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山莊如今高手雲集,想要刺殺秦正陽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更何況,九道山莊打算集結人手對付師父逍遙子,無論如何,熊凋都應該速速找到師父然後將這一切告知與他。
可是熊凋卻沒有這麼做,他對復仇這件事很執着。
師父逍遙子如今究竟身在何處還很難說,即便趕到清河縣城也未必能見到師父。
與其如此,還不如暗中留意九道山莊的一舉一動,或許更容易幫上師父的忙。
如此一來,熊凋也更容易找到復仇的機會。
“大哥,逍遙子是你朋友?”小六子突然問。
“何以見得?”
“你很關心他!”
“哪裡有?”
“那個小美人兒提到逍遙子的時候,你皺了皺眉頭。”
“你觀察的很仔細!”
“哎,命賤的人,總該學會察言觀色,這樣不容易讓人當狗一樣的弄死。”
“我不認識什麼逍遙子。”
“哦……現在我們去哪兒?”
“九道山莊。”
“那兒一定很熱鬧。”
“是很熱鬧。”
“大哥好像並不喜歡熱鬧。”
“是不喜歡。”
“但大哥還是要去?”
“有些事兒即便不喜歡也還是要做的,這就是江湖。”
“俺管不了江湖是什麼樣子,俺只想吃飽飯不餓肚子。”
“那就是你的江湖,無論你喜不喜歡!”
“……”
九道山莊確實很熱鬧,離着兩裡地遠,就能聽到那裡人聲鼎沸的熱鬧景象。
任何一個殺手都與熱鬧這個詞格格不入,更何況身邊還帶着兩個累贅。
所以熊凋在九道山莊外找了一處清淨的所在,他努力剋制住自己心中的仇恨,他可以選擇直接殺進去,但他不想死的沒有價值。
可是,當九道山莊徹底沉睡下來的時候,熊凋終於還是忍不住走近了這座莊園。
熊凋站在山莊的大門外,站在他曾經轉身離開的地方。
在這個地方,他和嵐生死決別。
可惜,現在嵐不會出現在這裡。
熊凋下意識的擡頭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他知道嵐也在望着他。
山莊的大門緊閉着,熊凋知道,山莊裡如今藏滿了高手,今夜並不適合“回家看看”。
可是,正當他要離開的時候,卻聽得大門裡傳來兩道人聲,聲音很小,但熊凋隱約能聽到一些。
“你下的藥管用嗎?”一個男人的聲音,聽得出來,他的年紀並不大。
“當然了,這可是我拼着掉腦袋才偷出來的**,這些護衛肯定醒不了。”這回是個女人,聲音還略顯稚嫩。
“這大門一旦打開了,響動會很大,說不好會吵醒……”男人有些擔心。
“那也要逃,你難道想做一輩子奴隸麼?”女人生氣的質問。
接着,兩個人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下着最後的決心。
熊凋藏在一旁,果然,不一會兒工夫,大門就吱吱呀呀的打開了,緊接着,從門裡竄出一男一女兩道身影。
熊凋自然猜到,又是兩個逃跑的奴隸。
只是爲什麼他們不翻牆出去,卻偏偏要走正門。
熊凋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只見那個男人腳步踉蹌的很,一瘸一拐的往前奔着,若不是旁邊的女人攙扶着,想必他根本就跑不了多遠。
熊凋苦笑着搖了搖頭,就這樣兒也想逃跑,簡直是找死。
熊凋見兩人逃得遠了些,這才從暗處走了出來,目光復雜的向着留了一條縫的大門裡瞅了一眼。
那裡自然沒有嵐的身影,倒是有三四個山莊護衛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想來是中了那奴隸口中所說的**。
這時,山莊裡傳來了一陣人聲,想必是有人發現了異常。
熊凋幾個縱掠消失在大門外,向着那對逃跑的奴隸追了上去。
他打算幫他們一把,或許也算是幫自己一把,兩年前精心設計的逃生最終沒能成行,他希望能夠在別人身上實現。
熊凋並沒有讓那對男女發現自己,他只是靜靜的尾隨在兩人的身後。
這對男女倒也聰明,他們並沒有向着大路逃遁,而是向着通往大山的一條小徑而去。
這幾乎就是按照熊凋當年所設計的路線在行進着。
