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龍谷距離清河縣城只有五里地,騎着馬只需要片刻的功夫就能到達。
可龍興海卻沒有急着出發,他把店小二叫過來點了好大一桌子飯菜。
“你怎麼知道我師父就在墮龍谷?”
熊凋不解的問。
“因爲墮龍谷被人死死圍住了。”
“九道山莊和霹靂堂的人?”
“不光是他們,這附近方圓百里內的大小門派來了不少人。”
“能招來這麼多人的圍殺,想必也就只有我師父一個人有這本事。那,墮龍谷的地形如何?”
“甕中捉鱉!”
“那我師父豈不是很危險?”
“不光你師父很危險,咱們要想進去也不容易!墮龍谷四面懸崖峭壁,唯有一條路可以通往谷中,如今各大門派就守在谷口。”
“沒有其他路?”
“當然有!”
“哪裡?”
“懸崖絕路!”
“我師父在谷裡呆了多久?”
“少說也有半個月了。”
“要是懸崖上有路可走,我師父豈不是早就逃出來了?”
“如果他逃出來了,九道山莊和霹靂堂的人又怎麼會遲遲不離開?”
“難道我師父受了傷?咱們這就去救他!”
“先吃飽了肚子,懸崖峭壁,那路可不好走!”
果然是懸崖峭壁。
別說熊凋沒有練過輕身功法,就算是逍遙子來了,恐怕也要廢些周折。
站在懸崖邊上往下看去,只見峭壁陡立,深不見底,熊凋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這哪裡是路?分明就是絕路!”熊凋苦笑着說。
“我早就說過是絕路,不過前些時候我來這裡仔細查探過,倒是有一處地方或許可以下到谷底。”
自從半個月前九道山莊帶領各派人馬將墮龍谷口阻住之後,龍興海就猜想多半是逍遙子受困於此。
他親自前來查探,更是把附近的山民尋訪了一個遍,這才得知,曾經有人從一處峭壁下到過谷底。
先前龍興海之所以先和熊凋去往清河縣城,就是爲了確定逍遙子是否真的遇難被困。
如今一切跡象都表明,逍遙子很有可能就在這墮龍谷中。
熊凋也不耽擱,當即就決定和龍興海一同攀援入谷。
龍興海從隨身的大包裹裡拿出來一根結實的大繩,兩人將繩子系在各自腰上,如此一來,若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兩人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熊凋不禁笑道,
“如今咱倆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要是一起掉下崖去,兩坨爛肉堆在一起,還真不好分清誰是誰來!”
龍興海被他這麼一說,臉上也是苦笑了起來。
熊凋收斂了笑意,
“龍前輩果真要和我一起下去救我師父?”
龍興海笑的坦然,
“受人恩惠,怎敢不報!”
熊凋突然雙膝一屈,向着龍興海拜了三拜,龍興海急忙上前阻止,熊凋卻是滿臉認真的說道,
“此次下崖生死未卜,只怕今後沒有機會再客套了,熊凋這就先給龍前輩行個謝禮!”
龍興海搖頭苦笑,
“這條命是你師父給的,自當以死相報,你這謝禮,多餘了!”
熊凋再不拖沓,當即站起身來,率先走到懸崖邊攀援而下。
龍興海緊隨其後,兩人尋着峭壁上的樹枝、凸石小心翼翼的向下挪動着。
如此過了大半個時辰,兩人俱是大汗淋漓,身上衣服早已被岩石、荊棘劃開了無數道口子,許多地方更是鮮血淋漓。
兩人稍作休整,便是接着向下行去。
自清晨至午後,熊凋與龍興海二人就這般停停走走,也不知下了多少距離,更不知還剩多少高度。
低頭看時,只見四下裡雲霧瀰漫,擡頭望時,同樣到處是煙雲繚繞。
如此場景,直教人覺得是身臨仙境一般,只是箇中滋味就沒有看上去這麼美妙了。
日頭偏西,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此時的熊凋已經沒有什麼人樣了,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絲絲縷縷變作了無數的布條。
龍興海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兩個人目光偶爾相交,卻是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熊凋如今唯一想做的就是鬆開早已麻木的雙手,然後一頭栽到谷底去,管他是死是活,總比在這半空中掛着叫人提心吊膽要舒服得多。
他也不過是隨便想想罷了,他這一鬆手不要緊,人家龍興海也得陪着他送命了。
正在這時,熊凋發現距離自己腳下三四丈處的峭壁上,竟然長了一棵不小的松樹。
這棵大樹從懸崖峭壁上直直的伸出一枝大樹幹來,看樣子剛好能夠承住兩人的重量。
熊凋也沒力氣向龍興海招呼,徑直向着那棵大樹爬了下去。
龍興海低頭一看,也是欣喜過望,兩個人火急火燎的攀上了大樹,各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雙眼一閉,口中劇烈的喘息着。
熊凋一邊喘氣,一遍斷斷續續的笑着說,
“我……我現在好想念……金鳳樓的大牀!”
龍興海也是一陣苦笑,還不禁爆了一句粗,
“我特娘也是!”
熊凋半天才喘勻了氣,向着龍興海說道,
“前輩,要不,咱們先在這裡睡上半個時辰,養養力氣再往下走?”
熊凋說完,過了半晌都沒有聽到迴應,原來龍興海已然睡着了。
熊凋見狀,只得笑道,
“那我就當前輩是同意了……”
熊凋話音未落,也已經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說是睡半個時辰,可兩人爬了一整天懸崖都已經累到了極點,一個比一個睡得深沉。
熊凋不光睡得很沉,他睡覺還很不老實。
他睡覺不光打呼嚕,還喜歡動手動腳。
龍興海原本還在夢中和自己的好兄弟風九天一起比試劍法,耳邊卻聽得一聲脆響,緊接着就是天旋地轉。
龍興海急忙睜開雙眼一看,自己竟然已經從松樹上掉了下來,而那棵松樹的根部已經斷掉了一大半,眼看就要完全折斷。
熊凋此時也驚醒了,他和龍興海幾乎是同時掉下的樹幹。
好在他們兩人腰裡綁了繩索,而他們掉下樹幹時又是一左一右分別掉到了樹幹的兩邊。
如今兩人分別吊在樹幹的兩側相視無語。
他們一動不動的吊着,他們不敢動,因爲整棵松樹在不斷的下沉着,兩人都知道,這回真的是要粉身碎骨了。
熊凋苦笑一聲,
“前輩,要是下去之後,前輩能夠得以倖存,還請前輩替我救出師父!”
龍興海搖了搖頭說,
“你想多了!咱倆都活不成!”
熊凋用左手取下別在背後的劍,然後擡頭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嘴裡自言自語的說道,
“嵐,看來我是沒有辦法給你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