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閣房內, 灰看過暗狐等人遞交上來的彙報單氣得將那些彙報單砸到書案上。
灰帶着怒意,冷沉着聲音,問站在書案下的暗狐和清芙, “這是怎麼回事?”
她明明命令下去了, 不需要在意銀子的問題, 安撫傷者纔是最重要的, 可是現在暗狐他們彙報上來的僅是因爲傷情惡化的就有十幾個人死亡!死個一兩個還解釋的過去, 但現在出現這麼多個傷亡人數就是組織幹部沒有處理得當的責任了!這能讓她不發火嗎!
暗狐等幹部在知道組織內因爲傷情處理不當死了這麼多人時也很吃驚,她們也沒想到會因爲這種原因死掉這麼多人,這不僅會削弱原本人員就不充盈的組織的戰鬥力, 這也會讓組織內的其他成員心寒的,雖然身爲‘朝三暮四’的成員時刻都必須做好爲組織犧牲的準備, 但是又有多少人會真正的不恐懼死亡?況且會出現這麼多人死亡也是身爲組織幹部的他們失職, 老大會發火也是無可厚非的。
暗狐如實說道, “老大,組織因爲上次暗族來襲, 人員傷亡慘重,以我們的醫療水平只能做些簡單的處理,加之像這樣組織幫派間的打鬥致傷又不好找大夫,每每都需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才肯來。就是來了一時也沒辦法處理那麼多的傷員, 這才導致傷勢沒有及時處理, 而後惡化, 纔會出現現在這種狀況。”
發了一把火後, 灰也冷靜下來了, 的確,如果以後還有這種情況, 恐怕還會出現現在的這種狀況,這次還只是暗族的幾個高手來襲,要是發生大規模的幫派組織間的打鬥,難道還到外面請大夫嗎?別說這得花費多少功夫了,這耽誤的時間就是耽誤了多少條組織成員的性命啊!
灰想了一會兒決定,是該成立個醫療班了!對暗狐吩咐道 ,“暗狐你去找一些好的大夫郎中回來,組織是該成立個醫堂了!”又轉頭對清芙說道,“清芙你帶我去看看那些死者的家屬,雖然不能明目張膽的做喪事,但一定要厚葬!”
灰的‘朝三暮四’殺手組織大部分成員是由妓.女和唐家堡倖存下來的下屬組成的,也有三分之一是後來‘朝三暮四’打響名聲後加入的,灰只是從中挑出一些有才能的加以特別訓練,所以‘朝三暮四’雖是個殺手組織,但大部分都是有家屬在的。況且誰說殺手就沒有家人的,殺手一般擁有普通人的身份,甚至擁有一份固定的普通工作,只不過殺手比一般人冷情了些,與他人結婚、成家、擁有一般工作、一般身份這些大多數都是用來隱藏身份的一種手段罷了。
灰站在靈堂前,面色冷漠地看着擺放在靈堂正中央的用黑漆粉刷的幾臺棺木,她今日只着一身素白的衣裳,腰間束的也只是素白的腰帶,滿頭的青絲用一根淡綠的玉簪子綰起,冷漠的臉上只帶着一個黑色的眼罩,沒有任何多餘的粉飾,清淡之間卻帶着素雅,冷漠之中又帶着高傲,彷彿這份超然脫俗的冷傲就是她的專屬!
底下週圍的人沒有人知道灰到底在想什麼,也不敢出聲打擾她,因爲他們都畏懼灰所散發出來的這份渾然天成的冷漠和狂傲。
突然,沉默許久的灰走到靈堂前,端起酒壺親自倒了一杯酒,灑在靈堂前,清冷的聲音說道,“兄弟們走好!”
這句話雖然說的冷冷淡淡,十分簡短,卻是所有的人都能聽得出這句話所包含着的沉重與莊嚴,一時悲從中來,底下週圍的死者家屬‘哇’的一聲又嚎啕大哭了起來,在這莊嚴肅穆的靈堂中顯得特別淒涼,傷人心。
灰沒有任何留戀,拜祭完後立即就離開了。
從這裡到百花樓的小道很蕭瑟,很寂寥,只因爲這些死去的人不能明目張膽的辦喪事,所以灰他們只是安排了盛都一個偏僻的屋子做暫時靈堂,再請死者的家屬秘密進京,算是爲這些‘朝三暮四’的兄弟送行了。
今日灰沒有叫任何人跟在她的身後,就連從上次暗殺任務起就一直跟在她身邊的暗九今天灰也不讓跟着了。不知爲何,今日的她特想獨自一人體會這份孤獨和寂寥,死亡她看得太多,也經常在生死邊緣徘徊,說實話,她恐懼死亡,不然也不會有真正冷漠的她出現了。
但是她並不畏懼死亡,可是當看到那些死者的家屬爲死去的人哭泣的時候,她感到特別的悲傷,她在想,遠在二十一世紀的佳藍因爲她的死去,會哭得這麼傷心嗎?她感到心疼,感到愧疚,明明答應過佳藍,只要完全那個任務,她就會請一段長假陪佳藍一起去國外旅行,但是她卻毀約了,佳藍會恨她麼?
