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我決定嫁給他了!
悅菱震驚在原地了。
京剛纔做了什麼?
那個總是平淡如水的男子,殺人還是幹壞事時都不會動一下眉毛的男人,貌似剛剛,親了她一下。
夜已經很深了。
京的動作又十分輕盈而迅速,讓她禁不住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確切的說,他並不是真正的親了她一下,充其量不過是用嘴隨意的碰了一下她的耳背而已。連嘴脣都沒動一下,最多吸了口氣。
這樣程度的親吻,可以算得上貼面禮的一種了。
可是……她還是想不明白。
“我早該想到。”他站在她面前,真是一點危險性也讓她感覺不到,“那邊有很多孕婦的衣服,忘記拿給你穿了。等天明我選一點適合你的拿過來。”
“還有,”他本想回帳篷裡去,卻又站住,“不要以爲瑜顏墨找得到這裡來。這片山區在衛星上是無法勘測到的。並且這裡地磁有亂,普通的直升機根本不敢靠近。”
悅菱不滿地癟癟嘴。
“你現在在這裡是最安全的。”京說,“外面有你無法想象的敵人,想要取你的性命。就算你不想活了,也呆在這裡把你的孩子生下來。”
“你會處死我嗎?”她喊住了他,問出了自己最擔心的話。
“你想死的話,我會成全的。”他的回答模棱兩可,口氣和神態還是和從前一樣,有距離的交談,卻沒有惡意和輕蔑。
“睡覺吧。”他說着,再一次開門出去了。
十姬在自己昏暗的房間裡急匆匆的占卜着。門已經被踢開了。
第一次,她看到了臉上帶着如此明顯怒氣的京,還沒等她站起來迎過去,他已經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整個人舉了起來。
“我說過不能再打她主意。爲什麼兩次三番違抗我的命令。”
十姬想掙扎,然後控制中樞神經的頸部完全被扼制,連擡手的力氣都全數沒有。
等到她已經面色蒼白,雙眼凸出,京才一鬆手。她掉在了地上,剛喘一口氣,立刻劇烈地咳嗽起來。
京漠然地看了她一眼。
“這是懲罰,對你屢次違反命令的輕微懲罰。下次,發現你有這種動機,我會立刻殺了你。”這一時刻,面對數年來最親密的同伴,他暗黑王者的氣質才顯露出來。
他已經跨到了門前,十姬卻緩過了氣。
“京!爲什麼!”她一邊咳嗽一邊流着眼淚哭問,“爲什麼你總去關心別的人,她們從沒有懷過你的孩子。爲什麼你都不看我一眼?我拿我的全部愛你,爲什麼你從不接受!”
“沒想過要接受。”他這樣回答,“十姬,放棄你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我對女人這種生物,不感興趣。”
“你騙人!”十姬憤怒,“你明明在乎那個女人的。我也是女人,我有連你也認可的直覺。”
京眼神往後面動了一下,下一步,卻沒有回頭地走了出去。
“京——”十姬絕望地喊着。
之前,她還只是模糊地猜測,今晚上,她卻覺得自己證實了這件事。
沒錯,紙條是她仿造的,也是她放到悅菱手裡的。她找基地裡的成員要來瑜顏墨的筆墨,仿造他的字體寫了這張密會的字條,就算悅菱認識瑜顏墨的字,也未必不會上當受騙。
還不要說她一心想要逃出去和自己的愛人重聚。
今晚上,等京離開那裡之後,她就去解開了鎖。
十姬雖然只是占卜師,但一些江湖的小手段還是有的,然後,她就靜靜等着悅菱上當受騙。
而且,還沒等到她去通知京。京已經返回了那裡……可是,他竟然沒有殺掉她。
是的,他從前是有不殺孕婦的戒律。但是,他從沒有爲哪個女人這樣破過戒。他帶她來基地居住,破了第一次戒,現在她闖了他的禁地,他卻爲她破了第二次戒。
如果說京絕對沒有特殊對待她,十姬打死也不信。
她趴在地上,長久地哭泣。爲了自己的愛被這樣輕視,爲自己付出一切卻換不來一絲憐惜。
悅菱剛剛睡着,卻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
天還是黑的,但是她聽到了外面的人在用她聽得懂的話對裡面的京彙報:“京,不好了,百手在土耳其那邊失手,被抓了。對方要用他來交換這裡的孕婦。”
燈亮了。
悅菱看到京已經開了門,並且有意無意地朝裡屋看了一眼。
“告訴他們,我這裡沒有什麼孕婦。百手的話,他們願意怎麼處置都沒有關係。”
悅菱被京的話震驚了。
第二天,她跑到大廳外面去偷聽電鰻核心成員的談話。
“爲什麼不用那個女人交換百手?”十姬激動地問,“一個是與我們多年相伴的戰友,一個卻是會帶來災難的女人。京,你告訴大家爲什麼?”
