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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妞從那天早上以後便沒有再見到宋珊妮了,畢竟她們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的生活圈子。
學校裡,一份完整的設計終於出來以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同時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大家想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好好吃一頓,而是回去睡覺。
“我要睡一個長長的美容覺,”師姐說,“再這樣下去我的皮膚會徹底毀掉的。”
一個師兄立馬接到:“你這次就痛痛快快地睡到水腫吧,最好成爲一個豬頭臉。”
他們兩個立馬鬧成一團。
傻妞回到宿舍樓裡。因爲比較累,她將近半個月都住在這裡,並沒有回那個家。
隱隱地在她的心裡,那個是他們的家。半個月沒有回去,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會住上別人。
不會吧……或許會,傻妞不想想。
上次的惱怒還讓她心裡隱隱作痛。在她心裡,那只是他們兩個人的家而已,無論怎樣,他都是她的張遙哥,也是她的獨有。他不經她的同意就讓宋珊妮住她的房間,有一種不被珍視的心灰意冷。
她拿出手機,看到了幾條短信。
依舊是幾條問候的短信,那幾條短信看似漫不經心,卻是小心翼翼。
“今天會比較熱一點,可以少穿一件衣服。”
“你吃過午飯了嗎?剛和同事去了一家新開的川菜館,挺地道的。”
……
這樣的短信持續了也有半個月了。他不直接說什麼,卻用這種看似不鹹不淡的語氣說着一些簡單的話語。
真看不出來,是一個細膩的男人。女孩一般都會在這樣的潛移默化中軟化,然後開始慢慢地期待着這樣每天的問候吧。
不過,傻妞卻不想這樣下去。她第一次覺得,原來拒絕是那麼不易。然而她也知道,她必須要選擇拒絕。
誰讓她心有所屬呢?
她回了一條短信:“有空嗎?我想請你吃晚飯作爲答謝。”
很快電話打了過來,確定了吃飯的地點後,傻妞在宿舍裡躺了一會兒,沒想到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竟已經黑了。
她以爲自己睡過頭了,看了一下手機,纔不到六點鐘。快到秋天了,天竟然黑得這麼快。
她打開燈,鄰牀的室友翻了個身,睜開微睡的眼睛,看着她起來穿衣,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怎麼起來了,天亮了嗎?”
“沒有。”傻妞回答,關了燈,將自己的檯燈打開,“我出去一趟。”
“那晚上還回來睡覺嗎?”室友問。
傻妞想了想,說:“恐怕不回來。”
她穿得有些隨意,黑色小西裝,牛仔褲,短靴,頭髮束了起來,顯得精神一點。她在地鐵上的時候也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竟然睡過了站,又從另一個方向坐了回去。她連忙發短信告訴王致說坐錯地鐵了,恐怕會遲到。他很快回復說:“沒關係。”
她坐在地鐵上,不敢再睡着。不過剛剛的補眠讓她頭腦清醒了一點,到達約定的飯店的時候,已經比原來越好的遲了半個小時。
王致似乎是下了班直接過來的。他穿着黑色的正裝,菸灰色的襯衫,襯得頗有幾分精英的模樣。他帶了一副眼睛,看起來多了幾分斯文,文質彬彬。
“沒想到你會帶眼鏡,我差點沒認出你。”傻妞說。
“是嗎?”他笑了,“我工作的時候一般都是帶着眼鏡的。我帶眼鏡與不帶不會有那麼大的差別吧?”
傻妞笑了笑,拿過菜單開始看起來。說實話,她有點餓,畢竟現在已經七點鐘了。等菜的時候有點空曠。傻妞看了看餐廳,這個餐廳的環境還不錯,價格適中,是周圍白領常常來的地方。傻妞喝了幾口茶,定了定思緒說:“上次真的很感謝你,一直送我到醫院。這段時間比較忙,也一直忘記了答謝你……”
“叔叔現在還好嗎?”王致打斷她的話。
“挺好的,我爸爸已經出院了。”
“那就好。”王致笑着說,“其實能幫上你的忙,我很高興。這樣的時候不多。”
傻妞不知道說什麼了,只好低頭看着桌面。
菜上來了以後,王致很有興致地給傻妞介紹菜色,即便是一道很簡單的手撕包菜,也被他說得如果沒有嘗過就彷彿糟蹋了這世界上最好的珍饈一般。
傻妞微微張着嘴巴看他侃侃而談,最後吐出一句:“沒想到你對菜這麼有研究。”
“是對中國菜有研究。”王致接到,“你不知道在留學的時候,見到一道地道的中國菜有多麼難,比你在這個酷愛清淡的城市找到一個地道的川菜館還難。”
傻妞吃螃蟹的時候習慣直接用手剝殼,可是在這個這麼優雅的餐廳,一個女孩子直接用手剝殼的舉動似乎顯得太過於粗魯。她用筷子搗鼓了幾下就放棄地將螃蟹放在一邊。王致沒有說話,卻將螃蟹接了過去,用筷子很熟練地挑出了蟹肉放到傻妞的碗裡。
他的動作很細緻溫柔,傻妞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才終於發現,原來這個動作太曖昧。
她悶聲吃着王致給她挑出的蟹肉,心不在焉地說着話,心裡卻在想着如何開口。
直接說自己不會喜歡他嗎?如果自己是自作多情該怎麼辦?
她就這麼想着。餐廳裡忽然響起了鋼琴聲。在靠近樓梯的地方,有一架鋼琴,此時,一個長髮的女孩在彈奏一首曲子。
曲調很熟悉,即使從來沒有碰過鋼琴的傻妞也聽過,那是《天空之城》,很柔緩的曲子,清新自然。
傻妞第一次看到現場演奏,竟然有些癡了,她看着女孩的方向,聽得入迷。她的臉上滿是驚歎與愉悅的表情,一曲終了以後,她纔回過神來,一回頭,王致的目光讓她猝不及防。
卞之琳的《斷章》是這麼寫道的:“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深愛,溫柔。傻妞不敢去想他眼裡的東西,卻是覺得,自己這樣曖昧不清下去是不行的了。
她站在門口等王致去開車,一邊想着該怎麼果斷地,卻不傷人地將拒絕的話說出來。她一邊想着,無意間看向對面的一家店,周大福。
記得師姐說,她的男朋友買了周大福的鑽戒,已經向她求婚了 。可是她卻還在猶豫之中。
周大福裡面走出來一對戀人,男的高大,一身筆挺,而女子在這初冬轉冷的季節仍然是曼妙身姿。
他們在店外的臺階上站定,男子先下一步,然後女孩從後面攬住他的肩膀,趁他轉身的時候吻上他的嘴脣。
那是浪漫至極的風景,如果將這幅畫面拍下來,必定是唯美極了。然而傻妞站在那兒,渾身發冷,連胸腔都絞痛了起來,彷彿有人握住了她的心臟,狠狠地抓緊。
王致已經將車子開了過來,他喊了傻妞幾句,可是她毫無反應。他拍了拍傻妞的肩膀,她緩緩地回頭,眼中的痛楚讓他心疼。
“怎麼了?”王致問道,他感覺到傻妞的身子在微微顫抖,忍不住抓住她已經握拳的手,冰涼。
而馬路對面,張遙錯愕地回過身,本想說什麼,可是一擡眼便看到了對面的傻妞。在十米之外。
這路修的可真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