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理,阿嬌的實力要遜上一籌,但一來那個淡淡身影替她摒除了血脈中的蛇族弊端,無疑中讓她的戰力提高了一籌;二來,雖然海底深淵的那頭巨蛇幫厥國主恢復了實力,但這種瞬間恢復實力的法術,其實猶如揠苗助長,時間不長還好,時間一長,便立刻露出了弊端,況且,他還被帝染軒砍去了一條手臂。
此消彼之下,這才讓雙方鬥得旗鼓相當,難分伯仲。
……
荒島中的神廟,暮無顏終於醒來了,清眸睜開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着急又欣喜的俊臉,看到那張俊臉時,暮無顏忽然有一種生在夢中的感覺。
一夢千年,彷彿隔了千古,和帝染軒是那麼的遙遠。
她張開手,一把摟住帝染軒的脖子,再也不肯鬆手。
帝染軒先是一愣,因爲暮無顏性子清冷,很少有如此主動的時候,不過隨即一喜,只要無顏無事就好。
“無顏,沒事了,綠洲之心和最後一塊玉璽都已經得到。那個厥國主斷了一臂,重傷而逃,短時間是不會對我們有威脅的。”帝染軒安慰道。
“二郎,答應我,不要離開我,答應我,不要離開我。”暮無顏緊緊摟着帝染軒,呢喃道。
帝染軒覺得暮無顏有些反常,平日裡,她可不會顯得這麼柔弱可憐啊,不過暮無顏這個樣子,他心裡就越發疼愛。
“怎麼會呢,我怎麼會讓你離開呢,除非……”帝染軒正要說,暮無顏忽然鬆手,下一刻,一隻纖細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二郎,我不許你胡說。”清寒的眼眸帶着一絲絲霧氣,竟似哭過了一樣。
“無顏,你……你怎麼了……”帝染軒心中一顫,問道。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暮無顏這麼柔弱的樣子呢,不會是受到什麼嚴重的創傷吧,正要喝令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賽扁鵲上前診斷時,就聽暮無顏說道。
“我剛纔做了一個夢,在夢裡,過了好久好久……我和你相隔兩地,明明離得很近……卻怎麼也無法相遇……”暮無顏的聲音帶着一絲後怕,昏迷的時候,她的神魂經歷了一場難以想象的夢境,那夢境如此的真實,彷彿親生經歷一般。
那個身穿金縷衣的高貴仙子,不惜用自身封印海底深淵時,她的情愫,她的哀傷,暮無顏竟能也能親生感受。
永遠枯寂的黑暗生活,心中卻一直掛念着的白衣郎君。
而那白衣郎君,其一生,都在海底深淵只有咫尺距離的地宮裡度過。他手捧着金縷衣仙子臨去時眼淚所化的寶石,目光時而憂傷,時而悲哀,依靠在地宮門口,眼神癡癡地望着下方的深淵。
無論滄海桑田,他都會枯守坐在這裡,生生世世,都要陪伴着她。
直至他走到生命的盡頭,因唯恐沒有人守護金縷衣仙子的藍寶石,他便用法術捏了兩個石人,代替他,一直枯守在這座寂寥空曠的地宮裡。
爲的就是怕封印下的金縷衣仙子寂寞。
對於這一切,以身封印的金縷衣仙子,其實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盡在咫尺的距離,卻是天人永隔。
她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他的悲傷,他的回憶,她甚至能嗅到他的呼吸,卻無法,甚至連一段神念都無法傳出。
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衰老,看着他死去,看着他的石人逐漸通靈,卻恪守着他的諾言,在空曠的地宮裡,千年遊蕩。
她一切都看在眼裡,卻又無能爲力。
直至不知道多少年,她的肉身消亡,神魂也逐漸衰弱,最終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到了神魂中,一切化爲了混沌。
千萬年的枯守,千萬年的寂寞,暮無顏作爲一個旁觀者,但那種悲歡離合,卻深深地體會到了,她竟也似體會到了這股深深地孤寂。
有時候,她甚至會驚駭地問自己,這個金縷衣仙子,不會就是她吧。
醒來吧,快點醒來吧……暮無顏不斷地對自己說,就如同每每夢魘時,只要她努力呼叫,努力掙扎,便會從夢魘中驚醒。
但這一次,任憑她如何努力,都無法覺醒。哪怕心如堅定如暮無顏者,在這千萬年的枯寂下,被這種哀傷和悲痛衝擊,都險些崩潰了。
就在暮無顏幾以絕望的時候,卻突然又毫無預兆地回到了現實,且睜開眼時,看到了最心愛的人,再堅硬如鐵的她,再冰冷如山的她,這一刻都釋放了自己的真性情。
抓住,努力抓住,再也不要分開,再也不要分手。再也不要承受那種近在咫尺,卻又天人永隔的孤寂。
看到暮無顏如此哀切的神情,因兩心知的緣故,帝染軒也逐漸感受到了暮無顏體內那股遙遠荒涼的枯寂和冰冷,他不禁動容。
“再也不會分開,再也不會分開的,我發誓!”帝染軒默默地說道。
賽扁鵲轉過頭去了,不知道爲什麼,剛開始暮無顏一副如此弱女子的表現,他還有些“幸災樂禍”,可不知怎的,空氣中忽然瀰漫出一股怎麼也化不開的荒涼,他忽然有一種落淚的衝動。
空曠的神廟,這一刻,忽然寧靜下來,就連神廟上方原本震動不已的風鈴聲,也不知道何時停了下來。
雲收風止,天地寂靜!
