來不需要謝謝。莫非叔叔你爲我所做一切,我會銘記在心。
我拉住莫哲的手說:“莫哥你別讓他再去冒險了,讓他休息一會吧!”
“知道了。”
他突然抱住了我在我耳邊輕聲說:“要謝我就別動。”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微怔忡,僵着身子,突然聽到有人用力地“咳咳”的咳了兩聲,提醒他的存在。
莫哲轉過頭,他早知道門外有人。
虎二捧着溫水和藥進來,對我說:“你應該吃藥了。”
“喂喂……”
莫哲放開我對虎二叫道:“小子你瞧到這樣都不吃醋,不生氣啊?”
虎二把托盤放下應道:“你是她的哥哥,我吃飽沒事幹吃什麼醋!我要真是要吃醋,也吃她莫非叔叔的。”
你呢!
小菜一枚,不值一提。
“嘖嘖……”莫哲突然有些同情他,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家老頭肯定是上輩子幹過對不起小淨的事,這輩子栽在她手中了。不過你放心,我家老頭要是老牛吃嫩草也輪不到你。”
這話真不知是安慰,還是打擊?
“…………”
虎二徹底無語。心想:這也得草它自己願意吧!據他所知宋家大小姐對鬍子男沒興趣,老的更沒有愛。
君不見她早早就拔了他這一棵嫩草了麼!
莫哲丟下一束牙齒花,說是莫非叔叔送的。
爲了這幾把白花,老頭子逼他爬上高山到懸崖峭壁之上採摘,差點連小命都不保,只因爲了小淨喜歡這花。
媽的,喜歡他自己不會爬啊!
莫哲這幾年放縱了許久,一回來就被自己的老子教訓了。
丟下花後,他從窗邊躍起,消失於我的眼內,在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見到他,再聽聞他的消息。
後來有那麼一回聽林伯研究所的人提起他居然在某座大山深處靜休,可見莫非叔叔狠起心來要抓正自己的兒子了!
這對莫哲來講也是一種造化,而這一趟大山之旅,正是他的幸福,也是災難的起點。
端看他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