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裡的氣氛依舊肅穆,寂月涼正襟危坐於上位,看着吳巖給他們解釋自己的想法。
一旁的魏無徉也專注地傾聽着,眼神是不是和寂月涼的視線撞在一起,默契地對視一眼之後迅速離開。
而吳巖講的興起,也不在乎幾個郡守的臉色越變越難看,反正他直脾氣慣了,完全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
“吳將軍,江南的兵力一向缺失,實在無法承擔吳將軍吩咐的重任啊!”
就在吳巖提出想調動地方上的兵力去圍剿流寇之時,幷州的郡守突然出聲打斷了吳巖,爲難的看着他解釋。
“江南重農重商我已是知曉的,所以我也說了,是將五個郡的兵力都調來,並沒有要求你一個郡出這麼多的兵力。”
每個地方都有固定的編制,江南兵力不如邊境和京城充足,兵力也只是普通士兵水平,甚至可能連邊疆戰士的一半水平都達不到。
甚至更糟糕的,地方軍隊已經被貪污腐敗結黨營私嚴重腐蝕到無法戰鬥的地步了。
吳巖擡起厚重的眼皮,神色莫測的看那幷州郡守一眼,繼續慢悠悠地說道:“還是徐郡守在擔心什麼?”
吳巖的眼神原本就兇悍,盯着幷州郡守的時候還特意加強了氣勢,話還沒出口呢,這郡守就嚇得蜷縮起來了。
真是個飯桶!
吳巖在心裡狠狠地啐他一口,剛想轉身同寂月涼彙報,就看到寂月涼朝他揚揚下巴,示意他繼續。
吳巖其實已經無話可講了,他從來都是言簡意賅的,今日將三句話拉長成三段話已經很不容易了,怎得皇上還要爲難他?
“皇上,我來給各位大人講講吧。”魏無徉謙卑地起身,先是朝着寂月涼彎腰行禮,緊接着又朝着五個神色各異的郡守作揖。
口中清晰道:“希望能給皇上還有各位大人解憂。”
寂月涼有些奇怪他爲何要給這五個人見禮,畢竟吳巖就是直接開講的。
然而在觸及到那幷州郡守帶着鄙夷的表情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了,他還沒有給魏無徉任何的官職,怪不得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擺出那副表情。
而且他又意識到一個問題,魏無徉爲何會選擇在這個無話可說的環節,爲的就是讓這羣人喪失警戒心,這樣就更有利於他觀察他們五個人了。
“徐郡守,這次的圍剿只有你們受災最嚴重的五個郡知道,江南一馬平川,如果被流寇提前知道了我們圍剿的時間和計劃,他們可能很可能會以百姓的性命爲要挾,所以,我們只能速戰速決,在他們的老巢去抓捕他們。”
魏無徉語氣悠悠,帶着恰到好處的緊張和稚嫩,讓幾個郡守都一直認爲,他不過是寂月涼這個少年天子的幕僚而已。
既然沒有個一官半職,那他們沒必要謹小慎微,生怕說錯一句話。
щщщ▪ Tтká n▪ ¢ O 雖然寂月涼也在亭子裡,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撐着下巴開始打瞌睡了。
不知誰輕輕地嗤笑一聲,隨即這聲音很快
就又消失了,魏無徉掃視一圈,只能看到他們神情嚴肅的臉,還有遊移的眼神。
“各位大人意見如何?”魏無徉微微笑着問道。
“我們會做好保密工作的,魏公子不必多心!”這已經明顯實在警告了,十分不善的語氣在吳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後語氣又柔和了不少。
“只是例行提醒而已。”魏無徉站起身,將五個人的視線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劉大人不用這麼緊張。”
一句話戳到了劉阜陽的心窩子上,偏偏他還不能發作,只能全部忍在心裡,琢磨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他只是一個沒有官職的幕僚,他隨便找個藉口就能給他好看。
沒有人說話,魏無徉便又接起了自己的話茬子,將圍剿流寇的事宜又重新梳理了一遍,說來說去不過也就是要調各郡的兵,還有很可能會徵集些軍餉軍糧而已。
聽到這裡,五個人臉色更差了,合着這不是去圍剿流寇,這是去剝削他們了呀!
新帝登基,舉國上下都知道國庫並不充盈,而且西部大旱,收成並不好,收上來的賦稅也只是往年的五成。
而且看皇帝那滿不在乎的樣子,彷彿這個主意也不是他出的,而既然不是皇帝出的,那就只能是面前的兩個人了。
吳巖和魏無徉!
吳巖是個粗人,剛纔說的一番話估計也是寂月涼安排的,而這個魏無徉,肯定是出餿主意剝削他們的罪魁禍首。
“魏公子。”劉阜陽突然出聲打斷魏無徉,站起身倨傲地擡着下巴看他:“這出兵已經很爲難了,如何能再有我們出軍餉軍糧呢?”
