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談判,焚化一切的意志
悅菱說要去旁聽談判,水木華堂卻瞬間默了聲。
悅菱見他臉『色』一時間有點難看,牽住他的袖子,笑得很輕鬆:“小堂不用擔心,我現在已經不在乎那個人了。你不用怕我見到他會怎麼樣。我只是考慮到不管是小麥還是我肚子裡的寶寶,都應該是由我來撫養,所以想去了解一下情況。”
水木華堂臉『色』回暖了一些,他伸手,『摸』了一下悅菱的臉頰,從外表上看,她倒是沒什麼大問題。這兩天臉頰又豐滿了些,水『色』也很好。
可是,不知爲什麼,他就是不想讓悅菱再和瑜顏墨見面。她越說的清淡,他就越不想讓她去。
“悅菱既然已經放下了,就沒必要再親自去了,”他一出口,卻完全是從關心她的立場出發的,“現場的情況,我回來都會一一告知你的。”
“騙人,”悅菱有些不滿地哼了一下,“我今天不碰到,你也不會告訴我,你打算放棄小麥。”
水木華堂見她臭着臉的樣子,一時也找不到話反駁她,卻是心中突然涌起一種異樣的衝動。
只是因爲她說要去見瑜顏墨,突然心底就涌起一種即刻想要佔有她的情緒。
他突然將她往牆上一『逼』,不顧她眼中流『露』出吃驚的神『色』,霸道地吻已經侵襲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她沒有像上一次那樣激烈的反抗,而是軟軟地背倚靠着冰冷的牆,任由他的舌尖一路暢通無阻,沒有迴應,卻也沒有拒絕,她冷得像一潭死寂的湖水。
水木華堂細細地吮咬她的脣,人生第一次,沒有顧忌也沒有阻力的,放肆地、帶着男女之間的情愛去吻她。
她的小腹隆起,導致他不能去壓她。
但他抓着她的雙手,釘在牆上,死死地釘住。
吻到深處,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這份柔情的*,放開她的雙手,打橫就把悅菱抱了起來,大踏步地往她的房間走去。
悅菱每天都在他的身邊,他看着她哭,看着她笑,把自己的肩膀借給她,在任何時候給她一雙支撐她的手,然而她始終離他那麼遙遠。在他們之間,隔着一層微妙又輕薄的紙,悅菱小心地躲在紙後面,而他剋制着不去捅破它。
可是今天,事情既然做到這個份上,她沒有說不可以,他也不想再壓抑。他明白水木罡的意思,要讓他和悅菱結婚。
事到如今,水木華堂也不想再去任『性』地反抗這份外力。
他反抗了那麼久,算計了那麼久,最終還是要繞回這個原點。
還不如放棄掙扎,放棄執拗,盡情地去釋放自己壓抑已久的情感。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能清晰的聽到自己身體裡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燃燒着,拼死了也要葬送在她的懷抱裡。
悅菱抓住水木華堂的衣襟,他這麼突然的抱起她,雙掌炙燙,呼吸粗重,她已經知道了他打算做什麼。
她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除非她殺死他,否則不能阻止他總有一天會做出這種舉動。
可是,她現在沒有力氣殺死他,因爲她或許比他還要先多一點死的跡象。
她只是抓着他的衣襟,抓得那麼用力,想要撐起來和他說話,可是他被扯了下來,又低頭給她熾熱的吻。
一邊吻着,一邊在走廊裡前行着。他的腳步變得慢起來,似乎爲了享受這久違的甘澤而不得不慢下來。
頭一次,悅菱能聽到他這麼急促粗重的呼吸,印象裡,水木華堂連笑也是輕聲的,說話的聲音,走路的聲音都是清脆的,從未有過這麼跌撞過。
他吻她的時候,她的心中就會涌出無力和悲哀。明知道自己不情願,明知道這樣做是不可以的,但卻沒有心情和力氣去推開他,也無法大聲的呵斥和拒絕他。
因爲,無論怎麼反抗也是沒用的……不管她從今以後潔身自好也好,還是做一個人人唾棄的朝三暮四的壞女人也好,她也已經凋零了。
她曾經在自己人生最青春,最燦爛的十八歲盛放過,散發出最動人瑰麗的芬芳,擁有過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愛情。
然後她就落敗了,黯淡了。
不管現在抱着她的人是水木華堂也好,是其他不認識的人也好,他們要做什麼也好,都沒有任何的關係。她感覺不到悲喜,也感覺不到痛苦。她就是懶而已,懶得去做,懶得去說,懶得甚至會覺得,就算生下了寶寶,是誰撫養,也沒有關係。
等到他和她結束了長吻,悅菱分明看到,水木華堂看她的眼神,也似乎完全改變了。那裡面燃燒的火焰,幾乎可以焚化一切意志。
然而火星落在她的臉上,卻悄然的熄滅,融化……於她冰冷的身軀沒有任何的反應。
再高溫的火苗,也點不燃她僵冷的心。
她只是仰頭看着他,聲音彷彿來自另一個時空,那麼通透,那麼冰涼:“吻夠了,可以去和瑜顏墨談判了嗎?”
