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潑了碧池一臉
悅菱醒來的時候,看到水木華堂正背對着自己,坐在一隻旋轉靠椅中,翹着二郎腿,逍遙地左右輕微晃動着。
“小堂……”不知爲何,這次醒來,她覺得自己的心情突然輕鬆了一點,彷彿一直壓在自己身上的無形重力,稍稍少了一些。
被她叫做小堂的男人慢慢地轉過身來。
悅菱卻是立刻吃了一驚。
“你……”
“hello,可愛的女孩子~”男人笑得妖魅,眼角飛揚,不是常家那個常楓是誰?
“你怎麼在這裡?”發覺對方竟然是常楓,悅菱忙想坐起來。
“你躺好躺好吶,”常楓做了個手勢,讓悅菱別動,“我隨叔叔到s國來訪問,本來說順道到c市來探望一下你們的,沒想到這麼巧,你們都在醫院。所以,我們就都來探望你吶~”
“你們……”悅菱重複着他的話。
“對,是我們。”常楓指了一下自己,“我來探望可愛的女孩子,雪在你的對門探望她追求的對象,嬸嬸去探望堂啦。”
悅菱對於常楓來探望自己,常雪去看瑜顏墨倒沒有什麼意外,但她意外的是,常楓的嬸嬸去探望水木華堂?
她想問常楓的嬸嬸是誰,不過又覺得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正在這時,她聽到門外傳來女人們說笑的聲音。
只聽一個女人對另一個說着:“那麼芳,我們晚上的宴會見了,華堂不能過來,你也要過來,天啓經常問起你們母子的情況呢。”
水木芳的聲音隨之傳來:“我看看吧,你知道我也有我的尷尬。”
兩個女人又寒暄了一陣子,外面便沒有什麼聲音了。
又過了一會兒,悅菱的病房門打開了。
只見水木華堂步子有些緩慢地走了進來。他受的傷按常理來說也很重,不過對於柳清葉的醫術而言只是小兒科。所以這才兩天而已,他居然看起來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常楓見到他,嘴角笑得弧度特別大:“堂,你居然已經能走了。”
水木華堂對常楓微笑地點了一下頭:“還好。”緊接着,他又看向悅菱,“寶寶好不好?”
悅菱想點頭,又想張嘴說些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她看到水木華堂,第一時間,想的是要告訴他水木雅的消息。
京說媽媽還活着,一想到這件事,她那已經死水一般的心中,竟然有了絲絲的波瀾。
她有想要講出這件事的*。
這是她這段時間來最想做的一件事了。
可是……如果她說出來的話,小堂一定會問她是怎麼知道的。那麼勢必就會把京暴露出來。悅菱記得,京說了,他正在調查子規的事,已經快要查清了。
如果她說出雅還活着這個消息,會不會影響到京追查子規的事?
再說了,京昨晚一說出這句話時,她覺得全身的血都涌上了頭腦,一時間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現在再想起當時的場景,好似做夢了一般。禁不住要懷疑京是否來過,他是否說過那些話了。
想到這裡,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桌子上的桑葚果汁上。
水木華堂和常楓同時捕捉到了悅菱的目光,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那杯桑葚果汁。
水木華堂還未說什麼,常楓已經伸手拿起果汁,嗅了一下。
“這個季節還有桑果嗎?聞起來很新鮮很好喝的樣子呢。”他說罷,笑着看了水木華堂一眼。
水木華堂心中有些存疑,不過他還是解釋道:“你知道我們這邊亞熱帶靠近熱帶,這種水果常年都可以培育。”
他一邊說着,一邊觀察悅菱的表情。
悅菱不看這杯果汁,他還真沒注意到。看樣子,這並不是常楓帶過來的。那麼是怎麼會出現在悅菱的房間裡的?
是昨晚上瑜顏墨留下的?
但悅菱只是半垂着眼,並不給水木華堂觀察的機會。
常楓給水木華堂拖了個凳子過來,他們看起來非常熟絡,並不是一般生意夥伴的關係。水木華堂剛坐下來,常楓便語帶關切地問他:“今晚上有宴會,就安排在麗晶酒店,你要不要和悅菱小姐一起過來?”
聽他的口氣,似乎已經完全知道了水木家和瑜家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水木華堂略微遲疑了一下,這是他極少露出的表情:“我……回去和媽媽商量一下吧?”