“因爲電鰻裡沒有這樣的規定,我們從不交換人質。任何成員在加入的時候,都有死的覺悟。我想這一點,百手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十姬轉過頭。
是啊,電鰻只有在執行任務和活動的時候,纔是一條完整的食人魚。平時的時候,大家都是各自爲陣,從不干涉相互的生活。
百手這次失手,也是他自己看中了土耳其一位富豪私藏的珠寶,想要去盜竊卻中了瑜顏墨那邊的埋伏。
和整個組織都是無關的。
從前,組織裡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這種事。任何人想拿任何成員威脅電鰻,都是無濟於事的。京從不接受這種威脅,也不接受這樣的置換。
他曾經說過,就算是他被挾持,也不必動用任何組織力量來營救他。
這樣的理念,是從頭至尾貫穿組織的。
他們是恐怖基地,是一羣必要時刻可以綁上炸彈用性命去製造事端的人。
可是,爲什麼,以往都可以視這一切爲正常的她,現在卻不能忍受京這樣的冷漠呢。也許是因爲狐死兔泣吧?
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遇到危險,他依然也會毫不關心,任由自己死去……十姬感到恐懼,希望盡力挽回。
但是,十姬也知道,惟獨對於那個女人,京會放下刀,會在關鍵時刻伸出援手。
“關係你自己的事,你可以進來旁聽。”京突然對着悅菱躲藏的方向說。她來的時候,所有的人應該都察覺到了。
聽到這句話,那個小小的女人就從柱子後走了出來。
“爲什麼不拿我換你的朋友呢?”她沒有膽怯,而是問出自己心中一直疑問的事。
在她看來,百手爲了京和這個組織盡心盡力,比她這個半途而來,只能添亂的孕婦重要多了。她不能理解京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爲什麼能完全無視朋友的性命。
“組織的原則不可動搖。”京平靜地回答她,“我們是一羣時刻在刀刃上舔血的人,死亡如影隨形,每個人對自己和組織負責,組織卻沒有義務爲每個人負責。”
“那這樣的組織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啊?”悅菱問,她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人人爲上帝,上帝卻從不爲人人。
這樣的世界,爲什麼不會被推翻,爲什麼還會受到擁戴?
京沒有回答她,但從角樓裡卻傳來一個細細的聲音:“因爲我們有自己的使命。”
這是悅菱第一次聽到千面說話,她驚異地看着這位繃帶纏面的男子:“爲了使命,就可以罔顧人命嗎?而且還是對於自己來說重要的人的命?你們的使命是什麼呢?真是太誇張了。”
她忍不住要嘲笑:“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世上有什麼使命,會比生命更重要呢。我真的不知道,你們留着我幹什麼?可以用我來換一個同伴的性命,但是你們卻不接受。”
“死了百手一個,可以保全組織的紀律性和原則性。基地可以繼續按照從前的軌道運行,去實現我們的任務。”千面繼續回答。
悅菱當然不會明白,就算她從小生活在孤兒院,在偏遠的山區,但s國卻有一個聯合國所承認的政權,它是一個大體繁榮昌盛的大國,整體國富民康,體質健全。
而不是這裡,地處無政aa府地帶的山區。貧窮、飢餓、疾病和外部制裁籠罩着這個世界。
物質匱乏和國際勢力的干涉和孤立,把這個世界的人逼到絕境。
爲什麼只有國際上的政治大腕才能請得到惡名昭彰的電鰻組織?是因爲電鰻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武器、食物、稍微寬容的物質交易渠道、以及大腕們的政治承諾。
每一個恐怖基地組織,都是這顆星球上的毒瘤。
但是病變的緣故,在於從沒有得到過同等的對待……沒有陽光,沒有新鮮的空氣,沒有足夠的營養補給。最後只能用極端的方式來抗議。
“這樣,”京看到悅菱和千面僵持不下,提議,“你現在也算是這裡的一員,我們來投票吧。想要去救千面的舉手。”
悅菱立刻傻傻地舉手,她看到只有十姬和自己“志同道合”,而另外的女孩子,齊劉海和億羅都無動於衷。
“剩下的,有其他意見的可以站出來,否則當成不同意交換的意見。”京說。
他的話音剛落,角落裡的齊劉海起來站了起來:“我有別的意見!”
果然啊,悅菱暗自欣慰,齊劉海和百手平時關係最好,造假的時候都是他倆搭檔,感情一定很深了。
齊劉海的聲音傳來,和她的外貌一樣,小女孩般嫩嫩地:“我建議我們假裝答應交換,在交換開始之前趁機殺死對方。”
什麼?悅菱再一次震驚了。
如果不同意做交換,大家至少還會相互觀望。但如果按照齊劉海的說法去做,豈不是直接置百手於死地嗎?
“同意這個建議的舉手。”京淡淡地詢問。
緊接着,悅菱看到,除了她和十姬,所有的人都依次舉起了手……
天哪,這究竟都是些什麼人,是些什麼事,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們真的那樣去做的話,瑜顏墨豈不是非常危險?