水木華堂愣了一剎,然後他原本緊緊抱着悅菱的手臂就一鬆。手依然抱着她,但卻明顯沒有了剛纔的緊窒。
片刻,他輕輕地放開了她,然後用手捂住額,慢慢地跪到了地上。
一陣細微的笑聲從他的嘴裡發出來,然而慢慢變大,他放開了手,笑得揚起了頭。
悅菱看到了,水木華堂笑的時候,整張臉,像極了馬戲團的滑稽小丑的面具,扭曲得她麻木地心也顫了一下。
她也跟着跪下,和他面對面,她知道他要把自己方纔那麼激烈的情感壓下去,要硬生生把所有的衝動都掐滅,需要什麼樣的意志力,也知道他此刻張狂的笑聲中其實隱含着多大的痛苦。
但她只是知道而已,卻感受不到。
“小堂如果要繼續做什麼,隨便你好了。”她淡淡地說,真心實意,“我反正無所謂了。不過我現在,只想把和瑜顏墨的事情了結了。最近我老是懷疑,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小麥這個孩子的存在,也總覺得奇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懷孕了。有時候我真覺得奇怪,自己好像在做夢,連小堂剛纔那樣吻我,我也覺得沒有真實感。”
水木華堂的笑聲停了下來,他面『色』平靜地凝視着悅菱。
“我怕你見了瑜顏墨,情況會變得更糟糕。”他伸手,拂了一下她的劉海。她的眸子,黑得如此嚇人,沒有一絲光澤,像是沒有人氣的*之瞳,“悅菱,你有知道你的狀況很糟糕嗎?”
“我知道。”悅菱細聲地回答,“不過我也沒覺得這樣很糟糕,我還是很好的。我也不想就這麼消極的放棄,所以我纔想,我或許可以去見見瑜顏墨,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迴旋的餘地。”
“你想要什麼餘地?”水木華堂問她,他的聲音,已經完全恢復了理智。她說自己很好時的語氣,彷彿彌留之際的將死之人的口氣。
悅菱沉『吟』了片刻,咬了咬嘴脣:“我想知道我還有沒有可能撫養孩子。沒有的話,我也不去抱什麼希望了,只好當自己沒有過這些事。”
水木華堂聽她這麼說,禁不住譏諷地笑了一聲:“那個男人有那麼重要麼?悅菱,他的決定,真的重要到可以影響你身爲母親的天『性』麼?如果他一定要那麼對待你,你就放棄小麥,或者放棄你的寶寶嗎?”
悅菱也自嘲而悽苦地笑了一下:“我和他分手之前,或者確切地說,在他送來離婚協議書之前,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會對我產生這麼大的影響。小堂,我想我一定是太自私了,只顧自己做一個好人,不顧別人的感受,所以纔會受到這樣的懲罰。”
水木華堂聽她竟然說出這種話,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的頭上,心尖猛地覺得被什麼紮了一下。
“走吧。”他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拉着悅菱,“時間快到了,我們去見瑜顏墨。”
他明白除了滿足她這個小小的心願,他也無能無力再做什麼了。
今天,她還可以向他提出一點請求,以後,恐怕她再很難有任何的願望。水木華堂怕如果今天拒絕了悅菱,以後再也沒可能聽到她說出自己任何的想法和心願。
因爲從她此刻的心情和表現來看,她有已經患上抑鬱症的可能『性』了。
水木華堂現在只希望瑜顏墨見了悅菱,不管是小麥或者他們的孩子,總願意留一個給悅菱。這樣悅菱可能會因爲有孩子這個動力,而漸漸好轉。
她懷着身孕,是不可能吃什麼抗抑鬱症的『藥』物的,唯獨只有從外部環境去刺激她和治療她。
雙方談判的地點,選在市區一處隱秘的花園會所。這裡倒不是屬於曾經藍家的,而是一位C市政界人物退休後開闢出的世內桃源。
這裡的外觀看上去十分的不起眼。在一條僻靜的小路上,周圍也沒什麼店面,連行人都很少。孤零零一座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建築,青灰『色』的牆磚上爬滿了爬山虎,看起來有些古舊的籬笆把花園編織起來,沒人說的話,還以爲是什麼破舊的老小區。
