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搖晃地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丹楓鎮”三個大字總算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裡也是此次瘟疫疫情最重的地區之一,鎮上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代表死喪的白幡掛得滿街都是。
頭頂成羣的寒鴉飛過,扯着嗓子驚聲悽叫,大概是它們聞到了空氣中難掩的腐臭之味,逐屍而來。
馬蹄噠噠的聲音如一首祭歌,自空無一物的周遭悠然迴響。
郭里正拉動馬繮,在一間門匾半掛,結滿蜘蛛網的商鋪前停下。門口長廊下已經敗落的秋桑花排成一排,懨懨地耷拉着花枝。
傅東雲負責安置宇文徵,郭里正上前叩門。
三短一長,暗號一樣的敲擊聲後,落滿厚塵的烏木門打開一條小縫,從裡面傳出喑啞低沉的男聲:“誰?”
“我,老郭,有幾位京城的貴客想從你這裡帶點貨回去。”郭里正熟稔地自報家門。
木門吱呀開啓,浮土飛揚,嗆得簡雲苓不由捂住口鼻。
屋內光線昏暗,什麼都看不清楚。郭里正率先跨步走進,簡雲苓和宇文徵對視一眼,然後纔跟上。傅東雲留在最後,左右查探過,確定無人後反手關上了門。
唯一的一點光線退去,衆人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有人打開火摺子,點亮了房間裡桌上的一根蠟燭。藉着燭火,簡雲苓勉強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最先讓人注意得是他左臉上的刀疤,然後是他寬闊的臉盤,肩膀廣厚,標準五大三粗的壯漢。黑髮亂糟糟地綁着,脖子上還搭了條發黃的汗巾,一雙精於算計的黑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們。
只見男子左腿跨上長凳,手扶膝蓋,俯身盯着輪椅上的宇文徵,直入主題道:“你們要什麼貨?”
宇文徵直視着他,語聲淡淡:“類夔。”
男子眼底一驚,直起身子,默視他們半響,壓低聲音道:“要多少?”
宇文徵不改淡笑:“有多少要多少。”
男子霎時愣住,滿懷狐疑地看向郭里正。
郭里正堆出一臉笑,解釋道:“大成,你放心。這位爺可是在京城裡做大買賣的,這次出來就是爲了蒐羅這種獸皮,不會胡亂蒙你的。”
有了郭里正的擔保,那個被喚作大成的男子才放心地收斂面上得警惕,轉身從不遠處的一個大箱子裡抱出幾張光滑的獸皮,堆到他們面前的桌上,粗聲道:“看吧,都是趁活得時候生剝下來的好皮,還新鮮的很。”
宇文徵沒有親自動手,而是側頭示意身後的傅東雲。
傅東雲上前打開獸皮,挨個仔細檢查過後,向他點了點頭,又退到了後面。
宇文徵拿過一張獸皮,放在手裡不斷摩挲,低頭笑開,卻含着不易察覺得凜冽:“我怎麼才能相信,這獸皮真像你說的那麼好?萬一你拿個差不多的牛皮糊弄我,我豈不是虧大了。我可聽說,你們這兒十里八鎮都在蔓延瘟疫,沒人敢靠近,誰知道你這些貨都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