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來是個考慮周全的人,怎麼不帶那幾個私衛來,而是調動了軍營的兵力?
“這次隨軍的兵士都是王爺親自挑選的可信任之人,事出緊急,那幾個私衛被我安排進縣城補充物資了,只能點了幾個兵士前來,王妃請放心,不會走漏消息的。”傅東雲一本正經地回答。
簡雲苓卻轉轉眼珠,計上心頭,語有深意地邪笑道:“爲什麼不要走漏消息?當然要漏了,而且要漏的越多越好。”
傅東雲不解道:“王妃的意思是……”
簡雲苓懶懶往後一靠,低着頭細細撿掉自己月藍長裙上沾上的枯葉稻草,笑容淡似水,道:“宮裡那位皇上是要撕破臉皮了,既然這樣,我們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從來得民心者得天下,而百姓的心,一定會向着他們認爲仁義的那一方。如果今晚的事傳出去,你說,大梁子民的心,是會偏向辣手弒弟的當今聖上呢,還是會偏向受盡委屈,隱忍不發的翰王呢?”
傅東雲的眼瞳一亮,恍然大悟地欠身,道:“王妃思慮的是。屬下明白了,明日就會安排人不留痕跡地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簡雲苓手上的動作頓住,聲音登時冷了幾分,聽不出一絲感情道:“思慮?我這點拿不出手的淺薄思慮,與你家王爺比起來,可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王妃您……和王爺吵架了?”傅東雲瞧着她的神色不對,小心翼翼問道。
每次他們吵架,他總會夾在中間左右爲難。今日這種情形,這兩個祖宗怎麼還有閒心吵架?
傅東雲本打算順着她的話勸上兩句,可令他沒想到的是,簡雲苓聽到他的詢問,並沒有如往常一般,拉住他控訴一番宇文徵的無情無義無理取鬧,而是神色哀愴地冷笑了一聲,道“吵架?不,不會,以後都不會了。這個人,從此與我再無關係了。”
“王妃您這是……”看來這次很嚴重。傅東雲一時不知該勸什麼好,只能沉默。
簡雲苓卻擡起頭來,用一種淒涼的,悲傷的,可憐的目光靜靜看着他,語氣不起不伏,問:“東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傅東雲生出不好的預感:“知道什麼?”
簡雲苓偏頭看向車窗外,目光放遠,無邊無際。暗夜落在她眼中,照不出絲毫光亮:“知道他並非不良於行,性情乖戾的殘王,知道他的腿一直都與常人無異。知道他這麼多年都在做戲,騙我,騙宇文恆,騙那些暗中盯着他的眼睛,騙天下人!”
傅東雲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地跪下,俯着頭,聲音顫抖:“王妃您……您知道了?”
簡雲苓自嘲地慘笑:“是啊,知道了。說起來,我該好好謝謝宇文恆纔是,託他的福,你們這最後一個,也是最關鍵的一個秘密,讓我知道了。”
傅東雲手足無措起來:“王妃,您聽我說……”
可他並沒有說出什麼,就被簡雲苓打斷了:“不必,那些解釋,我已經聽夠了。”說完,往樹林方向揚了揚下巴,面容冷肅道“你家王爺剛纔單槍匹馬殺進林子裡去對付那些殺手了。我知道你肯定已經派了人去接應他,但你不親自去看看,能放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