熊凋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重了幾分,可這時,他的身後響起了一陣馬蹄聲,其間還摻雜着許多呼和、咒罵之聲。
這是九道山莊的護衛追來了。
熊凋不再繼續往前,而是緩緩轉過身來,靜靜的站在了原地,穩如泰山。
他左手中握着劍,右手很自然的平放在背後,劍尖斜斜向下,目光中泛着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
這情緒火熱、激動而又難過、失望。
他激動,因爲他今天可以憑藉一己之力救下兩個奴隸。
他難過,是因爲在他和嵐遇難的時候,從來沒有一個人向他們伸出援手。
這種激動與難過摻雜在一起,匯聚成一股熊熊怒火。
當那些騎在馬上凶神惡煞的山莊護衛堪堪來到他面前時,熊凋和他的劍就像黑夜裡的精靈一般跳起了一曲絢麗的死亡之舞。
二十三名山莊護衛,二十三匹奔馳駿馬,只在短短片刻功夫,呼和聲變作了痛苦哀嚎,哀嚎聲又變作了苦苦求饒,直到最後一名山莊護衛抱着自己的咽喉抽搐在地,一切又恢復了片刻前的寧靜。
太寧靜了,血腥味已經將周遭的蟲鳴鳥叫統統噤聲。
二十三匹駿馬默默的站立當場,秦香的小雪並不在其中,因爲秦香兩年前就已經死了,誰知道作爲她的坐騎,小雪如今究竟是個什麼命運。
熊凋對這些馬兒太熟悉了,他只是掃了一眼,就將其中腳力最好的四匹馬挑了出來。
剩下的馬兒,被熊凋在屁股上各刺了一劍。
馬兒吃痛受驚,很快便是向着四面八方奔逃而去,此間就只剩下了這四匹駿馬。
熊凋騎了一匹,又牽了三匹,向着兩個奴隸逃走的方向疾馳而去。
兩個奴隸逃得並不遠,當熊凋追上他們的時候,兩個人正坐在一棵大樹下氣喘吁吁。
熊凋的突兀出現,將兩人駭的不輕,他們甚至已經做好了當場赴死的準備。
可是等他們看清楚來人的面貌時,心中卻是泛起了疑惑。
因爲來追捕他們的只有一個人,可他卻牽了四匹馬。
這個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不光沒見過這個人,更沒見過他臉上的笑。
他笑的太友善,這種友善本不該施捨給兩個奴隸。
他不光笑的很友善,他說話也很和藹,他說,
“你們是九道山莊新買來的奴隸?”
兩個奴隸怔了怔,最終還是女的回答,
“不是,我們已經在九道山莊呆了快有兩年了。”
熊凋苦笑,
“怪不得沒見過你們,你們來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這裡了。”
“你是?”男人大着膽子問。
“我是來幫你們逃跑的。”
“爲什麼?”這回是兩個奴隸一起問的。
“因爲,我也曾是九道山莊的奴隸,而且我也曾經想要逃走過,可惜我沒有成功。”
“……”兩個奴隸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一樣看着熊凋。
“你們不信?”
兩個奴隸繼續沉默的看着他。
熊凋苦笑着搖了搖頭,然後伸出兩隻裸 露的手臂,手臂上刻着十三個屬於奴隸的標誌。
這回他們不得不信了,他們不單相信熊凋曾經是個奴隸,而且還是個資格很老的奴隸。
一個擁有過十三個主人卻依舊沒有死掉的奴隸,他的資格就足夠做奴隸的老祖宗。
所以說,奴隸的輩分不光要看他的年紀,更要看他胳膊上的標誌。
對於胳膊上同樣刻有標誌的奴隸而言,熊凋顯然已經得到了這一對男女的認可。
男人很開心,
“你說你要救我們?”
“是的,這四匹馬就是給你們送來的腳程。我會在這裡呆三天,三天內不會有人去追你們,你們可以安心的穿過大山逃到很遠的地方去。”
熊凋說着又從包袱裡取出一些碎銀子遞了過去,
“這些散碎銀子你們用得着,太多了你們恐怕也花不出去。”
女子感動的落下淚來,
“謝謝大哥救命之恩!”
女子說着話,就要拜倒在地,一旁的男人也是跟着跪倒。
熊凋急忙將劍倒握在手中,以免誤傷到兩個奴隸,然後才伸出雙手分別去扶兩人。
人是扶住了,可熊凋發現自己的雙手卻是被兩人死死的握住不放。
正在此時,頭頂之上突然罩下來一隻大網,熊急忙擡頭看時,卻有兩道寒光閃爍着一絲詭異的幽藍色光澤直直的刺向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