可是當掉了漆的綠『色』木門打開之後,悅菱看到了別有一番洞天的新光景。
屋內裝潢的味道不是十分的奢侈,而是有些像美國常天啓的住宅那樣,每一個擺件,每一個傢俱,都帶着一種歷史的厚重感。自然而言讓你感覺到從骨子裡滲透出的尊貴。
水木華堂帶着悅菱進來,服務生見了他,便笑着鞠躬:“堂少,瑜大公子請你到花園裡談。”
水木華堂卻搖頭:“天有些涼了,我帶了女眷,恐怕對她的身體不太合適。給我選個寬敞的包間。請瑜大公子過來吧。”
服務生知道兩邊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知趣地順着水木華堂的意思去開包廂了。心裡卻已經做好了兩邊不斷跑的準備了。
進了包間,氣溫稍稍有些高,悅菱披了一件風衣,想要脫下,服務生上前來替她接過,悅菱便打量着這個包間。
和那些夜場的包廂完全不同的是,這裡顯得十分的光明磊落,一看就不是什麼紙醉金『迷』的場所,而是幽雅品格高調的商務地點。
燈光不是夜場那種紅紅綠綠的『迷』暗,卻也沒有很刺眼,只是鵝黃『色』的暖調光線,能看清人,卻不覺得突兀。
悅菱選了個單人沙發坐下,服務生已經看出她有身孕,忙取過更多的靠墊給她墊上,又關切地問她要不要薄毯,喝什麼飲料。
悅菱這麼多天來第一次出門,這地方也很合她的心意,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謝謝,我……”
還沒說出要什麼,水木華堂已經支過來一張數額不小的支票,打斷道:“這位女士什麼也不用喝,她有自帶飲料。我的話,給我調一杯杜松子酒過來。”
按理說這種場合,是不能自帶酒水的。可水木華堂覺得外面的飲水不安全,所以給悅菱單獨帶了水過來。而堂少給的小費如此不菲,服務生立刻心花怒放地收下了,也不再詢問悅菱要什麼了。
正在這時,包廂的門開了。
瑜顏墨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單人沙發上的那個女人身上。
時光交錯,恍然隔世,有一瞬間,他幻覺自己回到了四個月前……那時候,他坐在夜場的包廂裡,也是這樣的場面。
他、水木華堂……還有那個女人。
只是,比起那時候,這個女人,多了一份格外的氣質。
此刻,她安詳地坐在沙發上,雙手無意間搭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她的神『色』,如水般靜謐而充滿着淡然,有一種別樣的聖潔。
瑜顏墨的喉頭無意間滾動了一下。
然而他依然踏着鐵一樣的步子走了進來,目光不再放在悅菱的身上,而是看向了她身邊的男子,水木華堂。
剛纔,服務生過來說,堂少不願意在花園裡,嫌天氣涼了,要選在包廂談判。瑜顏墨原本是準備立刻就走人的。
要知道,今晚的談判是水木華堂主動提出的,無論地點還是時間都是讓瑜顏墨來選的。說白了,是水木華堂比瑜顏墨更迫切地要解決這個問題。他爲什麼這麼急切,瑜顏墨並不知道,但臨到這時候,水木華堂要換到裡面去,他也是絲毫也不想給這個面子的。
瑜顏墨之所以最終還是過來,是因爲服務生補充了一句話,因爲堂少帶了女眷。
瑜顏墨本來要踏出去的步子最終又停了下來。
“什麼女眷?”他居高臨下地睨着服務生,僅僅四個字,就讓服務生感覺到了承受不起的壓力。
服務生額上有細密的汗珠,畢恭畢敬地回答:“我們也不太清楚,是一位年輕的女士。”悅菱的風衣比較寬大,遮掩了肚子,因而服務生沒能看出她這個特徵。
但瑜顏墨聽到這個信息,目光陰沉地思考了片刻……
“帶路。”他命令服務生。
此時,他選了一個位置坐下,正好是面對着悅菱的位置。
“瑜大公子,點酒水吧。”水木華堂先於他說話道。
服務生已經在一旁等很久了,瑜顏墨收回了目光,側了一下頭,對服務生隨口說了個名稱,聽起來像是雞尾酒的名字,但他說得很快,又是英文,所以悅菱根本沒聽清。