灰爲悲傷和思念失了魂,以至於一向靈敏的她連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接近了她也沒察覺到。
直到那晃亮的匕首要插.進灰的腹部時,經歷過太多生死邊緣的身體自動對冷兵器冰冷的寒意做出了下意識的反應,眼眸倏然睜開了,身體迅速向後退了三步,這讓灰完全清醒過來了,看清了來人。
不過是十二三歲的黃毛小子,衣裳陳舊了些,模樣倒是生得頗爲俊俏,白嫩的肌膚,杏形眼眸中黑白分明,帶着滿滿的怒火和恨意死瞪着灰,其仇恨像是要將她吞噬殆盡,只不過這長相讓灰感到有些熟悉,灰一時想不起來,也饒有興趣的望着他,她想不出一個小屁孩怎麼會對她有這麼大的恨意,不過她喜歡他眼中的這股恨意。
灰的嘴角扯開了一個微小的弧度,眼裡毫不掩飾對他的興趣,很不客氣地問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子很不滿灰的這種態度,根本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裡,一點也不像是對待要刺殺她人的態度,好像高傲地在說,‘你小子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這讓他更加惱怒了,握緊手中的匕首又往灰無目標地隨意亂刺去。
一個不會武的黃毛小子哪是灰的對手,灰只是一個手刀便打下了那小子握在手中的匕首,要不是灰中意這小子,恐怕這時候早就要了這小子的性命了,敢殺她的人下場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但那小子並不識趣,即使被打掉了手中的匕首,還是滿臉的不甘與倔強,滿眼的憤怒,還有強烈的恨意。
灰真的很好奇他爲什麼這麼恨她?便問道,“小子,你爲什麼這麼恨我?”
那小子不甘地看着灰,充滿着濃郁的恨意,憤怒的吼道,“是你殺了我姐!而且還不給她留全屍!我都聽人說了,她死的時候遭受了很殘忍的對待,是你這麼做的!”
灰的眼眸霎時冷了下來,她終於明白爲什麼覺得他的長相很熟悉了,原來他是思思的弟弟,冷淡說道,“她背叛了組織,必須接受懲罰。”
就算表面再怎麼強裝的堅強,這時再也忍不住的流出了淚水,吼道,“但是爲什麼要讓她死的那麼慘!”最後再也支持不住的雙膝跪地,不斷地用拳頭捶打着地面,由吼聲慢慢變成了控訴,“爲什麼連個全屍也不願留給她啊!”
灰沉默了,任他的淚水狂奔,宣泄他滿滿的憤怒、不甘、恨意還有悲傷。許久,灰見他哭得差不多了,冷冷地喝道,“小子,起來!既然哭過了,就把所有的軟弱也一併扔掉!”
也不知道是他哭夠了,哭清醒了,還是被灰的這一番話激怒了,他用手臂使力地抹掉臉上的淚水,站了起來,黑白分明的杏眼倔強地看着灰。
灰滿意地笑了笑,彎腰撿起了剛纔被她打掉的匕首,將匕首扔給那小子,“小子,接着。”
那小子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匕首,根本搞不懂灰到底在想什麼。
灰不再笑,眼裡十分嚴肅和認真,看着他說道,“小子,我給你刺一刀,是償還給你的,不是你姐的!不過刺了這一刀你就欠了我的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那小子詫異地看着灰,怔在原地。
灰不屑地浮起一笑,譏嘲道,“怎麼?不敢了?”原來也不過是個被憤怒與恨意衝昏腦袋的小子,殺人見血這事還是沒膽量做麼?那她還真是看錯他了!
被灰的話一激,那小子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逼紅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灰,閃過恨意的怒火,大喊一聲,雙手緊握着匕首,衝向了灰。
灰不躲不避,任由匕首插.進她的腹部,灰受痛地悶哼一聲,鮮血霎時從素白的衣裳中蔓延出來,顯得特別的醒目。
那小子不敢相信地看着已經插進灰身體內的匕首,不由怔愣地向後踉蹌兩步,他不敢相信灰竟然真的讓自己捅她一刀,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這麼做了。
突然,恐懼快速地襲了上來,似眼前的鮮血一般很快地蔓延開來,讓他瘋狂地想要逃走。
手腕卻被一隻力道極大的手給抓住了,讓他想逃卻逃不走,他驚恐地轉頭,卻看到那女子雖然額上滲滿了冷汗,卻依然是一臉的淡然,對他說道,“小子,你別想逃。我說過,你刺了這一刀,你就是我的人了!”
這一刻,他的恨意、憤怒全消了,有的只是刻進心底深處的崇敬和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