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霜的手顫巍巍地撫上玉柏玄的臉頰,溫暖的手掌因常年練武顯得有些粗糙,拂過臉上的皮膚讓她一陣戰慄,一股甜香越來越近,充斥在她的周圍將她緊緊包裹,一片柔軟輕輕貼了上來,帶着香甜的甘醇入侵口中,柔嫩的脣瓣青澀的摩挲,想要描繪她的脣形又不得章法。
玉柏玄覺得渾身發麻,一種奇特的感覺順着脊背延伸到身體各處,她忘了呼吸忘了眨眼,口中的芬芳如蜜,就像兒時吃過的甜甜的果子,飽滿的汁水甘糯的果肉,她下意識地張口,用舌尖去觸碰那片柔軟,品嚐美味的甘甜,一股灼熱撲灑在在她的臉上,只聽到彼此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你可喜歡我?”玉柏玄如醉如癡墜入雲霧一般呢喃。
“......”
玉柏玄雙手環上夜有霜的腰,頭貼近他的胸膛,感覺他渾身一僵胸如擂鼓,“有霜,你可喜歡我.....”她仰起頭,自黑暗中辨認他的表情,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只感知到他呼吸不穩。
她伸出手去輕觸他上下滑動的喉結,夜有霜一把握住她的手,細密的吻自上而下,額頭眼角鼻尖如輕柔的羽毛拂過,頓了一頓再次落在脣上,玉柏玄摟住夜有霜的脖頸笨拙地迴應,她感覺手腳無力渾身酥.麻,幾乎喘不過氣來,殘存的理智讓她使出僅剩的力氣推開夜有霜,“有霜,等我娶你,給你名分。”
夜有霜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盈盈而動又很快黯淡下去。
“公主身份尊貴,屬下身份低微,不是公主的良配。公主若是喜歡,做您的小侍是屬下的榮幸,夜二比屬下年輕貌美,只是......公主如不嫌棄屬下年紀大,以後就由屬下隨身伺候,”夜有霜領口敞開,跪坐在玉柏玄腳下。
兜頭的冷水澆下,身體的熱量抽筋剝皮般迅速流逝,只剩下冰冷麻木,“這些,也都是叔父交待的?”玉柏玄聲音低沉沙啞。
“......是”
玉柏玄光着腳走出山洞,夜裡的山風吹得她凌亂的長髮如飛瀑四散開來,月光如水似紗,照在樹葉間像魚兒灑落的鱗片,擡頭望向天空,晴朗的夜空星河璀璨如玉帶一般飄蕩。
她擡起手指着不遠處的一棵柿子樹,“那棵樹,我來時柿子還是青色的,現在已經全都掉落了。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自己是在逃亡。”身後的夜有霜緊抿着嘴脣,望着玉柏玄的背影,月光映在眼瞳中灰暗絕望。
“你是才貌雙全的好兒郎,應該找個好人家的妻主,”風越來越大,玉柏玄彷彿絲毫沒有感覺,立了片刻,轉身進了山洞。
進入臘月,還是沒有商隊的行蹤,兩人除了每日交替觀望,幾乎沒有任何交流,以往都是玉柏玄插科打諢,現在她極少說話,偶爾會望着遠處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一日傍晚,玉柏玄從山頂回來,心事重重地坐在火旁,夜有霜瞧着她的模樣,想問又不知如何開口,一面撥弄柴火一面用眼角的餘光關注玉柏玄。玉柏玄出乎意料地開口,“我有點口渴,有水麼?”夜有霜連忙把水壺遞給她,“這是溫水,我剛剛晾好的。”玉柏玄接過來飲了兩口,將水壺放在石桌上,走到草鋪前躺下翻身睡去。
第二天一早,夜有霜起身上了山頂,待了一個時辰,腦中想的全是玉柏玄沉默不語的模樣,心中百轉千回總覺不太踏實。待他忐忑不安地跑回山洞時發現,玉柏玄不見了,只帶走了一些肉乾,連水壺都沒有拿,地上的火堆將要燃盡,剩幾處火苗忽明忽暗。
邊城的客棧熙熙攘攘,大約百餘人的商隊佔滿了客棧前方的街道,整裝待發。馬車早已架好,領隊查了查人數,吆喝一聲,“出發嘍!”浩浩湯湯的商隊向着邊卡城門而去,守城衛先查看通關文書,接着清點完馬匹人數,大喊一聲,“放行!”商隊出了關,沿着大路行進,走到一個拐彎處,沒人注意到隊伍末尾一個瘦小的身影悄悄離去。
夜有霜看着空空蕩蕩的山洞,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惶無措涌上心間,他四下查看,發現石桌上有兩塊布,上面用炭筆寫着字,他看了看,將兩塊布攥在手心,扔到還未燃盡的火堆中,火苗舔舐着布條逐漸吞噬掉上面的字跡。
他在山間急奔飛跑,趕到邊城,向人打聽才找到了那家客棧,早已人去樓空,向店主詢問,才知道昨日申時商隊到客棧投宿,今早便出發了,正好是夜有霜從山頂回山洞的時間。
兩人正在交談,突然從客房裡跌跌撞撞出來一個女子,“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睡過去了?人呢都去哪了?”女子粗魯地拉住店主,“其他人呢?”店主小心翼翼的問道,“客官是......”