不行,不能讓他們去幹這種事。
傷天害理的事,她雖然無力去阻止,但是一定不能置之不理。
她好想問問他們每一個人,他們的人性究竟在哪裡?住在這裡的這麼些天,她接觸到了的,其實都非常有限。京是一個不板臉的面癱,可是對她非常善意,千面是個沉默的人,百手喜歡微笑,伊萬最愛動不動哈哈大笑,億羅總是酷酷的高冷着……連總是對她充滿仇恨的十姬,也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會妒忌會算計。
她真是沒想到,在面對友人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們居然全都化身爲冷血的魔獸。
不,還有一個沒有和他們站在一起,是十姬,那個女人,雖然也是出於其他的目的站在他們的對立面,可是,她好歹在這件事上,和自己是一個立場的。
對……悅菱的心裡突然亮堂了一下。
既然十姬是個善妒的女人,那不如好好利用一下她這個弱點……
遠遠的,悅菱看到京走了過來。
大廳裡的會議已經結束了,悅菱猜得到他們已經安排了接下來的行動。他們會帶一個由千面化妝成的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子,去交換百手。
然後……瑜顏墨就會有危險!
她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她必須做點什麼……
“京,”看到他走過來,她立刻迎了上去,“你真的不把我拿去交換嗎?”
“嗯,不會。”他回答。
“永遠都不會嗎?”她問。
“不會。”他又說。
“爲什麼呢?”
京大概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問,但他也沒有顯出什麼驚詫:“理由我昨晚上已經說過了,你呆在這裡比在外面安全。對你,對你孩子都有好處。”
“好吧。”悅菱落寞地轉身,卻在剛走了一步的時候突然崴了一下。
“哎喲!”儘管京已經立即伸手扶住了她,她卻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你怎麼了?”京立刻問,聲音比平時急了一點。
悅菱吸着氣,捂着肚子,顰着眉:“我的肚子,好像有點不舒服。”
“怎麼不舒服的?”他看起來很關心她,手放在了她的手上,“我帶你去找醫生看看。”
他說着,就將她抱了起來。悅菱也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把頭埋到他的肩上。他感覺到了,似乎滯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卻沒有遲疑地抱着她大踏步離去。
“還痛嗎?”醫生把聽診器放在她的肚子上。
悅菱故意鼓着肚子,讓醫生摸上去硬邦邦地:“一陣一陣的痛。”
“你有過出血史嗎?”醫生又問。
“有過,當時也有點痛。”她沒說慌。
“嗯。”醫生對京說,“她胎兒發育不太好,有先兆性流產的徵兆,最好不要讓她受任何刺激和波動了。”
悅菱,還真被醫生的話給嚇到了。
不會吧,她不過就是裝一下,沒想到醫生給了個這麼可怕的結論。
看着她蒼白的臉色,京安慰了她一句:“放心吧,這段時間電鰻沒有什麼活動。你不會有什麼波動的。”
“京,”她無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如果我會流產的話,如果我不再是孕婦的話,你會不會……會不會殺了我?”
她這種擔心讓京顯然愣了一下。
“不會。”他隨後平靜地回答。
“那會放我走嗎?”她又問。
“嗯,也不會。”這一次比剛纔還要平靜。
“爲什麼?”這下輪到悅菱愣住了。
“沒什麼爲什麼。”他突然埋下頭,像昨晚上那樣,在她的耳邊點了一下,“我喜歡我房間裡有個女人,不是組織成員的女人。”
悅菱看向他。
這一次,他沒有很快地直起身。
他們的臉離得很近,就那樣對視着。
“你是我所有遇見的孕婦裡,和她最像的女人。”他說,“就算不懷孕,依然是最像的。”
說完這句話,他才重新直起身子。
悅菱嚇得小心肝撲通撲通跳,剛纔,就在他們面對面的時候,她還以爲他會吻她呢。真是嚇死她了。
冷不丁地,她看到了窗外有個女人,嫉妒的臉一閃而過。
是夜,悅菱在十姬的房間外見到了她。
“叫我出來幹什麼?”她懷着恨意的眼看着她,“難道你不知道,我恨不得立刻殺死你嗎?”
“哦?”悅菱故意挑釁着,“既然這樣的話,那你就殺啊,現在時機正好呢。”
“哼,我不會了。”十姬別過頭去,眼裡有淚,“他不會允許我殺掉你的。”如果她膽敢再對她下手,京一定會毫不留情地處決了她。
“這樣啊,”悅菱的聲音裡透着失望,“這樣的話,我就真的決定嫁給京了哦。你可不要後悔了。”
“什麼?”十姬驚呆了,“你、你說京他……不可能!”
京他根本從來就沒有過成家立業的打算的,他是一個對於人間悲歡毫無知覺的人,他眼裡,只有自己人、敵人和孕婦三種分類。根本就沒有給女人這個類別安放過位置。
“嗯,我已經決定了。”悅菱握拳,“既然一輩子都要呆在這裡了,不如嫁給他好了,反正我的寶寶生下來,也是必須要個爸比的。京那麼溫柔,又喜歡孩子……”
“住口!”十姬吼起來,“京是絕對不會娶你的,他不會有女人,不會結婚!”
“我要和誰結婚了?”樹叢裡,這平靜地聲音傳來,把十姬和悅菱都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