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貪歡。
待寂月涼從那混沌的神思之中清醒過來時,鑽入鼻間的便是那濃郁的糜爛麝香味,以及殘餘的絲絲幽香。
身旁的皇后卻是面帶羞意安然睡於身旁,許是過度疲勞的原因,睡得頗沉,就連寂月涼那猶如千年寒冰的冷冽眸光都不曾感知到。
頓時寂月涼身上便爆發了一陣濃烈的暴戾之氣。
他實在是過於輕敵了,原想着皇后這般蠢鈍,卻不想她竟敢膽大如斯,敢對自己下藥。若是在這關頭讓皇后懷上了嫡子,那他的江山可就真的要易主,姓王了。
寂月涼額角的青筋不斷的暴躁的跳動着,泄露這自己萬分不悅的心情,但考慮到大局,他還是極力握緊雙拳,抑制住自己想要掐死皇后的那股的衝動。
半響,寂月涼才從那股子挫敗與極度厭惡的情緒中掙脫而出,恢復成往昔莫測萬分的樣子。
只是那縈繞在身上的那股子冰冷氣息卻是無論如何都揮散不去的。
幸而宮人們皆習慣了皇上那時常拒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冷,現下卻也不覺有何異常。
“皇后過於疲憊,就不必喚她了。”走時,寂月涼竟也不忘細心囑咐一番,只是那脣角的笑意,卻令宮人們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冷顫。
寂月涼此時卻不是着急這上朝,反倒是先回了一趟辰乾宮,眸光生冷。
須臾,寂月涼方纔對着空中,語帶森冷,似是在自言自語那般,“蘇起。”
冷冽的話音剛落,一道漆黑的身影瞬時利落的出現在寂月涼身前,垂首半跪,“蘇起在。”
“你去將皇后宮中細細搜查一遍,將所有可疑的物件都收拾起來,只是莫要驚動了皇后,此事要不留痕跡。”
蘇起略帶疑惑的擡眸往寂月涼方向看了一眼,隨後又立即垂下。
“朕昨夜遭了暗算,似是被一種古怪的香給蠱惑了。藥勁竟然連朕的內力都能化解。”
聽聞此話,蘇起的面容之上立刻變得凝重起來,一股子殺氣油然而生。
“屬下遵命。”
待得到寂月涼那輕微頷首後,蘇起便立時疾步而去,下一瞬便不見了他的身影。若是流螢在此,必是會對他那飛檐走壁的絕妙身手所稱讚。
待寂月涼走後許久,皇后才沉沉地從美夢之中幽幽醒來。方一清醒,便覺着自己身子似是被狠狠蹂躪過那般,四肢無力,腰間痠痛。但隨着這股自痠痛,皇后卻是心滿意足的笑了。
“娘娘。”嫣兒見皇后起身似有些困難,頓時上前輕撫皇后嬌軀,讓她坐立起來。
這一聲纔算是將皇后從恍惚之中拉扯回來,她忽的有些緊張,自己昨晚的做法似是過於大膽了,也不知道皇上是否察覺到了端倪。
“嫣兒,怎也不喚醒本宮,讓本宮服侍皇上起身上朝,若是皇上怪罪下來,整個棲鳳宮都不得好過!”皇后板着臉,對着嫣兒就是一頓沉聲呵斥。
嫣兒聽聞這頓呵斥,心下有些委屈,但卻是面帶笑意,“娘娘多慮了,皇上心疼娘娘疲憊,特
意囑咐了奴婢們莫要驚擾了娘娘歇息。因而也免去了各位娘娘們的請安。”
聞言,皇后竟不由得大喜過望,皇上這是……憐恤她?那麼說,昨晚的事,他不曾發現還是不想與本宮計較?!