在酒水上來之前,雙方都沒有再主動對過話。
悅菱坐了片刻,想上洗手間,便站了起來。水木華堂見狀,忙跟着站起來,問她要做什麼,然後扶她去洗手間。
瑜顏墨的目光隨着兩人的背影而移動,裡面陰鷙的光,讓一旁站立的服務生也忍不住打個寒顫。
等悅菱回來以後,酒水也上來了。
水木華堂也拿出悅菱的杯子,替她倒水喝,細緻體貼,無微不至,悅菱只低聲說了句謝謝小堂,和在家裡時沒什麼區別。
從瑜顏墨進來到現在,她也極少看他,更多時候,她表現得像這裡沒有瑜顏墨這個人一樣。
她的表情自然,連水木華堂都看不出她心裡是什麼感受。他寧願她會表『露』出震驚,或者傷心和激動的眼神,那證明她對外界還是有感知的。
可是悅菱沒有,她的神情一直都是淡然的。
水木華堂知道她沒有那麼高超的演技,他的心不覺間又涼了一分。他最怕的情況,就是悅菱會變成雅以前那個樣子。
而且,雅雖然瘋癲,但雅的情緒還是很豐富多變的,而悅菱如果真的得了抑鬱症,那情況會比雅還要糟糕一百倍。水木華堂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守着她,就算是守着,也難保她會悄無聲息地幹出什麼事。
三人又默不做聲地呆了些許時候。瑜顏墨第一個說話了。
他的聲音,像一把閃着寒芒的利刃,打破這冰凍的場面。
“堂少約我過來,沒別的事,我就告辭了。”
悅菱聽他的語氣,依然和從前沒什麼區別,傲慢、冰冷、帶着盛氣凌人的壓迫感。但她的心中卻沒有太大的波瀾,只是端着手裡的杯子,更多去感覺杯中水的溫度,現在喝會不會燙到舌。
瑜顏墨說話的時候,也在觀察着悅菱的神『色』。
她好像比分手的時候還豐腴了一些,臉頰也十分紅潤飽滿,肩頭圓潤,羊脂白玉一樣的肌膚,透着細膩的啞光。
聽到他說話,她似乎也無意識間的看了他一眼。
眼神交匯的時候,那裡面陌生的神『色』,讓他覺得心寒。
分別的這些天,他對於她的恨,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隨着時間的增長而不斷加深。每一秒,他想到這個女人,心中涌動的不再是思念和愛意,而是透入骨子裡的恨。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瑜顏墨從不知道自己可以恨一個人到這個地步。
他還以爲他曾經對於瑜柳珍蓮的恨,對於父親的恨已經夠濃了,可是到今天,他才知道,這種恨比起對悅菱的恨來說,幾乎是不值一提。
今天見了她,他也不能明白自己是怎樣的心情,但他想見一見她,並不是因爲他多想念她,而是他只想看看她離開了他,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狀態。
如今見了面,瑜顏墨明白這個女人已經徹底把自己忘記了。她過得很好,精神狀態也不錯,和水木華堂一起,如此的和睦恩愛。
呵,真是看不出來啊,水木悅菱,你從前的演技可真好。
可以裝成那樣去愛一個人,轉眼卻又可以把一切僞裝都撕掉,換一個身份,換一種心情生活。
水木華堂見瑜顏墨有離開的意思,他知道如果這時再不說話,今天的會面就這樣結束了。而悅菱心裡絕對不是期待這樣的一無所獲的結局的。
她雖然表面沒什麼神情,但她只是現在無法表達出來而已。
因而他必須要替她把瑜顏墨留住,把關於孩子撫養權的事徹底解決了。
他立刻伸出手,做了一個阻擋地姿勢:“大公子,我今天約你,只是希望我們能好好談一談有關小麥和悅菱肚子裡寶寶的事情。”
瑜顏墨聽到水木華堂的話,禁不住冷笑一聲:“憑你?有什麼資格?”
水木華堂聽他語氣輕蔑嘲諷,心中有闇火,可面上卻是微微一笑,瑜顏墨向來張狂放縱,而水木華堂卻是內斂陰險的。
“小麥曾經是我收養的,悅菱也是我的表妹。養父加舅舅,不知道在大公子心中夠不夠資格?”越是這種時刻,水木華堂處理談判的技巧越是顯示出水木罡一樣的狡猾和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