“老孃是商隊的,清早聽到有人喊我,正想起身不知怎的又睡着了,給我落下了!哎呦,脖子怎麼這麼疼!”說完一把推開店主,追尋商隊去了。
玉柏玄在山石樹叢間漫無目的地穿行,想找到一處落腳的地方,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密林,雖是冬日,密林裡卻鳥語花香令人神往,玉柏玄正陶醉着,一個不小心天旋地轉,結結實實摔個臉着地,她齜牙咧嘴地翻過身來看,發現這是一個深坑,四壁是挖掘後的痕跡,她擡頭看看圓形的天空,長嘆一聲,“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陷阱?”
既是陷阱,自然會有人來查看,她活動一下險些脫臼的下頜,靜待來人,約莫三刻工夫,深坑上露出幾個腦袋。
剛一入夜,夜有霜趁着守城衛交替之際,施展輕功如同飛燕一般越過城牆,沿着商隊的行車痕跡一路追尋過去,足不停步急追了數十里,在夜半時分追上了正在歇腳的商隊,有幾人燃着火把四下檢查,剩餘的都席地而臥睡得正酣。
夜有霜撕下一塊布蒙上面,走到幾人跟前,那巡邏的人見到蒙面人先是一驚,然後很快鎮定下來,雙手抱拳,“小人路過此地,驚擾了大俠,還請見諒,不知大俠有何賜教?”
“我找一個人。”
“小人的商隊有大俠的朋友,還請大俠報出姓名,我叫她出來。”
夜有霜猶豫了一下,“能讓我自己找找麼?”
巡夜見他並無惡意,又是一名男子,心想不知是哪個混蛋惹下的風流債,便說,“好吧,我舉着火把,你自己找找看。”
百十號人,放屁磨牙打呼嚕的,被夜有霜翻了個遍,也沒尋見玉柏玄,“可有大俠的朋友?”夜有霜失魂落魄地搖搖頭。
巡夜起了憐香惜玉之心,軟言勸道,“感情的事,講究你情我願,這樣窮追不捨,當心給人嚇跑了......哎”沒等她說完,夜有霜早就沒了蹤影。
村子裡好久沒有生人出現了,好奇的娃娃們圍着玉柏玄這瞧那看,被村長呵斥了幾句,“不懂規矩,哪有這樣圍着人瞧的,都一邊玩去!”娃娃們一鬨而散,“讓姑娘見笑了,我們村莊得有好些年沒有生人來過了,孩子們有些吵鬧你不要責怪。”
幾個村民把玉柏玄從陷阱裡撈出來,帶回了村子,村長和幾個年輕人詢問了她的身世,可能是觸動了對過往的回憶,有的人當場就落下淚來,接着給玉柏玄送上吃食,還有乾淨的衣服,東西雖然粗糙,但經過一年的顛沛流離,玉柏玄已經好久沒有感受過如此溫暖的關愛,心中暖烘烘的,眼眶發熱險些落淚。
“我們這個村子在戰亂之後纔有的,有後央的人,有覓冬的人,還有前齊的,戰爭之後原住的百姓都受傷殘疾無家可歸,三國的邊城都不願收留這些無用之人,前村長帶領大家找到這麼一處落腳的地方,自耕自種,生存了下來,初期還有逃難的流落到這裡,前村長收留了他們,近些年太平盛世,許久沒有人來此了,”村長滔滔不絕地講述這個村莊的歷史,玉柏玄驚訝於她的真誠坦蕩,面對她這個陌生人絲毫沒有防備之心。
“你們沒有想過要回到自己的國家麼?”