悅菱聽水木華堂竟然會這樣說,心裡也暗暗有些吃驚。一向做事我行我素的水木華堂,從來都只會顧慮水木罡的旨意,沒想到今天居然會顧慮到水木芳。
想到水木芳,悅菱心中又十分的沉悶。
這個女人,除了她剛入院的時候過來看過她一眼,就是今天路過她的房門,都沒說進來看看。一想到她極有可能是導致媽媽瘋掉和不幸的兇手,卻又是水木華堂的母親,悅菱又覺得有幾分糾結。
她自顧自地想着,也沒聽到水木華堂和常楓在說些什麼,直到水木華堂叫了她好幾聲“寶寶”,這才反應過來。
看到她迴應的眼神,水木華堂溫柔地笑着:“寶寶今晚上要不要跟我過去參加宴會?”
悅菱還沒開口回答,常楓就補充道:“悅菱小姐最好過去一下吶~叔叔非常掛念你吶,嬸嬸也很想見你。聽說嬸嬸是你媽媽的閨蜜吶。”
悅菱聽到閨蜜兩個字,也終於知道了常楓口中的嬸嬸,就是常夫人了。
那也應該是剛纔路過外面的另一個女人了。
她對於常夫人竟然和水木雅有那麼一層關係有些好奇。也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便緩緩點了點頭:“隨便了。”
看到水木華堂似乎舒展了一口氣,常楓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悅菱都同意去了,你也不必顧慮芳阿姨了,我媽媽雖然刻薄了一點,但總不至於刁難你的。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應該和叔叔見一面,”他聲音又低了一些,不過悅菱卻是聽得見的,“有叔叔扶持,對你以後的路也好一些。”
水木華堂眼角挑了一下,似笑非笑:“無事獻殷勤,非殲即盜。”
常楓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悅菱發現一件非常有趣的現象。那就是常楓在水木華堂面前,是非常正常的樣子,而不是她第一次在梅西百貨見到的時候,那種妖魅又浮誇的模樣和氣質。
他和水木華堂說話的時候。頭都略微靠向對方,一瞬間有一種鏡像雙影的幻覺。
突然間,水木華堂和常楓都換了一種語言交談。雖然聲音都很小,且悅菱根本聽不懂,但她也聽得出,他們不是用的英語,而是一種發音非常奇怪的語言。
她正閉着眼凝神地聽着,突然聽到門外又傳來女人的笑聲。
這麼清脆爽快的,如午後陽光般自信的笑聲,立刻讓悅菱聯想了一個令她不愉快的女人——常雪。
她以爲緊接着或許會聽到瑜顏墨的聲音。
常雪笑得這麼開懷,一定是和瑜顏墨在談論什麼。
想到他們談笑風生的樣子,悅菱只覺得情緒又縮回了曾經的低谷中。
可是過了好久……瑜顏墨的聲音也沒傳來,外面靜悄悄的,彷彿剛纔的笑聲不過是一陣風颳過的聲音。
耳畔還是水木華堂和常楓交談的聲音,大概是因爲她在裝睡,所以他們也當她不存在了。
就在她越來越感到睏倦的時候,房間的門突然嘭的一下被推開了。
悅菱本已經要沉入往日那種半夢半醒之中,禁不住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震了一下。緊接着又是嘭的一下,好像是關門的聲音。
悅菱睜開眼,就看到琳達叉着腰,怒氣衝衝地走進來。
“婊砸!碧池!”琳達忿忿地啐着,“以爲就她讀過哥大,以爲就她長得漂亮,以爲就她*!真是個十足的小婊砸!”
悅菱略微吃驚的張嘴,用詢問地眼神看着琳達。
琳達也不管這裡還有其他人,拖了根凳子坐到悅菱的面前,已經機關槍一樣罵開了:“常雪那個不要臉的,居然跑到我的地盤上來搶風頭!你說她在你老公面前搔首弄姿也就算了,全醫院都看得出她個綠茶碧池的企圖。但她跑到我們實驗室來賣弄*,穿個需要用顯微鏡纔看得到的熱褲,就恨不得把她那五花肉一樣的大腿放到試驗檯上給我們展示。她居心何在?”
琳達剛剛罵到這裡,門又被嘭的一下推開了。
只見柳清葉黑着臉,站在門口:“琳達,你過來!”
琳達臉色立刻露出委屈地神色,身子扭了一下:“我不過來。”
見助手竟敢公然反抗,柳清葉的臉色又沉了幾分,悅菱從未見過他這麼嚴肅:“過來!去給常小姐道歉!”
