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青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跟一隻幽靈定下了約定——
白月螢負責給他做家務,而他負責想辦法殺了她。
從死衚衕裡走出來的時候,周仲青也忍不住嘆了口氣,這種離譜至極的合作方式,放眼古今中外,估計也是首一例吧。
當然了,周仲青其實並不缺做家務的人,或者說他也不指望一個女鬼來給他做什麼家務,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有些驚悚。
之所以答應幽靈小姐的請求,更多的也只是個緩兵之計,面對這種認知之外的存在,周仲青不想跟她產生什麼衝突,任何的危險都要儘量避免。
但眼下也是沒辦法,幽靈小姐分明已經是纏上了他,他也沒辦法將她甩掉,也許等過些日子,她發現自己也殺不了她的時候,估計就會自行離去吧。
倒是幽靈小姐顯得沒什麼心眼兒,在周仲青答應跟她的合作之後,她就顯得很開心的樣子,明明是一件把自己的存在都抹殺掉的事,她卻爲此而感到希冀。
對於幽靈小姐自己的解釋,周仲青是有些將信將疑的,雖然已經相信了她是幽靈,但幽靈這種東西的出現,應該是有什麼原因的纔是,比如影視文學作品裡最常見的理由就是執念,因爲有着強烈的執念,比如怨氣、比如牽掛、又比如單純的不想死,只要執念消失了,存在自然也就消失了。
但從幽靈小姐現在的表現來看,她卻又不像是有什麼執念的樣子,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大概就是想死了……
周仲青越想越覺得離譜,試問這世間有哪些東西的存在,從出現開始,所有的意志都是爲了消亡自己的呢?
“太好了,太好了。”
白月螢還沉浸在開心的情緒當中,纔跟着周仲青一起從這條衚衕裡走出來,她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那你打算怎麼殺我呀,現在就殺嗎?”
“……”
無論聽再多遍這樣的話,周仲青都無法淡定地保持平靜。
他回頭無語地瞥了她一眼:“要是現在就把你殺了,那誰來給我做家務?”
“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白月螢誠懇地道歉,爲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我會先幫你做家務的!”
離開了這條小衚衕,一人一鬼就走到了大街上,周仲青有些後悔剛剛跑那麼遠了,現在走回去還得一段不遠的距離。
但爲了家裡愚蠢妹妹的安全,往反方向逃跑終究是正確的選擇,只是被幽靈小姐纏住這件事非他所願,一會兒要帶她回家也是木得辦法……
街上人來人往,周仲青拿出藍牙耳機戴上,這樣即使在人羣中自言自語,也不會顯得太過離奇。
比起白天來,街上路人的氛圍顯得輕盈了不少,都說現代人喜歡熬夜,但其實只有熬夜的這段時間最爲輕鬆、自由。
即便周仲青身處人羣之中,也沒有任何路人發覺身邊的異常,要是他們知道這小夥子身旁還跟着一隻白裙女鬼的話,想必輕鬆的氣氛會在瞬間變得緊張吧?
“那個,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身旁的白月螢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表情顯得有些難爲情,畢竟周仲青之前就告訴她了,可惜她給忘了。
周仲青轉頭看她,正好對上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鬼小姐個子着實不高,看着也就一米六出頭,如果不穿鞋子的話,有沒有一米六都存疑,雖然身高不太夠,但身體的比例相當好,除了略顯羞澀的胸部之外,
倒是挑不出其他的毛病,而且肌膚非常白皙。
模樣也長得很可愛,年紀看着要比他小,估摸着十七八歲比較準確,路燈的光落在她的眼眸裡,眼睛便顯得亮晶晶的,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臉蛋還有點嬰兒肥,鼻樑的曲線很秀氣,在鼻尖處,線條陡然挺拔,小巧精緻的五官讓她的氣質一下子變得活潑起來了。
若不是心中時常提醒,這宛如實質一般存在的她,真的很容易就會讓周仲青忽略她是個幽靈的事實……打住,不可以。
“剛剛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我有點健忘……”
“仲青。”
周仲青沒有告訴她全名,面對鬼神這種存在,輕易告訴對方全名似乎有些魯莽,多少還是得避諱一些的,便只告訴了她名字,沒告知姓。
“哪個仲青?鍾情?”
周仲青便又耐心的告訴了她具體哪個字。
“仲青仲青……”
白月螢唸唸有詞,像是背單詞一樣,努力記住。
可不一會兒,她又有了新的苦惱:“那個……我叫什麼名字來着?”
周仲青聞言差點驚了個平地摔,回頭看着她,卻從她茫然的眼睛裡看出來她確實沒在開玩笑。
好傢伙!感情您這腦容量只能記住其中一個名字對吧?!記住我的名字就忘了自己的名字?!
“我、我記性不太好!”
幽靈小姐更不好意思了,看着周仲青驚疑的神色,她努力辯解道:“我以前應該不是這樣子的,但當了幽靈之後,就變得記性很差了……”
輝煌一刻誰都有,這種說法跟同桌吹牛說自己初中時天天收到情書一樣不可信。
“你叫白月螢。”
周仲青耐心道,也許是平日裡照顧妹妹比較多,比起很多同齡人,他的耐心值確實比較高。
“哪個螢?”
“……你問我?”
幽靈小姐沉默了。
好一會兒,她終於是想起來了,第一時間便忙着告訴周仲青:“是螢火蟲的螢,我叫白月螢!”
周仲青絲毫不懷疑,她之所以說的這麼詳細,就是爲了哪天她又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時,問他就能知道答案了。
她看起來像是多細胞生物, 但腦袋瓜卻有點像是單細胞的構造,跟單純想死的幽靈小姐不同,周仲青思考的事情就要更多。
莫名其妙地被一隻幽靈纏上,還答應了她要殺死她,不把這件事解決掉,他可沒辦法安心。
“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嗎?”
“不記得了。”
“……能不能多思考一下?這對我怎麼才能殺掉你很有幫助!”
聽周仲青這麼一說,原本懶得思考的白月螢開始努力思考起來,能把思考這件事,作出努力的表情來,也不是一件易事。
好一會兒,她終於確定自己想不起來了,這才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那你原來住哪裡?”
“……不記得了。”
“年紀呢?”
“……不記得了。”
“父母?學校?同學?朋友?你這種狀態存在多長時間了?……”
周仲青的表情越問越凝重,每一個問題她都很用力地在思考,但每一次的思考結果都是相當羞愧地說自己不記得了。
雖然對這件事早有預感,畢竟是連自己名字都能輕易忘記的存在,但親口聽到她回答的一句又一句不記得的時候,周仲青的呼吸也有些粗重起來。
“奇變偶不變?”
“……符、符號看象限?”
白月螢下意識地回答道,回答完之後她自己也很吃驚,歡喜道:“這個我記得!”
靠!
周仲青只感覺腦瓜子嗡嗡的響,能不能把記憶力放在正確的地方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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