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昊不動聲色的將小石粒放入食袋內,包好後又放進懷裡,應道:“馬上就好。”炎昊是怕石粒太小,放入懷內後,找不着了,這才先放入食袋。
馬老三不疑有他,看了看已經清潔光溜的野雞道:“你倒是殺得一手好雞,毛拔得挺乾淨。”
炎昊笑了笑,心說我不僅殺得一手好雞,我還殺得一手好人。
馬老三又道:“你洗淨就行了,我一會來烤。”
炎昊點點頭,將洗淨的野雞放在案上。馬老三不知從哪裡找出了一根黑溜溜的木棍,木棍漆黑透亮,隱隱泛光。
炎昊一看就知道,馬老三用這根木棍,不知道烤過多少雞,那透亮泛光,都是雞油浸入木棍之後纔能有的表現。
馬老三將手洗淨後,便欲將雞穿入木棍,可他一抓起雞,臉上表情卻不由一怔。
此雞的重量,馬老三清清楚楚,沒想到炎昊殺完後,雞的重量輕了一半,不過此雞好端端的在此,沒少半塊肉,任馬老三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究竟是怎麼回事。
外面的雨仍在不停地下,屋內卻飄散着烤雞獨有的香味。馬老三又炒了幾個菜,拿出一罈灑來,和炎昊對飲起來。
炎昊大傷未愈,不宜多飲,多數時間都是馬老三在飲酒。
兩人吃飯時,都沒說話,兩人都在暗中觀察對方。炎昊對馬老三地表現有點不解,從今天一連串表現,炎昊已看出馬老三絕非常人,這樣的一個人,很難和剛纔在雨裡,默然承受五小姐鞭罰的沉默老頭劃上等號,而馬老三也並未刻意隱藏這一點。他從挨鞭子後,便任由那傷口被雨水沖刷,別說給傷口上藥,便是打理也沒打理一下。
炎昊知道馬老三是故意將這些信息透露給他,難道他對自己有什麼目的嗎?
馬老三心中也是暗自吃驚,眼前這個少年跟他以前觀察到的似乎有點不一樣了,以前的那個少年老實怯弱。眼前的少年,沉着冷靜,陪着自己沉默了這麼久,也不見他有半絲不耐之色。
終於,馬老三將最後一杯酒飲盡。炎昊趁此機會告辭道:“今日多謝馬老伯盛情款待,來日小子上山多抓幾隻野雞,以謝馬老伯今日相助之情。”
馬老三臉上終於露出了點微笑,不過他五官太過醜陋,笑起來更加難看:“哦?爲何你只抓野雞,不抓不其他獵物呢?”
炎昊道:“馬老伯那根烤雞的木棍,黑中透亮,隱泛光芒,而且上面烤雞之香,噴香撲鼻。由此可見,馬老伯對烤雞一道,已是淫浸多年。再則,剛纔有野兔和野雞可選,馬老伯毫不猶豫選擇野雞,而且要選最肥最重那隻,由此可見馬老伯偏愛野雞。”
馬老三道:“也許我只是在野兔和野雞當中,喜歡吃野雞呢?”
炎昊搖搖頭:“馬老伯烤雞之時,全神貫注,眼中隱現神光,可知馬老伯對烤雞情有獨鍾。再則,此只野雞,有大半隻下了馬老伯之腹,而其他菜,馬老伯卻甚少動筷。一個常年吃烤雞的人,卻對烤雞不煩不膩。那只有一種結論了,馬老伯實在是太愛吃烤雞了,以至於對其他菜都毫無興趣了。”
馬老三再次笑了起來:“算你說的有理。不過我只是一個普通養馬人,也許沒吃過其他山珍海味,眼界太小,纔對烤雞情有獨鍾罷了。”
炎昊又搖了搖頭道:“據我觀察,你老並非只是一個普通的養馬人。”
聽聞此話,馬老三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眼中暴射出奪目的神光,刺得炎昊的雙目隱隱發疼,眼淚都不自覺的流了下來。不過他絲毫沒有避讓,繼續和馬老三對視着,任憑着眼淚不斷的涌出。
終於,馬老三斂去眼內神光,起身道:“炎昊,你可願拜我爲師?”