“我們自給自足,不用承擔苛捐雜稅,大家和睦相處,過得自由自在,這就是我們的家,”村長笑的心滿意足。
玉柏玄望着遠處放紙鳶的孩童,扛着鋤頭耕田的農婦,水井旁打水的農夫,一片安靜祥和的景象,也不自覺地跟着村莊一起露出微笑。天色漸晚,村長把玉柏玄安排在一位大嬸家,油燈如豆,房間雖小卻顯得暖馨至極,玉柏玄想起夜有霜,剛平靜下來的心情又開始糾纏,不知道何時才漸漸睡去。
天剛矇矇亮,玉柏玄突然聽到院外一陣喧譁,心裡咯噔一下,連忙跑出去看,見大家紛紛往村中央的空地跑去,她也跟着衆人一起來到了村子中央。
老遠就聽見大壯洪亮的聲音,正是昨天把她從陷阱裡救出來的那個人,“你是何人!爲何無故襲擊我們村民!”
陌生人正拎着一個少年的衣領,高大的身軀將少年提起離地面半尺高,聽見大壯的聲音,鬆開手,人撲通一聲墜落在地,慌忙跑回村民身邊。
“把人交出來,”陌生人望着面前黑壓壓的一片,聲音不疾不徐卻充滿沉重的壓迫感,此時朝日噴薄而出,天邊的紅霞隨着太陽的上升由暗紅變得鮮活,散發出的紅光映在那人的側臉上,律動出生命一般。
衆人突然鴉雀無聲,張着嘴直愣愣地望着陌生人,玉柏玄聽到了吞口水的聲音,正是來自身旁的大壯,“你你......你不要逞兇,你以爲你長得好看,我們就......就不打你了?”不知是霞光照射還是氣憤所致,說完這話她滿臉通紅。
玉柏玄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轉身笑對衆人,“大家稍安勿躁,都是誤會,誤會而已。”
“人家只是想趁着早起,幫你把衣服洗了,誰知衣服剛下水,突然他就衝出來揪住我,問我人在哪,可把我嚇死了......”少年雙眼含淚,揪着衣角委屈巴巴地看着玉柏玄,她連忙解釋,“他也是一時情急,看到我的衣服以爲我被困,你的好心我都懂,真是萬分感謝。”少年紅着臉偷偷看一眼玉柏玄,“那 ,你的衣服還在水裡呢,我現在去幫你洗了。”
“我的衣服也髒了,好人做到底,也幫我洗了吧,”少年眼前出現了一副胸膛,擡頭一看嚇得往後退了幾步,氣惱的說,“怎麼又是你,哼!”扭身氣鼓鼓的走了。
此時院中只剩兩人,一陣冷風吹過,氣氛尷尬得有點詭異,玉柏玄率先開了口,“你沒有看到我留的信麼?”
“沒有。”
玉柏玄覺得奇怪,難道是被風吹走了?按理說山洞裡不應該有那麼大的風啊?“那遣書呢?”
“弄丟了。”
玉柏玄想了想,“那我再給你寫一張,有了遣書,你再也不是姬家的奴僕,不受姬家驅使,你就是自由之身了,”她抿了抿嘴脣,“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嫁個好人家,過幸福的生活。”周圍安靜的只能聽見冷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半晌過後,“你總說讓我嫁個好人家,又不給安置錢,沒有嫁妝誰願娶我?”
玉柏玄驚掉了下巴,“安置錢?”
“姬家遣送奴僕都給安置錢的,姑娘不知道?”
玉柏玄頭搖得像撥浪鼓,唯唯諾諾地說,“我哪來的錢啊?要不我再寫封信,你去別莊取,給你一大筆安置錢,保你嫁個豪門。”
夜有霜衝着玉柏玄莞爾一笑,桃花眼微微上挑,“這個節骨眼去別莊,沒出門口就得被抓了,我怕我有錢沒處用。”
“那你說如何是好?”玉柏玄一張苦瓜臉。
“等風聲過了,你再寫信,應該能穩妥些,”夜有霜想了想說道。
玉柏玄萬分愧疚,“眼下只能這樣,耽誤你嫁豪門,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姑娘不必自責,到時多給我一些金角就行。”
少年隔三差五就來找玉柏玄,不是討教文字就是詢問外面的新鮮事,她出於感激每次都是知無不言有問必答。
最近幾次,少年每次靠近玉柏玄,就感覺後背涼颼颼,好像冬天的寒風自後襟穿入一般,每次回頭都看見夜有霜在院中的木樨樹下練拳,一拳下去樹皮紛飛。
今日再看這棵大樹,樹皮幾乎都沒了,露出慘兮兮的樹幹,夜有霜收勢立定,瞥了他一眼,這次寒風不是從背後,而是直接撲面而來,少年慌慌張張的跑出院子,連書都忘了拿。
就在玉柏玄覺得有清靜日子過了的時候,大壯又成天往她身邊湊,一個人高馬大的女人整日守着她東拉西扯的,聽得玉柏玄直起雞皮疙瘩。
“小花,咱倆關係好不好?”
