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太師面兒微微泛紅,心中生起了一絲絲的惱意,他又豈會沒有看到方纔雲卿塵故意走入廳裡,若不是苗蘇凝喚她一聲,她恐怕是不會停下腳步來。
可是,他很清楚今日到來的目的,三天前,他當衆“打臉”,如今想她回太師府,怎麼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的強硬了。
“浣兒,你住口。”雲太師冷喝了一聲。
雲卿浣不甘的往後退了退,目光落到了雲卿塵身上穿着錦雲綢緞製成的衣裙,那個緞子在京周城搶瘋了,只是,最後都被宮裡的人統統收購,如今是有錢難買,沒想到雲卿塵身上卻穿着錦雲綢緞製成的衣裳。
最重要的是,她這才發現,筱寧身上也穿着同樣的綢緞。
她猛地伸手揪住了筱寧的衣物道:“這綢緞我跟娘都沒買到,你怎麼能讓一個下人穿這上等布料製成的衣物。”
“二小姐,你放手。”筱寧重重的拍打掉了雲卿浣的手,轉身,快速的朝雲卿塵奔去。
瞧他們一個個如狼似虎的模樣,筱寧還真怕他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雲卿塵望着雲卿浣那貪婪的嘴臉,將筱寧拉到了自己身後,脣角微微勾起道:“太后賜了百匹錦雲綢緞,我是怎麼都穿不完,便給筱寧這丫頭做了幾身像樣的衣服,難道還要過問雲小姐不成。”
雲卿浣面兒一紅,她不喚她爲妹妹了,而是直接喚她爲“雲小姐”,那她是鐵了心不想回雲家了?
可是,錦雲綢緞的質感滑膩鮮亮,若是將那身衣裳穿在她身上,定能顯襯出她的氣質來,她手擰着帕子,喚了一聲:“姐姐,我是你妹妹,你穿不完,可以給我呀。”
雲卿塵一聽,頓時呵呵的笑了,伸手摸了摸筱寧的頭,輕聲細語的回道:“我妹妹只有筱寧一人,這位姑娘還是不要隨便亂認親戚,你們太師府我可高攀不起,我鳳吟居冷茶熱飯沒有,就不接待三位了,筱寧,陪我到後面給玉菩薩上上香。”
“誒,小姐。”筱寧應了一聲,心裡頭別提多爽。
三日前,太師大人當衆與她家小姐斷絕父女關係,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反悔了,果然是狗眼看人低。
雲卿塵轉身,邁入了大廳。
苗蘇凝卻突然大聲喚道:“卿塵,你爹與你斷絕父女關係,難道你連娘都不認了嗎?”
雲卿塵腳步微微頓了頓,背對着苗蘇凝,一字一句的說:“不認了。”
“你不認,那我也還是你爹,我生了你,給了你生命,豈是你一句不認便了了之。”雲卿塵這三個字,可着實的激怒了雲太師,他一氣之下,聲音大了幾分,態度也強硬了起來,吹鬍子瞪眼的怒視雲卿塵。
雲卿塵猛然回身,冷笑了一聲道:“雲太師,三天前,你與我擊掌三下,斷絕父女關係,三天後的今日,你跟我談生命論,那好,今日卿塵就跟你好好談談,你這個父親是如何當的。”
“我喜歡什麼顏色、喜歡吃什麼菜、喜歡什麼小禮物,喜歡什麼樣的人,你可說得出一二!”
她從臺階上,一步一步的往下走,聲聲厲色的質問。
雲太師被她問的陷入了深思之中。
她喜歡什麼顏色?喜歡吃什麼菜?喜歡什麼小禮物?喜歡什麼樣的人?他都說不出一二來。
“呵,好,這些你說不出來,那我問問你,上一次你踏入雲塵閣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雲太師重重的往後退,眼眸瞪大了看她,神情陷入了僵硬中。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去雲塵閣的?
他似乎不記得了。
“這你也說不出來,那我告訴你,是半年前!”她拎起了衣袖,眼眸微眯,滿臉厲色的又道:“我再問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我與雲卿浣站在一塊兒的時候,你可認得出哪個是我,哪個是雲卿浣?”
“我……我自然認得出來。”終於有一個問題,雲太師勉強的迴應了。
可是雲卿塵卻呵呵的笑了:“你說你認得出來?你若是真的認得出來,那在一個多月前,玄王回朝時,就不會把雲卿浣當成是我,把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當成死掉的雲卿浣,這就是生我養我的父親,而你卻連一點點關懷都不願施捨,三日前在太師府門前,你知卿塵是如何想的嗎?”
雲太師的心被雲卿塵所說的話給震住,他在無言以對之下,連連後退了好幾步,面上露出了難堪之色。
雲卿塵停下腳步,微微側身,攤開了雙手,姿態看起來萬千風華:“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了。”
“你……”
“筱寧,送客!”雲卿塵轉身,快步的邁入了大廳,不再回頭。
雲太師望着離去的背影,耳邊不停的迴盪着雲卿塵方纔所說的每一句話。
他這個父親真的有那麼糟糕。
他竟然一點都不瞭解自己的女兒。
不知道她喜歡什麼顏色,不知道她的脾氣,對她就是一張白紙,一無所知。
“老爺,老爺!”苗蘇凝在一旁喚他,可看他沒有任何反應,便伸手推了他一下,喚道:“老爺,卿塵她太不識好歹了,我們……”
雲太師恍然回過神來,擺了擺衣袖,眉頭深鎖,聲音低沉的說:“走。”
轉身,快步的離開。
苗蘇凝對雲太師這樣的轉變有些措手不及,她趕緊追隨:“老爺,這就走了,那卿塵呢?”
“她不願再認我們,那便隨她吧。”
“老爺,你怎麼能依着她的性子,她若是不認我們,那就是不孝,那她在外的名聲不要了嗎?”苗蘇凝又想借此做文章,她都想好了,若是雲卿塵敢不認她,她就告訴世人,雲卿塵是一個不孝之女,讓芸芸衆口淹死她,看她認還是不認。
然而,雲太師猛地頓住了腳步,回身,怒視苗蘇凝,聲音突然冷戾了幾分,一隻手擡起,揪住了苗蘇凝的衣物,將她往後一退:“卿塵她還有什麼好名聲?你這些日子將她毀的還不夠嗎?苗蘇凝,我如今纔想起一些事來,你對她……比對卿浣要偏心的多啊,是不是因爲她非你所生,你故意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