炎昊平靜的道:“我要考慮一下。”
馬老三眼內神光再次射出:“你既知道我非普通人,何不抓住這個機會?這也許能讓你擺脫平庸,擺脫你現在這個卑微的奴僕身份。”
炎昊道:“一日爲師,終生爲父,拜師是大事,不可輕率,馬老伯請容我考慮考慮,小子先告辭了。”說罷,不待馬老三答應,已是推開院門,大步走進了雨中。
炎昊是萬萬不會拜馬老三爲師的,這老頭潛伏進炎家多年,裝傻充愣,居心叵測。他想收自己爲徒,不知道是安了什麼心,也許只是想利用自己纔是。但炎昊也不敢把話說死,如果一口回絕,馬老三恐怕會殺人滅口。
望着在雨中快步行走的炎昊,馬老三雙拳緊握,緊皺着眉頭,拼命的按捺住自己想要將炎昊一拳格殺的念頭。如果不是炎昊今天的表現引起了他的好奇,他早已經在炎昊回絕他的那一瞬間就將炎昊當場斬殺,豈能容炎昊這麼從容的離去。
炎昊也知道馬老三隨時都可能會要自己下手,所以他走得很快,回到房裡時,身上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平復了一下心情後,這纔開始在屋內小心觀察,發現屋裡並沒有人進來過,炎昊稍稍安心,他怕小蕊進入他房裡,看不見他,又要擔心。
炎昊從懷裡取出那個小食袋,先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這纔開始研究那粒微小的黑石粒。
炎昊從未聽說一粒比塵埃大不了多少的石粒,能達到兩斤多的重量,就算是地球上密度最高的金屬也沒有這個重量。
炎昊研究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這粒石粒太小,炎昊手裡又沒有顯微鏡,自然無法看清。炎昊用水火測試後,小石粒仍然無動於衷。
這時,小蕊忙完一天的活,端着飯菜推門走了進來,見炎昊正坐在桌邊,就着油燈正聚精會神的看着什麼,不禁大吃了一驚,嗔怪道:“炎昊哥哥,你怎麼起來了,身體還沒好呢!”
此時,炎昊才發現天已經黑了,他研究這顆小石粒,居然研究了一下午。看見小蕊端着飯菜,這才感覺到肚子有點餓了,將那小黑石粒收起來:“沒事,九太爺的醫術很好,我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
小蕊將信將疑的道:“真的?”
炎昊走過來颳了刮小蕊的鼻子:“當然是真的?”
小丫頭單純的很,見炎昊臉色紅潤,行動如常,頓時信了大半,真把所有功勞都推到九太爺身上去了,興奮道:“九太爺真是太了不起了,改天真要好好謝謝他老人家。炎昊哥哥,餓了吧,快吃飯,我從廚房打來的。”
看着小蕊將飯菜放下,炎昊這才發現,小丫頭臉上有點紅腫,額頭上也是一片淤青。炎昊僅僅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紅腫是被人打了巴掌。淤青是在硬物上碰的,不是自己摔倒了,就是被人硬抓着往牆上碰的。
炎昊再細一打量,發現小蕊的頭髮有點凌亂,如此看來就是後者了,是被人抓着頭髮硬碰在牆上的。
看到這兒,炎昊的無名火頓時騰地一下冒了起來,小蕊這兩天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的衣食起居,而且小丫頭單純、善良、可愛,他早已將小蕊當成親妹妹一般,打心底裡對小丫頭有一股憐愛之情。現在居然被人如此欺負,這叫炎昊如何不怒。
但炎昊也知道,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他輕聲問道:“小蕊,你臉上額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小蕊聽他問起,頓時一慌:“我自己摔的。”
炎昊見她慌亂的神色,更加證實了剛纔的猜測,但他知道小蕊心地善良,不想讓他與人爲敵,強問是問不出來的,只能另想辦法,他笑道:“這麼大人了,走路要小心點。來,我們先吃飯。”
小蕊見炎昊信了,這才放下心來,拿起筷子和炎昊一起吃飯。
炎昊發現自己的碗里居然有幾片肉,這讓他有點奇怪,這兩天小蕊端來的飯菜一律都是青菜,今天怎麼突然開葷了?再看看小蕊的碗裡,就是點青菜,頓時明白過來。
炎昊和小蕊都是炎家最底層的奴才,小蕊是雜役房的,洗衣什麼的都幹。炎昊是十八間小廚房之一里面最底層的小奴才,所有髒活累活都幹,他們這樣的底層奴僕,除非逢年過節,別的時候是不可能看見葷腥的。而今天炎昊的碗裡突然多了幾片肉,炎昊頓時明白小蕊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他和顏悅色的問道:“剛纔在哪裡摔的?”