“大壯啊,你有事就直說,我能幫的一定幫你,”玉柏玄實在無法忍受她的糾纏。
“就知道你仗義!那個......那個小雙......他許沒許人家?”大壯的臉又紅又紫像昨天吃的豬肝。
“啊?沒看出來,你喜歡那種類型啊?”玉柏玄吃驚的看着大壯。大壯的臉上精彩紛呈,“我不喜歡扭扭捏捏的,我就喜歡英氣的,你知道嗎,那天他一句‘把人交出來’,那聲音那氣魄,好凶悍啊我好喜歡!”大壯兩隻本就不大眼睛變成了星星眼,一臉的羞澀。
玉柏玄打了個哆嗦,抖了抖,“這個,雖說我倆是同鄉,但我畢竟不是他的家人,我只能幫你問問他......”
“不用問了,”夜有霜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我不會一直住在這裡,我將來的妻主非富即貴,你去找別人吧。”
大壯看着夜有霜冷若寒霜的臉,紫紅的臉龐變得煞白,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也是,一看你就不是普通人,怎麼會在這裡定居,是我胡思亂想了,”說完之後踉踉蹌蹌奪路而逃。
玉柏玄看着大壯悲壯的背影,“你說話也太直接了。”
“不直接,難道像你對那個少年一樣欲拒還迎的麼?”
玉柏玄一下子從石凳上跳起來,“我欲拒還迎?哪裡欲拒還迎了!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不想要安置錢了?不想要金角了?”
“......你叫小花?”玉柏玄對夜有霜突然轉變話題感到措手不及,極不情願地回答,“當然是起個化名,難不成我要說我是後央三公主,你們統統給本宮跪下。”
“小雙,恩,比小花好點,但也好不到哪去,姑娘才華橫溢,起名都如此雅緻。”
玉柏玄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冒了出來,“反了!反了!我現在收回寫遣書給你的承諾,一個銅幣你也休想得到!你這輩子就得跟着我,別再做嫁入豪門的白日夢了!”
夜有霜扭頭就走,壓根不理暴跳如雷的玉柏玄,轉身過去的笑靨如桃花綻放。
玉柏玄被孩子們纏着講故事,她才知道這裡的人們雖然衣食無憂,但少有人識字,孩子們更是整日玩耍,從來不知學堂爲何物,玉柏玄每天帶着孩子教他們讀書識字,儼然成了教書先生。
這一日,她陪着孩子們嬉戲,一個孩子興奮地指着遠處的村口說,“快看呀!又來了好多人!”玉柏玄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剛纔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攔住歡喜雀躍的孩子們,讓年長的孩子帶着其他人回學堂溫書,看到學堂的房門關上,她轉身走向村口,到來人面前站定,“你們可真是陰魂不散吶。”
玉柏玄站在懸崖邊上,俯瞰整個村子,孩童嬉鬧炊煙裊裊。她對身後的數名黑衣人說道,“就像剛纔說好的,好歹我也是公主,讓我死的體面些,我從這裡跳下去省的你們動手,你們放過村裡的人,反正你們也都易了容,她們根本認不出你們。”
爲首的黑衣人三角眼一眯,心想這懸崖少說也有幾百丈高,深不見底,人要掉下去渣子都不剩,“就依公主。”
玉柏玄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你若是想等我死了就去屠村,大可以試試,此處村民三國內都有親屬聯絡,我來這時早就讓她們給家人寫了信,此地無人看守可名義上到底是後央管轄,覓冬和前齊的無辜村民在後央被滅門,引起三國爭端,不知道你的主人知道了,會如何處置呢?”
