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吃麪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麪攤老闆已經把兩桌人的面都端上去了。
於是一陣吃麪聲響起,十九的耳邊才安靜了。
那兩個人似乎真的是很急,很快吃完了兩碗麪就離去了。
十九和杜鵑則是慢慢的吃着,杜鵑低聲道:“剛剛那兩個人真是討厭。”
十九則是皺着眉頭忽然說道:“這裡是不是能僱到送我們去別的地方的馬車?”
杜鵑有些詫異的問道:“娘,你要去哪裡?”
十九假意回道:“去你大舅家,好久不見,也有些惦念了。”
杜鵑聽了,滿臉的糾結。她的大舅是哪位啊?十九的回答真是讓她摸不着頭腦。
兩個人很快吃完了面,結了面錢,起身離去。
走過兩條街,真的找到了僱車的地方,於是在杜鵑滿面的驚訝和不安中,十九和杜鵑坐上了去皇城的馬車。
坐在馬車上杜鵑還小聲的嘟囔:“大舅家在哪裡啊?娘這是鬧哪出啊?”
十九對杜鵑嗤笑道:“想當初誰拿着她大舅給的糖葫蘆捨不得吃又捨不得扔的?這麼快居然連她大舅家都不記得了?”
杜鵑聽了忽然眼睛一亮,驚訝道:“金。”
十九不等杜鵑完整的把金縷衣的名字說出來,一伸手就堵住了杜鵑的嘴巴,同時瞪了一眼杜鵑。
杜鵑忙聽話的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但是那對眼睛卻樂的發亮。
就這樣兩個人坐了一天的馬車,趕到了皇城附近的一個小鎮上。
因爲十九記得金縷衣住在皇城外面的山上,而自己並不知道具體那是哪裡,便打算先下車歇歇吃點飯,問問路才接着找金縷衣的住處。
因此中午時分,馬車就停在了這個不大不小的鎮上的一間飯館前面。
杜鵑給了趕車的車錢,讓他等在外面,便扶了十九下車,兩個人走進了酒樓。
這間酒樓也有些年頭了,故而從外面到裡面都有些破舊,但是面積很大,也許是熟客很多,裡面吃飯的人反倒不少。
十九和杜鵑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杜鵑隨便要了兩個涼菜,兩碗麪,兩個人便邊喝着茶水,邊等着飯菜端上來。
喝了幾口茶,十九感到有些不對,按理說很大的一間酒樓,七八成的座位都坐滿了,應該人聲鼎沸纔對,可是現在的酒樓里居然安安靜靜的,除了偶爾的幾聲嘆息聲,就是吃飯聲,竟然沒有什麼人閒聊,高談闊論!
十九眉頭微蹙掃了一眼酒樓裡的客人,見他們一個個似乎愁容滿面的。沒有半點歡樂的氣氛。
十九不由得心裡一沉,難道這個小鎮上有什麼災難發生?爲何這些人全都愁眉緊鎖?
這個時候杜鵑也似乎感到了這間酒樓的奇怪,擡起眼眸四下望了望。
依然的,酒樓裡死氣沉沉,沒有人說一句玩笑話。
就在這時,杜鵑要的兩碗麪和兩個涼菜送了上來,十九趁機對那小二低聲問道:“小兄弟,爲什麼這裡吃飯的人看起來都不高興啊?”
哪知那小二聽了,馬上滿面驚慌道:“老太婆,別亂說,我們這裡的客人哪裡不高興啊?大家高興的很啊,是不是?”
說着,他還高聲的問了一聲,果然有幾個人馬上乾巴巴的笑了兩聲。
小二說完
,瞪了一眼十九就走了。
這一次,杜鵑也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低聲道:“娘,這裡的確奇怪,咱們吃完就走吧。”
“好。”十九應了一聲,開始吃麪。
這時不遠處忽然有一個人哈哈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卻明顯不是高興,而是有些悲愴。十九不由得好奇的看了過去。
那是一箇中年男子,一身商賈裝扮,正和另一個商賈裝扮的年輕男子在喝酒,看得出兩個人已經喝了很多了,他們中間的桌子上已經擺了兩個酒壺。
那中年男子邊悲愴的笑着,還在喝酒,也許是他的笑聲有些特別,不止十九,還有其他的客人也向他投去了注意的目光。
那年輕男子見了,忙伸手一拉這邊的中年男子,低聲道:“張老闆,別笑了。”
那中年男子聽了卻生氣的一甩袖子道:“怕什麼?堂堂太子只爲了一個女人一朝淪爲階下囚,如今還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難道我連難過都不行?”
十九聽了男子的話腦中“嗡”的一聲,心裡頓時一痛,怎麼會?南宮子軒死了?
對面的杜鵑也是一驚,一下子站了起來。
只是那中年男子的話語一下子引起了酒樓裡的其他客人的共鳴,頓時,衆人都唉聲嘆氣起來。人們並沒有注意到角落裡杜鵑的奇怪舉動。
十九雖然心裡難過但機警的還是一拉杜鵑,讓杜鵑坐下。
杜鵑眼中馬上帶了淚,就要哭出來。
十九的心裡也難過的要命,可是十九不敢也不能表露出來,只是狠狠的瞪了杜鵑一眼。
杜鵑明瞭十九的心意,只好用力的壓抑了自己的情緒,低着頭,不讓眼淚流出來。
中年男子對面的年輕男子明顯嚇壞了,用力的拉了中年男子起來,說道:“張老闆,你已經喝多了,別說話了,咱們回家把。”
那中年男子卻揮手道:“我沒喝多,人死了你們光難過卻不敢吭聲,屍體還在示衆,明天就要車裂!我們東昌國最仁義的太子就這麼沒了,你們居然還這麼無動於衷,你們都是懦夫!膽小鬼!”