琳達聽到這句話,嘴一憋,居然傷傷心心地哭泣起來:“我不道歉,我就不道歉,我死也不道歉,她活該,她自作自受……”
常楓本來在一旁,饒有趣味地看着這齣戲,聽到琳達說常雪自作自受,臉色突然一變。
“發生什麼事了?”他立刻站了起來。他是真正的情報人員,能立刻從他人的神色和隻言片語裡察覺真相。
柳清葉見常楓的表情,正在爲難着怎麼回答。
琳達不認識常楓,已經抽搭着答道:“那個碧池跑我面前冷言冷語的,我一時沒忍住,把手裡的試劑潑了她一臉……”
常楓一聽,頓時一把抓住琳達的手腕:“那是什麼試劑?”
別看他平時總喜歡奚落常雪,但常雪畢竟是他同父同母的親生妹妹,她的安危他做哥哥的自然十分關心。
常楓的腕力不是一般的大,琳達立刻被捏得呼疼:“也不是什麼……只是柳院長吩咐研製的新藥……”
常楓大概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激,自己面前的畢竟只是一介弱女流,不是平日任務中面臨的對手,因而鬆了手,聲音也緩下來。
“柳院長,那是什麼新藥?對人體有什麼作用?”他看着柳清葉問。
柳清葉爲難地摸了一下臉:“這個……也不是什麼毒藥。只是對皮膚稍稍有點刺激作用。常雪小姐的臉……有點過敏發紅,會自然恢復的。”
常楓一聽,頓時鬆了口氣。
他重新坐下來,調笑道:“雪這個人吶,總是要有點教訓纔會學乖的。”既然沒什麼大礙,那常楓也沒必要那麼緊張了,反倒又恢復到平時對常雪冷嘲熱諷的態度。
柳清葉聽到常楓也不計較,口氣稍稍緩和了一點,但依然嚴厲地對琳達說:“不管怎麼樣,隨手拿着什麼就潑人家,既沒有道德,也沒有安全意識。如果你手裡拿着硫酸呢?是不是也這樣潑過去?”
琳達小聲地唯唯諾諾地:“就是不是硫酸,所以纔敢潑嘛……”
柳清葉沉着臉:“你還有理了?過去道個歉,給所有同事認個錯,這事就算了,否則的話,你就不要在我的實驗室工作了。我這裡不需要這麼不尊重人也不尊重工作的助手。”
琳達聽到柳清葉這句話,立刻驚訝地擡頭,一雙含着淚水的雙眼看着柳清葉。道歉也就算了,還要給所有同事認錯。她這麼一枚嬌豔高挑的女助手,平時都被實驗室那羣屌絲奉爲女神,現在要她當衆道歉,這還讓不讓她活了?
悅菱一直在旁邊聽着,此時見到琳達震驚的模樣,心中也覺得很難受,但她真是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怎麼幫助琳達。只能和琳達一同看向柳清葉。
只見柳清葉的眉宇之間少了平時的嬉笑,卻多了一分冷肅。
剛纔的話,並不像是玩笑。
其實悅菱並不知道,柳清葉在生活中任何時候都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唯獨面對他的事業和病人的時候,是非常嚴謹且嚴肅的。
在實驗室裡,培育着各種各樣的病菌、細胞,還有許多危險的化學物質。
在裡面工作的人員,必須要做到十萬分的謹慎小心。
琳達潑常雪事小,但亂潑試劑,則是非常嚴重的問題。如果她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反而覺得自己有理的話,那就是觸了柳清葉的原則底線。
琳達此時也不說話了,只是垂着眼,大顆大顆的眼淚一直往下掉。
看的悅菱十分不忍。
可是常楓和水木華堂這兩個旁觀者,面上沒什麼表情也就算了,連柳清葉也是無動於衷。
悅菱只能輕輕握住了琳達纖長的手指,柔聲問她道:“當時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情況,琳達你不要帶着氣,好好說出來,讓大家聽一下呢?”
聽到她問話,病房裡的四個人都同時看向了她。
悅菱發覺了大家目光的異樣,有些茫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怎麼了嗎?”