三角眼本就是打算處理掉玉柏玄之後就將這羣村民全部滅口,聽了玉柏玄的話,心思輾轉,一旦事發自己肯定首當其衝地頂罪,反正這羣村民也不知曉她們的模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公主聰明絕頂,真是可惜了啊。”
話音未落,一股內力所形成的罡氣將二十幾名黑衣人震退數步,三角眼運足內力才紋絲不動,正想這三公主何時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待看清來人時,三角眼突然迸發出餓狼一般貪婪的目光。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三角眼毫不掩飾yinhui猥瑣的目光,“我說我翻遍了燁平城也沒尋到那位公子,就說那個鬼地方怎麼會生出如此鍾靈毓秀的美人兒。”她急不可耐地上前幾步,“美人兒,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放你一馬!”
夜有霜認出她是那個僞裝的布店店主,看着她下流無恥的樣子,黛眉微蹙充滿鄙夷,“瞧你那副鬼樣子,眼睛沒有豆子大,看着就叫人倒胃口。”
三角眼面上紅白相間,狠狠地說:“不用你逞強,教你嚐嚐我的厲害!”經過幾次追殺失敗,黑衣人頗爲忌憚,不再敢與夜有霜近身作戰,只見她們從袖中射出密密麻麻的銀針,陽光照射下閃着幽藍的寒光,疾風驟雨一般衝兩人飛來。
夜有霜懷抱玉柏玄飛轉騰挪,毒針接連不斷從周身穿越而過,兩人堪堪落在懸崖邊緣,玉柏玄悄悄拔出手臂上的毒針,丟到腳下。
“美人兒真有兩下子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乖乖跟我走,我娶你作正夫怎麼樣?”三角眼恬不知恥不死心地問。夜有霜斜着眼角瞥了她一眼,厭惡鄙夷之情溢於言表。
三角眼沉下臉,“那就不要怪我心狠了,你以爲我們只有毒針?”只見黑衣人紛紛從懷中掏出數枚黑色huoyao丸,三角眼陰惻惻的冷笑,“我看你們往哪躲!”舉起手來準備下令攻擊。
“等等!”玉柏玄從夜有霜的身後走出來,“剛纔說的好好的,現在怎麼動起手來了?真不知你怎麼當上的首領,你敢投huoyao,信不信被三國邊城的守城衛發現?”三角眼被噎得一愣,手掌猶豫地停在半空。
夜有霜定定的望着玉柏玄,“你要是跳崖死了,我的安置錢誰來給?”夜有霜的臉龐凜若冰霜,玉柏玄卻在那雙桃花眼瞳中看到濃的化不開的深情繾綣,或許是自己的錯覺,他忠於姬家忠於叔父,爲了報恩一路追隨,已是仁至義盡。
玉柏玄低頭思忖,轉過頭對夜有霜偷偷地耳語,“我觀察過了,左邊那兩個曾被你打的屁滾尿流,你沒發現她們一直很緊張麼?我假裝跳崖,你去攻擊那兩個,我跟在你身後一定能夠突圍。”
“你們嘀咕什麼呢!”
“我勸勸他,讓他跟你走,反正我要死了,他也沒地方可去,”玉柏玄回答道,說完推了夜有霜一把,“你去吧,你我主僕一場,你的心意也已盡到,我不會怨你,找個真心對待你的人,好好活着。”
夜有霜遲疑着往前走,每走一步玉柏玄的話都在耳邊不停迴響,心中鈍痛不斷擴大,他突然停住,回過頭去,看到玉柏玄的笑容好像綻開的梅花一樣燦爛明媚,眼瞳中最後的倒影是玉柏玄如煙般消失的衣袂,他的表情剎那如碎冰般破裂,心口猶如利刃刺入,周身血液凝固如墜入冰窟, “問雪!”緊跟着縱身一躍。黑衣人迅速衝上前,也只見到夜有霜瞬間墜落的黑影。
“玄兒乖,你來嚐嚐這個。”
“玄兒,讓母皇抱抱。”
“你叫花問雪?花間問雪,一個刀口舔血的殺手,還真能附庸風雅。”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膽敢覬覦主上的男人!花問雪,黃泉路上你可別怨我!”
“問雪!”
玉柏玄的身體急速墜落,耳邊呼呼的風聲似乎夾雜着一聲淒厲的呼喊,她還沒有看清天空中出現的黑點,便墜入無邊的寒冷。刺骨的冰水從耳朵、鼻孔、口中鑽入,冰冷的窒息壓迫她的胸口,手腳從斷裂的疼痛漸漸轉爲毫無知覺,她最後眨眨眼,看着越來越遠的亮光,沉入無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