……
“二郎,我想去拿地宮看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暮無顏方纔鬆開帝染軒,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好啊,不過地宮在哪兒呢?”暮無顏的要求,他又豈能不明白。
“在深海處。”暮無顏指了指荒島外的大海,道。
夢境是如此的清晰,她想探究一下,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個金縷衣仙子到底存不存在,還有那個枯守一世的男子……
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暮無顏忽然有一種迫切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的衝動了,如果不是真的,那夢境爲何如此清晰呢,如果一切又是真的,那又該如何解釋呢?
那個金縷衣女子爲何長得如此像她,那個白衣男子,爲何又長得如此像帝染軒。
一切的一切,讓暮無顏心頭變得沉甸甸的,一直不相信轉世輪迴的她,這一刻有些猶豫了,甚至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輪迴之前的事。
如果不是輪迴,那便是暮無顏最擔心的事了——不會是即將發生的事情吧。
所以,她要去一探究竟,看看那裡有沒有地宮,看看那裡有沒有兩個石人,還有白衣男子枯守一生的藍寶石。
“可是你的身體……”帝染軒很是擔憂地說道,就連一旁的賽扁鵲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要知道不久前,暮無顏可是昏迷過去了,都把他們快嚇死了。
“我們又不是去打打殺殺,只是去確認一下而已,再者,最後一塊玉璽已經得到,再加上綠洲之心的生命力,我覺得胎兒非常地穩定。”暮無顏說道。
“好吧,但無顏,你一定要答應我,若是路上遇到什麼危險,火槍可以用,但千萬不能動用真氣。”帝染軒慎之又慎地吩咐道。
“好。”暮無顏展顏一笑。
帝染軒看到暮無顏嫣然一笑,只覺得心都要酥化開來,沒辦法,誰叫暮無顏的魅力太大,而他自己又愛得這麼深。
可以拒接嗎?明顯不能啊!
賽扁鵲也跟着過去了,原本暮無顏打算,先去祭壇周圍取回一艘潛水艇的,可是剛到海灘邊,海面上黑影重重,掀起一重重巨大的海浪,上面赫然有兩個人影翻翻滾滾地爭鬥。
鬥得異常激烈。
“厥國主和阿嬌!”帝染軒臉色一變。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他就是不希望路上會遇到什麼阻礙,無論是厥國主還是阿嬌,都對暮無顏和他帶敵意的。
還有,厥國主不是奄奄一息了嗎?怎麼又生龍活虎地和阿嬌鬥在一起了?
帝染軒目光閃爍,心裡尋思着要不要助阿嬌一臂之力,順手除去厥國主這顆毒瘤。而未等他作出判斷,爭鬥的兩人也發現了他們的到來。
“帝染軒,無顏,你們速走,這廝我來對付!”阿嬌厲聲大喝,動用起**力,無盡的蛇潮將厥國主團團圍住,不讓他突破出去,對帝染軒和暮無顏不利。
“越王,戰神娘娘,我已不再是之前那個厥國主了,爲了表示誠意,我先擒下這個對你們仇恨有加的傀儡,還請你們速速離去,免受牽連。”厥國主同樣大喊道。
怨魂凝聚的黑雲,不斷落下,不斷撕裂無盡的蛇潮,兩人的爭鬥更加激烈了。
帝染軒和暮無顏面面相覷,要說阿嬌幡然悔悟,他們心裡還多多少少有些相信,但厥國主前來投誠,開玩笑吧。
要知道不久前,這廝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啖他們的仇恨模樣,怎麼一轉眼,要來投誠了?
怎麼辦?
帝染軒朝暮無顏投去詢問的目光。
暮無顏目光閃爍,不過很快,就做出決定,對帝染軒說道:“幫阿嬌。”
阿嬌雖然對他們有仇恨,但雙方之間已經化解了不少,相比厥國主,阿嬌的可行度要多的多。
而且,不管雙方是什麼原因引起來的爭鬥,厥國主對暮無顏和帝染軒的危害,要遠遠大於阿嬌,所以暮無顏只是略一思忖,就做出了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