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這一記突襲刺殺,不僅狂沙長老因始料未及而命喪當場。
就是郝青雲,也連一點心理上的預期和準備,也沒有。
“小惠!你?”
郝青雲目瞪口呆地望着狂沙長老的身後。
他的眼中,流露出和狂沙長老剛剛意識到自己被利刃穿胸時一樣的神色。
充滿了懷疑和不信,充滿了意外和驚奇。
此時小惠正在狂沙長老的身後,一點一點地向外抽回她的那把彎月寶刀。
狂沙長老的屍身,也在小惠回抽兵刃的過程中,一點一點地向地面軟倒下去。
隨着狂沙長老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向地面軟倒,小惠那長髮飄飛的面容,在黯淡星月的光影下,也一點一點地,印入了郝青雲的眼簾。
此時的小惠,面色沉冷,雙眸晶亮,目光陰狠如魔。
在黯淡的星光月影下,長髮翻飛的小惠,就像是一個來自地獄的俏面羅剎。
那張美麗的臉龐上,一點人世間情感的色彩也沒有。
給人的感覺,除了冰冷的美麗以外,更加深切的,是一種殘忍陰森的恐怖感覺。
“小惠!?”
郝青雲這一句的喊話裡,已經微微帶有顫音。
“我殺這個人,不是因爲你。”
小惠的聲音,也和她此時的臉色和目光一樣冰冷無情,沒有一絲暖意。
“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
小惠說到這裡的時候,剛好從狂沙長老的身體裡,完全抽回了自己的那把彎月寶刀。
冰冷銳利的刀刃,在夜色中泛着清亮暗紅的光。
而狂沙長老的屍身,也在小惠完全抽回寶刀的時候,軟倒在她的腳下。
郝青雲對小惠的話語,沒有迴應。
他不敢再和小惠嬉皮笑臉了。
他只是沉默而緊張地站在那裡,凝望着小惠的臉色,大氣也不敢出。
“郝青雲,你走吧。今後也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否則的話,我對你一樣刀下無情!”
小惠說罷這句話以後,在彎月寶刀回鞘的同時,自己也毫不留戀地轉過身,向雲中城的方向,飛身而去。
“小惠!小惠!……”
郝青雲望着小惠遠去的倩影,大聲呼喊了幾句,卻不敢追上前去。
他遠遠地看着小惠那鬼魂般飄飛的身影,像一條夜色裡的幽靈,轉瞬間就融入到深深的夜海里。
又像是返回到幽冥地府裡去了一樣。
“小惠,小惠……”
郝青雲呼喊着小惠名字的聲音,越來越低。
最後轉化成一種痛苦而傷感的,喃喃自語。
小惠的身影,雖然已經融化在夜色裡。
但是小惠先前在郝青雲面前的那一顰一笑,宜喜宜嗔的秀美容顏,卻深深地烙在了郝青雲的心坎上。
郝青雲知道,從今以後,這個純情殺手小惠的音容笑貌,再也不可能從自己的心海里抹去。
郝青雲還知道,小惠之所以去而復返,完全是因爲擔心自己。
雖然小惠最後臨別時,向自己說了那樣絕情,那樣殘忍的話語!
但是這些都無法掩飾小惠剛纔那一記刺殺狂沙長老行爲的真正動機,是因爲自己。
現在狂沙長老已死,小惠如果就這麼回去的話,她會不會有事?
這個念頭一閃過郝青雲的腦際,他的心,就感到驀然間一陣收縮。
有一種揪心般痛楚的憂慮。
小惠刺殺狂沙長老的動機,也許還有一些其它的原因和考慮。
但是最主要的,應該還是爲了自己!
自己又怎麼能讓小惠獨自一人,去承擔那全部的責任和後果呢?
那個高坐在魔神大殿裡的魔神大帝,既然能給小惠,下達了那樣一道逼良爲娼,形同將小惠當奴隸一樣送人的狗屁聖旨。
這就說明,小惠在魔神大殿裡的地位,已經發生了某種潛在的危機!
小惠要是就這麼回去了的話?
她,她又如何去向魔神大殿交代清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呢?
小惠的處境,原本就已經暗藏危機,卻在今夜裡又發生了狂沙長老這樣的事情!
她這一去,這一去豈不是更加危機重重?兇險難測!
“小惠,小惠……”
郝青雲想到這裡,口中情不自禁地再次唸叨出小惠的名字。
“小惠,我不能就這麼走,不能!我要重新回雲中城去!我必須看到你真的沒有什麼事,才能安心地離去。”
郝青雲在喃喃自語的同時,雖然他的心裡,對快速趕往雪門關,向中原那邊報信的念頭,也是異常地強烈。
但是他最後還是決定,先處理好小惠的事情,然後再快速趕往雪門關報信。
因爲他是郝青雲,是江湖上被稱作浪子多情的,“浪子劍”郝青雲。
而不是什麼以天下爲己任的大俠和朝廷官員。
在“浪子劍”郝青雲的心中,國家大事,雖然也佔有很重的席位。
但是情義所佔的比重,卻一直都是處於絕對主導的地位。
更何況這次有危險的,是小惠!
是那個剛纔在淡月疏星下,深深地打動了自己那顆心的女孩子!
更何況小惠之所以深處險境,自己的原因,在其中也佔有巨大的比重!
“小惠,天大的事,我郝青雲也要和你一起去扛。我絕不能讓你一人,獨自去承擔那一切!”
郝青雲向着小惠遠去的方向,默默地發誓道。
此時月亮船已經在一片若有若無的雲浪中航行過天河的中心。
幾點疏星,在月亮船的周圍,依舊跟隨得緊緊的。
那幾點疏星,就像是在那艘月亮船上,有一個小惠那樣長髮飄揚的女孩子,在船尾放飛的幾面風箏。
由於距離過於遙遠,所以看上去只是幾粒閃爍的亮點。
但是那個女孩子的手中,卻緊緊地拽着,那幾根放飛風箏的絲線。
小惠雖然已經去遠了,但是郝青雲那心之風箏的絲線,卻依然拽在,小惠那夜風中冰冷的小手中,沒有放開。
“小惠,我來了。就算那魔神大殿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爲了你,我郝青雲也勢必去闖上一闖!”
郝青雲遙望着夜空中的那艘月亮船,說罷這句話以後,就毅然而然地,向雲中城的方向,大踏步而去。
浪子劍此時,連劍帶鞘地被郝青雲緊握在手心裡。
那把帶鞘長劍,被郝青雲緊緊地握在他的手心裡,就像是一個男兒的誓言。
生死不悔!永不言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