小蕊低下頭,小聲道:“大廚房。”
聽見這三個字,炎昊心裡一酸,幾乎落下淚來。小蕊今天肯定是去大廚房偷肉了,結果被人發現,給打了一頓,不知道她怎麼藏的,還留下了幾片。
小蕊自己是覺得值的,一頓打換來了幾片肉,炎昊哥哥身體不好,這兩天老是吃青菜,要什麼時候才能好得起來呢?
炎昊將肉夾給小蕊,小蕊死活不要,說炎昊正在恢復身體,要多吃肉。聽到這裡,炎昊心裡又是一酸,強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小蕊開始收拾起碗筷,炎昊取過一隻筷子,從中折斷,剔出一根小竹籤,按住小蕊的小腦袋道:“別動,我現在幫你把臉上的淤血放出來,這樣消腫消得快,不過有點疼,你忍一下。”
小蕊停下手上的工作,任由炎昊將竹籤輕輕插在臉上。她對炎昊完全的信任,眼睛都沒眨一下。
濃血順着竹籤內的空心流了出來,炎昊一個沒注意,弄了一手。他順手在胸口抹了一下,繼續注意着小蕊臉上的竹籤。
小蕊感覺臉上漸漸變得清涼,腫痛減輕了許多,心情也放鬆下來,這時候,炎昊突然問道:“是大廚房裡誰打的?”
小蕊想也沒想,脫口道:“麻五,麻……”當她意識到自己失言時,話已經說了一半了,想收回去,已是來不及了。
炎昊道:“是麻五、麻六兩兄弟打的吧!”
小蕊見炎昊猜出,慌忙道:“炎昊哥哥,不怪他們,都是小蕊自己不好。”
麻五、麻六是兩兄弟,是大廚房的總管事,在大廚房裡可以說是權勢濤天,炎家有好幾位夫人都喜歡吃他們做的菜。他們仗着這一點,完全不把其他下人放在眼裡,稍不順眼,便是非打即罵。原來的炎昊就曾多次被他們打罵過。
炎昊嘆了口聲,這個善良可愛的小丫頭,爲了能讓自己吃到幾塊肉,竟然受了這樣的委屈。如果不替小蕊出這口氣出出來,炎昊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炎昊正要說話,突然感覺到懷裡一熱,卻是懷裡的那顆小石粒有了反應。炎昊感覺到那小石粒溫度不斷升高,連帶着小食袋都變熱了起來。這讓炎昊心裡既是激動又是奇怪,下午研究了半天都沒有反應,這時候怎麼突然動了起來。
炎昊安慰好小蕊。小蕊強烈要求他不許去找麻五、麻六出氣,炎昊敷衍了她兩句,這才讓她回去。
炎昊怎麼可能不去替小蕊出這口惡氣,炎昊最見不得的就是身邊人被欺負。不過現在當然不可能直接殺過去,還是先看看懷裡的小石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