魏無徉沒說話,靜靜地看着他,表示自己願意洗耳恭聽。
“江南是富庶不錯,但是去年兩地連發水澇,毀了不少莊稼,這地方上財政也是吃緊,本官認爲,不過是圍剿流寇,三四日時間足矣,這軍餉軍糧,朝廷還是出得起的啊。”
“劉郡守,這朝廷出得起出不起什麼時候輪到你評判了?”寂月涼“醒”的正是時候,坐直了身體看着劉阜陽,臉上五顏六色的,非常之不好看。
“皇上?皇上恕罪!”
“恕罪?”寂月涼怒極反笑,將手邊的的茶杯猛地甩向地面,在劉阜陽的腳邊炸裂開來,“不過是從撥點款項,你就如此推辭?你以爲你是誰?諸侯王嗎!幷州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地盤了!”
寂月涼溫和如玉,這是天下人對寂月涼的美譽,但是總是有些人認爲,他的溫和就是軟弱。
“你們呢?還是不願意派兵撥款?”寂月涼陰沉的目光掃向另外的四個人,發怒的模樣基本鎮住了他們。
“自然是聽從皇上的吩咐。”亳州姓馬的郡守終於站出來說話了,他先是請求了寂月涼的原諒,找了個的很冠冕堂皇的理由安撫了寂月涼。
得到了一致同意,這商討的進程也結束了一大半,魏無徉和吳巖隨便兩個人結合各地情況,勉強給出了一個行動時間,但是仍舊不具體。
劉郡守皺眉
建議,先定了時間,之後的事項才能一步步展開,魏無徉貌似也認真考慮了他的建議,又裝模作樣地同寂月涼和吳巖討論半天,最後給出了一個時日——四月二十三號。
忙活了一天,這五個郡守也先後離開,吳巖因爲一個天的裝模作樣,此時已經疲憊得到不想動彈的地步,直挺挺得坐在靠在亭子裡等待恢復精神。
寂月涼和魏無徉已經先回到了宅子裡,這會兒已經是用晚膳的時間,寂月涼擡眼看了看天色,慢悠悠地同魏無徉道:“你說這無人之中有有寂月景的人嗎?”
明明只是臣子而已,卻在他的面前都都這麼放肆,肯定是身後的人在支持啊!
“皇上,依照臣的觀察,今天這五人之中,出了從頭至尾沒有說過話的賀州和潮州的郡守之外,幷州的劉阜陽同寂月景關係應該不錯,揚州的徐郡守,還有亳州的馬郡守,這兩個人還不明確,似乎還在觀望。”
這也僅僅是魏無佯的猜測,到底那五人底細如何,今晚之後便能見分曉了。
當天晚上,
都知道自己被監視的事情,隨意當天晚上出門的時間慎之又慎,喬裝打扮到自己看鏡子估計都認不出來的地步才滿意。
然而這怎麼能瞞得過火眼金睛的蘇然,他啼笑皆非地看着那劉阜陽穿着下人的衣服,面上塗着一層厚厚的黃色膏脂,倒是沒有讓別人認出來。
蘇然認人從來不看面容,真正的易容感受在易容之後,身形動作甚至包括聲音都是會有所改變的,所以他一看劉阜陽那偷偷摸摸還故作鎮定的動作,馬上就認出這是白天還跟他們皇上見面的幷州劉郡守!
寂月涼下了命令,只要緊緊地跟跟住他,就能免除自己昨天惹來的一頓刑罰。
於是他喜不自勝地就接受了這個任務,興高采烈的在劉阜陽居住的地方等到晚上,等到京城華燈初上之時,這劉阜陽終究是忍不住寂寞,出門了。
他一路步行這去了趟夜市,隨手買了點奇奇怪怪的東西,又在城裡逛了半晌,過了將近整整一個時辰,這纔將手中多餘的東西全部丟掉,徑直朝着城中唯一一條河去了。
這條河自西向東而來,城中央因爲有一大片低窪地帶,河水便在這裡彙集,形成不大不小一處城中湖。
一到傍晚,這湖中停泊的船隻上也便燃起了燈火,響起了樂聲,嫋嫋纖細的舞娘的身形從輕紗薄縵中倒映出來,觥籌交錯的聲音飄蕩在湖面上,久久不散。
蘇然跟到湖邊的時候被一個壯漢狠狠撞了一下,幾乎把他撞到吐血,然而還沒等他喘勻氣兒,劉阜陽的身影已經淹沒在人羣之中了。
蘇然回過頭去看那撞他的壯漢,可是這壯漢也消失了,那麼龐大的身影,在人羣之中說不見就不見了。
“完了!”蘇然在心裡默默哀悼,如果找不到劉阜陽,別說是二十大板了,打他五十大板都覺得幸運!
肯定就在這船上!蘇然心裡斷定,今天的船比往日更加燈火璀璨,定是有什麼大人物光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