“沒什麼,悅菱你問,”柳清葉變臉比翻書還快,突然又是和顏悅色的了,“琳達,悅菱問你,你快點回答。”
琳達也醒悟了過來,忙噢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後,又擺出臭臭的臉色。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不是常碧池過來了嗎,來就直接奔你老公的病房。真不知道她怎麼那麼不要臉,一個人在那兒嘰嘰喳喳說了一個多小時。”
琳達剛剛說到這裡,柳清葉咳嗽了一聲,示意琳達注意自己的言辭。常楓還在這裡呢。
可是琳達又不認識常楓,她看到常楓好像和水木華堂很熟悉,還以爲他是水木華堂的朋友,根本沒和常雪聯想到一起。
所以她就白了柳清葉一眼,又繼續口無遮攔地說道:“我當時那個氣啊,你說之前在美國她纏着瑜顏墨也就算了,那時候好歹男未婚女未嫁啊,現在你們都結婚了,她還那麼恬不知恥的在你老公面前賣弄風情,就那麼想當小三啊!”
“琳達!”柳清葉真是聽不下去了,“好好說話!”
琳達口氣很衝:“我說話就這個樣!”
悅菱卻低聲接着道:“……也沒什麼,反正我和瑜顏墨也要離婚了。”
“離不了的!”琳達一副老練的樣子,拍了一下手,“昨晚你暈倒,你老公嚇得一晚上都沒睡着,半小時就要開門聽聽你這邊有什麼動靜沒有。我和柳院長一直觀察着呢……”
“嗯哼!”柳清葉忙又咳嗽了一聲,打斷琳達的話。
“幹什麼?”琳達理直氣壯地,“敢做就敢說出來,我怕什麼……”
柳清葉一頭黑線。
琳達當然不怕什麼,不過瑜顏墨要知道柳清葉偷偷“監視”他的行爲,指不定會發什麼程度的脾氣。
悅菱聽到琳達的話,臉上卻也沒什麼大的表情,只是垂下了眼瞼。
“好了,說到重點了。”琳達順手拿起悅菱桌子上的桑葚汁,喝了一口,“你老公在她賣弄*的這個過程中,一直沒有搭理她。正常人都會知趣的對吧?可是常碧池不一般啊,她見你老公不理她,還閉着眼,居然色膽包天,偷偷去親他……當然正要親到的時候被你老公發現,一把就把她推開了。但是你知道我在外面看到這個場面有多生氣嗎?這個碧池,*有婦之夫,拼死了當小三,虧她還出身名門,真不知她媽怎麼教她的,該不會她媽就是個小三,所以生了個小小三吧?”
“琳達!”柳清葉真是忍不住了,大喝她道。
她罵常雪,看起來常楓還饒有興趣的樣子,可是當她罵到常雪的媽媽,他能明顯看到常楓的眼底,有一抹異樣的眼色劃過。儘管,常楓在這個過程中,始終是一樣的表情,尋常人根本就觀察不到他的任何變化。
可是柳清葉身爲一名出色的心理醫生,立刻察覺出了異常。
常雪的媽媽也是常楓的媽媽,這世上是沒人會喜歡別人罵自己媽媽的。
可是琳達枉自是哥倫比亞大學的醫學碩士,這方面也蠢得讓人哭,她還以爲是柳清葉不高興自己罵常雪,又瞪他一眼:“我說錯了嗎?你們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你之前還一副瞧不起常碧池的樣子,等她倒貼上來的時候,笑得那個開花開朵的喲。”
琳達裝出一副花癡的樣子,示意柳清葉就是這樣的,然後一板臉:“男人就是這麼賤。嘴上罵着女人是搔貨,真正等到對方貼上來的時候,恨不得別人再騷一點。”
柳清葉氣得吐血,指着琳達:“你說話要講證據!”
“證據?我拿不出來,”琳達一攤手,“因爲那時候全實驗室的男人都是你那個樣子!只有我身爲女人,看得清清楚楚!”
“我看你是妒忌吧?”柳清葉抄起手,“琳達助手,你在實驗室的美貌和地位受到了挑戰,所以你纔會伺機報復。明明自己是妒婦,偏偏罵人家是小三。”
“我需要妒忌她嗎?”琳達誇張地一笑,“我哪裡需要妒忌她?是我的臉嗎?還是我的胸?或者是我的腰?還是我的腿?”
她每說到一個地方,就指着一個地方。
不得不說,琳達確實是一個天生的尤物,否則也不會成爲當初厘金的頭牌迎賓之一了。
她挺胸擡頭,動作配上她的話語還有她嫵媚自信的表情,在場的三個男人都忍不住隨着她指的地方看了個遍。
悅菱也跟着她看了一遍,並且看到了旁邊三個男人的樣子。
琳達指自己的時候,他們三人不要說眼神,連頭都是跟着一起動的。
悅菱突然覺得這場面很好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房中的四個人全都面帶驚色的,一起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