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想告訴她,有朝一日,他會走!
莊傾城靜上了雙眼,靜靜的聽着耳邊的琴,腦海裡不自覺的浮現了鳳景蕭的身影。
他朝着自己緩緩走來,他的笑容始終如從前那般溫暖人心。
只是在浮光裡,他的身影慢慢的消失了。
莊傾城恍然睜開雙眼。
在琴絃上舞動着的十指,慢慢的收了。
琴音消失。
莊傾城望着大門。
隨風與紅鸞分別站在莊傾城的左右兩側。
門,緩緩打開。
聲音從裡面傳來:“你怎麼會有君予別。”
還彈的那麼悲傷、難過。
從她的音色裡,聽到了她的心境。
只聽其聲音,未見到那人的身影。
莊傾城低下頭,撫摸琴說:“許久以前,有一個人教我的。”
“那個人是你心愛之人。”
莊傾城愣了一下,手定落在琴上,久久沒有回答裡面那人的話。
“既然非你心愛之人,那她一定也是女的。”
“不是。”莊傾城擡頭,抱着紅琴站起身,說:“他救過我的性命,我與他之間的感情,超脫於七情六慾,我們有愛亦無愛。”
“有愛亦無愛!”
“先生,你過了半輩子,有沒有遇到過一個願意爲你付出性命,卻無怨無悔的人,如果你有,那我與那人,也是如此的,我們曾在夢裡相愛過,但最後也彼此放生了這份愛,我們的感情不屬於男女之情,我們有一起,更像個家人。”莊傾城抱緊琴,一隻手溫柔的撫摸着琴背。
“呵呵呵!”裡面傳來笑聲:“你知道我在這裡待了多久嗎。”
莊傾城沉默!
“整整四十八年,我在這裡面待了整整四十八年,從不曾踏出過這道門,所以,你有什麼理由讓我走出這裡。”那個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像是個病入膏肓的老人的聲音。
莊傾城鼓起了勇氣,說:“你不出來,那我進去。”
她邁前一步,那無妖箭便從裡面飛閃而出。
環繞着莊傾城飛行。
紅鸞與隨風趕緊阻攔,紅鸞說:“王妃,此人怪異,恐怕有危險。”
“王妃,還是讓屬下進去看看吧。”
隨風就要進入。
然而,莊傾城卻喝了他們一聲:“你們兩個都回來。”
她看向頭頂懸着的無妖箭,道:“你病了,我以一位醫師的身份爲你治病,可以讓我進來嗎?”
裡面傳來了劇烈的咳嗽之聲。
莊傾城認真的聽那老人的咳嗽聲,大概是五下,聲音嘶啞,還有嘔吐的症狀。
“聞先生,我是天下聞名的聖醫弟子,鬼醫門是我重新扶正,如今鬼醫門的小神醫乃是我的師兄,而我,是靈國玄王的妻子玄王妃。”
“咳咳咳咳咳!”幾聲咳嗽聲響起,卻始終沒有迴應她的話。
莊傾城冒着風險,擡起腳步,跨過門檻。
無妖箭頓時躥向莊傾城。
莊傾城低喝了一聲:“我來救你的主人。”
她不知道這樣對無妖箭有沒有效果,但,她總覺得這個無妖箭是個人,是個專門守護聞宅的人,所以在面對它的攻擊時,莊傾城下意識的說出口。
那無妖箭像是聽懂了莊傾城的話,猛地定格在半空中。
莊傾城擡眸盯着它看,腳下的步子卻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沒一會兒,她就邁入了大門。
院落,卻沒有莊傾城想像中的髒亂,反而十分的乾淨。
四周花草環繞。
一名白髮老人,坐在輪椅上,背駝着背,身子嚴重的萎縮着。
地面上還有血跡。
那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緩緩擡頭看向莊傾城。
莊傾城則抱着琴,走向那名老者,然後在那名老者面前停留。
她蹲下身子,把琴先放在地上,擡頭仰視他。
老者面容蒼老,雙眼凹陷,一雙手就形同於骷髏,看不到一點肉。
“聞仁先生。”莊傾城輕輕的呼喚:“你病了。”
“我這病,一病病了四十多年,從未好過,放心,死不了。”聞仁有幾十年未見生人,眼前這個女子蹲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聞仁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原來,自己老了!
聞仁擡頭看向那懸在於莊傾城身後的無妖箭,低低的呵笑了一聲:“不必了,這幾日子便已算出會有貴客到訪。”
他看莊傾城就在挽他袖子,刻意的拿開手:“我還是那一句話,我不再握無妖箭,不再出山,何況我也無能爲力了,你看看我如今這身子,哪裡還有力氣再拿劍。”
莊傾城看了眼他的雙手,就見他的雙手手掌處斷裂開,就似陳舊的傷,沒有癒合好導致的:“這傷……”
“獵妖時留下,妖法無邊,要與那五名獵妖師一樣,都中了妖人的詛咒,生不得好過,死不得好死,生者,妻離子散,要麼被愛人背叛,要麼被親人疏遠,死者,死無全屍,不得善終,這就是我們維護的天道。”
聞仁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掌,下在他身上的詛咒,就是妻離子散,衆親背叛,他從此再不能踏出此地,註定孤獨終老。
莊傾城看他話中有話,問:“詛咒,什麼詛咒。”
聞仁擡頭看向頭頂的箭:“被所愛之人拋棄,奪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世間最惡毒的詛咒。”
莊傾城的心狠狠的顫抖了一下。
聞仁擡起手,那箭就飛落到了他的手掌心處:“這是我聞仁手中,最後一支獵妖箭,裡面蓄藏着大量的靈火之力,你不是想要殺妖嗎,我可以將它贈送予你,我門庭門掛着一把弓,獵妖箭要配上我的弓,再動用你最大的力量,射出來,強者可射妖三千!”
說完,他把獵妖箭遞給她。
她怔了怔,看了眼他手中的獵妖箭,有些不解:“聞仁先生爲何只讓男子入住無妖鎮,卻不見女子。”
聞仁皺眉,胸口急促的起伏。
“是跟你所愛之人有關嗎?”
“咳咳咳咳!”聞仁突然劇烈的咳嗽,隨後往一旁吐出一口墨綠色的血,他趕緊用手絹給捂住。
莊傾城趕緊握住了他的手腕,爲他把脈,發現他的身體已病入膏肓。
聞仁擡頭,呵呵呵的笑了一聲:“不,我只是不願意讓其它女子來打擾了她,她會不高興的,她不喜歡我與其它女講話,更不喜歡我這麼近的跟其它女子對視,但我知道,我需要一個人,爲我與她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