“娘娘,那補藥現下已經燉好,您是現在進食還是稍後才進食?”嫣兒見皇后眉間一喜,便知皇后心情極佳,並不會再度發落於她。
“補藥?什麼補藥?”皇后卻是微微一愣,心下警覺頓起。
“娘娘,您忘了?這一連多月來,您每日都要進食的補藥啊。”隨着皇后的一愣,嫣兒也不由得傻了眼。
經嫣兒這般提醒,皇后方纔想起來自己一個多月前千方百計求來的補藥方子。
垂眸沉吟片刻,皇后卻是輕搖臻首,“不用了,這補藥先停着吧。待日後本宮需要,再說吧。”
嫣兒眸光微閃,卻也未曾多說,只恭敬順從的垂眸,“是,娘娘。”
“替本宮沐浴更衣吧。”皇后抿脣,但那欣喜之意卻是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的從脣間逸散出來。
承翼靜靜的站立於寂月涼身旁,細細耐心的替他研磨,但細長的眸子之中卻是不斷的閃過擔憂。
皇上今個兒也不知是怎麼了,總覺得似有一團子氣圍繞身旁,渾然一副生人勿近那般。
但稍後卻是不由得承翼保持沉默下去了,熟稔的拿出綠頭牌,跪至寂月涼身前。“皇上,該翻牌子了。”
忽的,整個辰乾宮莫名的颳起了一陣大風,吹得承翼是身軀搖擺不定,髮絲胡亂飄揚。甚至連手上緊緊捧着的綠頭牌都要被掀翻,跌倒在地。
但承翼卻是萬萬不敢如此的,若是讓各宮娘娘的牌子掉落在地上,那他的腦袋,也要隨之掉落在地上了。
因而,哪怕承翼顧不上自己那被吹遠的拂塵,也要死死抓住牌子。
好半會,那股子風才消停下來。
承翼不由得在心中咒罵自己一聲,這不明擺着皇上正在龍顏大怒之中嗎?怎麼自己這般糊塗。
承翼眸子圓溜溜的轉了轉,一道精光閃過,細聲道:“皇上,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寂月涼聞言,幽幽然的望了承翼一眼,十足輕描淡寫,但承翼卻是感受到了其中的煞氣,身子便是一個抖擻。
“說吧。”
“後宮娘娘自是知曉皇上您最重孝道。這不,惠娘娘與旻娘娘便在皇后娘娘處,爲太后娘娘手抄那《妙法蓮華經》已有數日了。每日三四個時辰,有時竟是連那晚膳都忘了進食,這誠心,可真叫奴才佩服。”
承翼頓了頓,頗爲心虛的覷了寂月涼一眼,見他神情並無任何變化,一顆心頓時被提到了嗓子眼處。但又細想一番,咬了咬牙,接着道:“皇上如若有空,不妨去探望探望那幾位娘娘。”
寂月涼不由得勾脣一笑,這承翼是越來越進步了,竟也學會了那拐彎抹角的一套。
這分明就是在隱晦的告訴自己,流螢現在正在皇后那裡受苦受難,莫不是自己的心意太容易揣測了?
這方一想,寂月涼頓時板起臉,眸光森冷,“朕的主意,何時輪到你來拿了。”
“奴才不敢,只是奴才被娘娘們的誠信所感動,方纔大膽妄言!”承翼頓時身子抖擻的往地上狠磕了一頭。
“起身吧,以後謹言慎行。”半響,寂月涼才緩緩道。
正欲如承翼所說那般,找個由頭去流螢那兒。可一想到又要踏入那棲鳳宮,一股濃烈到令他不禁感到反胃的厭惡立即侵襲上心頭,生生止住了他的步子。
與此同時,前去探訪景逸宮的蘇起卻是前來複命了。
“皇上。”蘇起一來,便跪倒在地,臉色不由得更多了幾分自責。
經過他一番細細的偵查,昨夜皇上是真的遭到了暗算。幸而那只是一種調情用的迷情藥,若是其他,後果將不堪設想。
那自責的神情,寂月涼只消一眼便領會到了,只是這事還真不能怪蘇起護衛不利,身爲暗衛,雖是將皇上的安危視作第一要事,時時刻刻都跟隨在身邊,但卻是除去了妃子寢宮。
誰會想到,皇后竟會如此膽大妄爲?這一出其不意的招數,竟是連寂月涼都失算了。
“起來吧,這事不能怪你。”
雖寂月涼是這般說,但蘇起臉上的神色卻是無半分緩和,而是莊重無比的將手上的用墨藍色絲綢包住的一小包東西雙手奉上。
“這是屬下在皇后宮中搜索出來,除卻昨夜用的迷情香,還有一張偏方被藏在了牀櫃之下。”
“那迷情香是怎麼回事?你可知曉?昨夜朕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但卻沒有發現,這才一時大意。”
“那迷情香……”蘇起一時竟有些難以開口,神色有些莫測了起來。
“直說吧。”
“是,那迷情香聞起來如梨花香那般,只是裡頭的安息香的成分會較多一些,因爲還會隱隱有些檀香,對人體卻是無害的。若是要產生催情的效果,還需要有另一種香。”
怪不得昨夜他沒能夠及時發現,着了皇后的道。
“那是一種叫冷尤香的。兩香相遇,便可催情,而且效果隨着香味的濃郁程度而定。這種催情香,雖對人體無甚大害,若是次數多了,身子便會虛空。”
蘇起說完,臉色卻是有些古怪。
“這個迷情香,一般是從哪裡得到的?”寂月涼挑眉,這種香倒是有些古怪,自己是未曾接觸過的,皇后是怎麼得到的?
聽聞寂月涼的問話,就連蘇起那帶着肅殺之意的臉都有些微微一紅,更是古怪了許多。
“這種迷情香……”一向利落,但這會兒蘇起卻是吞吞吐吐了起來。
“說!”寂月涼見他這般模樣,心下一股不悅頓時蔓延開來,眉梢上揚,增添了幾許凌厲。
“這,這是一種很常見的香。”蘇起咬咬牙,終究是狠下心來,也不敢看寂月涼的臉色,只以爲垂首道:“這種香在民間遍地可尋,只是多是達官貴人會用於那青樓之間,增添閨閣情趣,但更有人喜愛用在那楚倌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