十九聽了中年男子的話有些不能相信:示衆?爲什麼?憑什麼啊?南宮子軒從頭到尾也沒做過什麼啊?爲什麼死了還要將屍體車裂?
但是那中年男子已經被他的同伴拉出了酒樓,而酒樓裡的其他人頓時又陷入了一片愁苦和安靜中。
再沒人說一句關於南宮子軒的話。
要不是帶着面具,現在十九的面色一定蒼白如紙。
怪不得,那天南宮子軒走的時候一再的叮嚀自己,說什麼閣主副閣主都是好人,都和他有交情,以後可以照顧十九一生。
卻原來,他早就預料到他此次下山兇險萬分,很有可能會送命。
那天的話竟然真成了他的遺言!
十九隻覺得心裡好痛好痛,口中的麪條怎麼也咽不下去。
十九突然把筷子一放道:“蘭花,我們走吧,我不餓。”
杜鵑此刻也已經沒了什麼吃飯的心思,便馬上應了,朝小二招手。
小二跑過來,杜鵑給了小二飯錢,然後杜鵑便扶了十九出來。兩個人走出了酒樓,見外面的馬車還等在那裡,十九低聲道:“把馬車的錢結了,我們可以再僱。”
杜鵑聽了,贊同的點點頭,
自己過去把馬車的車錢付了。馬車自己離開了。
杜鵑回到十九身邊,眼淚汪汪的說道:“娘,我們去哪裡?”
十九望了望面前還算繁華的街道道:“咱們走走問清楚情況再說。”
杜鵑嘆息了一聲,沒有異議,扶了十九順着人流朝幾家店鋪而去。
這個小鎮不算太大,但是因爲離皇城很近,所以外地來往客商較多。便連帶着小鎮也繁榮起來。
道路兩邊擺攤賣東西的很多。各種貨物,倒是品種豐富,兩個人順着人流默默的走了一陣,見前面一個轉彎處人很多,不知道在看什麼,十九便好奇的也走了過去。
待走近了,十九才驚訝的發現那裡並不是什麼賣東西的,也不是做其他買賣的,而是幾名官兵在守着一張皇榜,一羣人圍着看,各個神色凝重,卻沒有人吭聲,看了幾眼就走了,但是又有新的人走過來看,故而圍在哪裡的人一直很多。
十九的心咯噔一下,本能的感到那些寫的該與南宮子軒有關係。
心裡不由得難過起來,杜鵑忙用力攙扶了一下十九,怕十九露出異樣的神態,兩個人都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朝皇榜走去。
走到皇榜前面,兩個人朝裡面擠了擠,因爲十九化妝的是老婦人,因此那些人倒是很敬老的給十九讓開了縫隙。
十九和杜鵑擠在前面看着皇榜。
皇榜上畫了南宮子軒的畫像,一邊寫着:昔太子今反賊南宮子軒已經抓獲,體虛已亡,屍體於皇城門口示衆三日,初十日車裂。
十九看着皇榜心裡劇烈的跳着,以爲自己看錯了,擦了擦眼睛,再看。可是清晰的還是那行字。
十九隻感到心裡悲痛難過,南宮子軒居然真的死了,而且屍體還真在示衆!
十九難過的倒退了一步,杜鵑在一邊用力的扶住,但是十九明顯感到杜鵑的手也是顫抖的。
兩個人什麼也沒說,只是迅速的從裡面退了出來。
杜鵑扶着十九兩個人踉蹌着朝行人稀少的小巷走去。
在一個街角,杜鵑看看前後左右無人,低聲道:“主子,我們怎麼辦?太子怎麼會死?杜鵑真是不相信。”
十九難過着,忍着心裡翻騰的難過和憤怒,南宮玉,你好狠,你自己親生的兒子,你居然一抓到就折磨死了,死後竟然還將屍體示衆,之後還要把屍體車裂!你還有沒有半點人性?!
十九把心裡的憤怒忍了又忍,才道:“打聽一下,這裡去皇城還要多久的路程,今晚務必趕到城門去。”
杜鵑聽了,扶了十九坐在一邊的青石上道:“娘,你在這裡歇着,蘭花再去給你買些吃的。”
說着,和十九交換了一下眼神,便匆匆而去了。
十九坐在那裡,難過着,回憶着南宮子軒走前奇怪的話語和神情,心情越發的難受。
雖然自己和南宮子軒之間分分合合,算不上真正的夫妻,但是他對自己也算不薄,如今就這麼被那個可恨的張靜柔和南宮玉算計死了,自己怎麼會坐視不管?
杜鵑走了沒多久就回來了,低聲道:“這裡距離皇城還要半天的路程,咱們坐車去,天黑時分就能到城門口。”
十九眼中閃着淚光道:“好,你去僱個車,咱們馬上出發,今天一定要看到南宮子軒的屍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