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興奮回道:“當然想學。”
書生笑了,滿眼的燦爛道:“過來,我現在就教你最基本的動作。”
十九歡喜的跑過去,書生則是開心的把紅綢纏在十九的手臂上,然後開始一下一下的教十九揮舞。說起來揮動紅綢並不難,但要是把幾米長的紅綢揮舞起來,不讓它們糾纏在一起,還要讓它們按照自己的意思舞動,可就不容易了。
書生教了十九幾個基本動作,然後讓十九慢慢練習。他便回房去睡覺了。
十九回想着方纔書生舞動紅綢驚鴻的場景。開始練習。也許是紅綢揮動起來本來就好看,讓人忍不住的想要舞的更好,十九竟然擺弄到後半夜,實在疲乏了纔去睡。
第二天一早,十九便聽到了院子裡有打水的聲音。
十九詫異,不是說狗蛋他們不能隨意進入院子嗎?這麼早就讓他進來打水了?
十九翻身起牀,穿好了衣衫打開門到外面查看,驚訝的發現院子裡架了一口大鍋,院子一角也多了許多的劈柴,書生正在親自打水倒在鍋裡。
十九詫異道:“公子,你在做什麼?”
書生看到十九出來,清爽一笑道:“我有體寒的老毛病,一到夏天就會發作,每次發作都要在熱水裡泡上兩個時辰才能好,我現在在準備熱水。”
十九驚訝,兩個時辰就是現在的四個小時。他居然要泡那麼久。
見書生親自打水,一桶連着一桶,十九也沒有閒着,去大鍋下把火點着了,燒水。
書生抱歉道:“看來這次我這老毛病要連累九兒跟着辛苦了。”
十九淡淡道:“燒火而已,有什麼辛苦的。”
書生也淺淡的笑了道:“要連着泡上七天。若是乾柴不夠了,就讓狗蛋去買,飯菜只讓小草送到門口就好,我去房間裡準備草藥了。”
說完,他轉身進了屋子。
十九卻驚訝的發現,書生轉身時有些費力,腳步也有些蹣跚。不似昨天回來時那般身輕如燕。更和昨晚教自己舞動紅綢時候的靈動判若兩人。
難道他所說的寒毒是及其嚴重的毛病?
很快大鍋裡的水燒開了,書生親自出來提,十九留心觀察,果然,他該是有了問題,連提水的時候也看得出吃力。
這時小草在院門處喊了聲:“飯菜好了,乾哥哥,我能進來嗎?”
十九忙應了一聲,去院門處,見小草果然穿了和自己相似的衣衫,化了妝,滿面羞澀的等在那裡。
十九隻好無奈道:“小草,公子說你每天把飯菜放在這裡就好。不必進去。”
小草聽了十九的話眸光一暗,隨即低聲道:“九兒姐姐,這真是乾哥哥的話嗎?該不是你爲了多接近乾哥哥,故意騙我的吧?”
十九聽了知道小草是因爲太喜歡書生纔會猜忌,只得繼續道:“是公子親口所說,你要把他叫來對質嗎?”
小草面色一白,沒敢做聲,轉身回去了。
十九低低嘆息了一聲,懷春的少女就是麻煩。
去了飯菜進去,給書生擺在桌子上,今天的書生顯然對什麼都沒有興致,拿過飯碗簡單吃了一點,就不吃了,又進了屋子去準備他的藥浴。
十九在竈下添着柴火,看着水漸漸的開了。歡喜的喊道:“公子,水開了,現在拎進去嗎?”
裡面傳來書生的聲音道:“還是我來吧,你別燙着了。”
十九搖頭苦笑,自己還沒那麼柔弱,便拿過水桶,舀了一桶熱水拎進去。
書生卻沒讓十九進屋子,只讓十九把水放在簾子後面,十九去拎另外一桶的時候,他才伸手把這桶拿了進去。
如此往復,十九足足拎了六桶水書生才
說不用拎了,繼續燒吧。
十九便把空桶都收了起來,然後把大鍋裡又註上了清水繼續燒起來。
這時,十九纔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早飯,便回身去了廳堂裡去吃早飯。
早飯依舊是小草使了所有心思做的,雖然算不上多精緻,也算可口。十九倒是吃了不少。
這時,十九猛然聽到書生的浴室裡傳來一聲呻吟聲。
十九詫異,泡澡怎麼會呻吟?難道泡澡也會疼?
但是那聲呻吟就像是十九的幻覺一般很短暫的便消失了。
十九甩甩頭,心裡覺得也許是自己聽錯了,看看外面大鍋下的火不旺了,便趕忙出去添柴。
十九沒聽到的是,她離開廳堂的時候,浴室裡又傳來隱隱的呻吟聲,似乎還有些悽慘的感覺。
十九在院子裡繼續燒水,沒過多久,書生在房內喊:“水涼了,再拎一桶來。”
十九便拎了一桶水過去。
如此反覆,十九數不清自己拎了多少桶,而書生也真的在房間裡泡了整整兩個時辰,直到小草的午飯毒送過來了,書生才喊道:“夠了,熄了火吧,今天就到這裡了。”
十九才熄了竈下的火,轉身進了廳堂,用剩下的水給書生泡了一壺茶。
書生過了好半晌才從裡面出來,不過讓十九驚訝的是書生竟然帶了一張青銅面具出來。陰森森的有些怕人。
書生見十九盯着他的面具,低下頭道:“這幾天臉上會長疙瘩,實在難看,遮住了免得嚇着你。”
十九隨意嗯了一聲道:“午飯好了,一起用吧。”
書生應了一聲坐在十九對面。
伸手來短飯碗,十九卻驚訝的發現,書生的手有些顫抖,看得出他再盡力控制,但還是看的出來。
十九低聲道:“公子,你要到房裡去用嗎?”
書生聽了馬上放下筷子道:“正好,我也累了,送到我房裡來吧。”
十九沒有多說話,直接端了飯菜和自己泡的那壺茶進了書生的房間,然後馬上退了出來。十九清楚,不管書生怎麼痛苦,並不想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來。
只是,有一點十九想不通,明明昨天還是亂蹦亂跳的一個人,只過了一晚,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下午的時候,十九見書生一直沒有出來,便好奇的去了書生門口,聽見裡面傳出了鼾聲。十九訝然,他竟然睡覺了!
院子裡空蕩蕩的,書生睡得正香,十九無聊,便拿了昨晚的紅綢在院子裡又舞動起來。
紅綢飄飄蕩蕩,十九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不知不覺,天色漸暗,院門口又傳來了小草的聲音。
“姐姐,飯菜好了。”
十九應了一聲去院門口取了飯菜來。這次小草沒好臉色的什麼也沒說,拿了午間的碗碟直接走了。
十九隻好對着空氣說了句:“辛苦了。”
然後拿了飯菜回來。
到了廳堂的時候驚訝的發現書生已經醒了,就坐在吃飯的位置上等着。
十九啞然失笑,看來睡得再香,他也是知道餓的。
書生已經帶着面具,見十九看他笑了,身子微微動了動,不知道有沒有害羞。
十九把飯菜擺開,微笑道:“我對小草說公子不讓她進院子,她有些生氣了,公子明天可會讓她進來?”
書生哼了一聲道:“這七天她都別想進來。”
十九聽了忍不住撲哧一笑道:“就不知道人家是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會不會日日消瘦了。”
那書生正拿了飯菜過去,聽了十九的話也哈哈大笑道:“九兒妹妹,要是你這要對我我會開心,要是小草,我還是早點給他找個婆家的好
。”
十九驚訝道:“爲什麼?難道你不喜歡小草嗎?我看夫人也很喜歡她的。”
那書生忽然沉默了,低聲道:“我不是她想象那般,她亦不是能夠懂我之人。”
聽着書生語氣中的無奈,十九心裡疑惑,難道書生身上還藏着許多的秘密?
書生是拿了飯菜回自己的房間吃的飯。然後出來的時候,見十九還坐在桌邊,便拿出了一顆藥丸給十九,十九接過驚訝道:“給我這個做什麼?”
書生輕笑道:“當然是給你吃的,養顏排毒,對氣色好。”
十九不相信的拿了那黑黑的藥丸眯着眼睛看,又放在鼻端聞了聞。書生見了輕笑,然後拿了一粒同樣的自己吃了。
十九瞪大眼睛看着書生。青銅面具後的書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不是說了,我現在臉上有疙瘩嗎?吃了這個會好很多。”
十九才明白,原來書生給自己的真是美容藥丸。才大着膽子吃了下去。
也許是下午覺睡的太多,晚飯後書生並沒有馬上去睡,而是要十九在院子裡舞動紅綢給他看。
十九聽話的去了院子裡舞動紅綢,把紅綢舞得滿院飛舞。
書生看了不住的點頭,讚賞道:“沒想到九兒學東西竟然這樣的快。”
十九得意道:“那當然,我天資聰慧。就是金縷衣在這裡,也未必比我學得快。”十九一時得意,竟然說出了金縷衣的名字。不由得面色一紅,收了紅綢,就想去睡覺。
書生卻好奇道:“金縷衣是誰?一代名妓?”
十九聽了差點一頭栽倒,忙正色向書生道:“不許胡說,金縷衣是我的一個朋友,而且是男的,雖然他有些對不起我,但是他人品還是不錯的。”
書生聽了半晌才道:“他人品真的不錯嘛?他的人品不錯爲什麼還會對不起你?”
十九語塞,一時之間竟然回答不上來。只是作爲回答,狠狠的瞪了書生一眼,然後回房了。
只聽到書生喃喃自語道:“依我看,人品還是不好。你看不出來,我看出來了。”
十九突然發現這個書生真像唐僧,嘮叨的功夫一流。不理他,自己倒頭睡了。
門外,書生苦笑了一下,低聲道:“沒想到時至今日,你還把金縷衣當做朋友!唉!”
十九已經朦朦朧朧的睡着了,沒聽到書生的低語。
聽到房間裡十九的呼吸均勻,書生知道十九睡着了,慢慢的起身,疲憊的朝自己的房間而去。
進了房間,摘下面具,赫然露出了一張坑窪不平,已經開始紅腫潰爛的面孔,十分的難看還有些嚇人。
書生拿過銅鏡只照了一下,便厭惡的把銅鏡扔去了一邊,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十九便聽到有人敲自己的房門,十九剛要問是誰,猛然想起一定是那個書生。
便快速的穿了衣裳起身去開門。
卻驚見書生拄着柺杖站在門前,身形有些佝僂,沙啞着嗓子道:“九兒,今天我身子不好,你來幫我挑水燒水吧。”
十九驚訝的望着眼前的書生,要說昨天他只是看上去疲憊,那今天的他簡直是老態龍鍾了。
今天的他不僅臉上帶了面具,連頭髮都用布蒙上了,十九不經意的看向了他的手,心裡猛的一顫,他的手上竟然抽抽巴巴的,還長了許多類似老人斑的東西。
書生見十九看他的雙手,忙一拉袖子遮住了手,低聲道:“沒辦法,只能辛苦你了。”
說完,他慢慢的轉身,一步一步費力的朝那個浴室而去。
十九的心裡莫名的難過,他是怎麼了?只是一天,他怎麼變成了行將就木的老人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