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陰惻惻地笑道:“磔磔……這克父又剋夫的小丫頭,居然稱自己爲本姑娘,當真稀奇得很。老塗,你可聽過這般笑話?”
這話聽在鄧蓉耳裡,着實教她羞怒。可要指責,人家說得偏生極對,只怪自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這時,另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沒有,這樣的笑話,無疑只有那些自詡爲正道的傢伙纔會有。”
原先那聲音又道:“妙啊!妙啊!老塗,你這話說得當真妙極!教哪些正道的老傢伙聽了。只怕會吐血的,而且還是幾大桶的那種。”
鄧蓉聽這兩個不明身份的人對自己極盡揶揄,已是氣急,胸口一高一低的就等着兩人出來,然後一劍刺去,讓他們從此不能再聒噪。心想,原道是何人?哼……竟是些魔道賊子,今日不殺光你們,也顯不出我華山劍派的威風。
小石頭聽兩人逕是廢話,卻是不見人影,大聲道:“兩位前輩,你們倒是出來啊!怎地老躲在後面?”他這話一說,就聽見“哧哧”兩聲,兩個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老兒突兀地站在鄧蓉的身後。
鄧蓉聞得聲響,驀地回身一劍。這一劍去勢好不勁急,惟有劍光掠過,卻不見劍影閃現,其速尤快當真如電閃雷掣。胖老兒退後一步,顯得慌張道:“啊唷,小娘子要殺人滅口了。老塗,還不禦敵?”說完,把那瘦老兒推了出去。瘦老兒順着他的推勢,向前一步跨出,右手逕直迎上鄧蓉的劍尖。
按鄧蓉原本的性子,她決不會這般不分原由的突然偷襲兩個陌生老者。只因兩個老兒適才說自己自詡爲正道,而他們想當然必是魔道中人。她自小便聽父親說過,魔道中人如何的心狠手辣,如何的毒如蛇蠍,行事更是詭譎難猜。眼下既判斷這兩個老兒是魔道中人,她怎會手下留情。這一劍使得正是華山劍派的三大絕劍之一的“回眸一笑”。
這招絕劍乃是華山掌門的保命絕技,在華山一脈內非掌門不得習練。而絕劍的由來,傳說是華山祖師長眉真人日觀玉女峰,從山峰的險峻排列以及它周遭的繚繞白雲領悟出來。這是華山明面上的交代,其實長眉真人在年輕時本是一風流人物,情孽也是較重。在他百歲壽誕那日,佇立山峰,望着白雲變幻的深處,憶起少年時有緣無份的戀人,不自不覺的便創出了這招華山絕劍。
瘦老兒一拳擊去,只道定可一舉破敵。怎料那劍光堪堪要接近拳勁時,驟然一化二,二衍四,四變八,眨眼間竟是百劍齊至,直映的眼前一片白茫,那裡能辨清真正的劍刃究竟從何處襲來?
便像是美人的傾城一笑,旁人只有迷戀的份,焉能再分得清楚?
瘦老兒突逢驚變卻是毫無心慌,反而威勢大漲,瘦小的身子剎那間似乎變得高大起來。他大吼一聲,右拳詭異地回攏,借這一回,整個身子竟而側倒,卻是不落地,雙足也未半分移動。便如隨風搖擺的青草,儘管彎身倒地,但風兒過去後,依舊能垂直飄展。
鄧蓉從未遇過這樣詭異的對敵方法,劍光在他側倒後,已是盡數落空,甫覺不妙,那瘦老兒的無形拳勁偏已擊來。這等瞬息萬變的緊急,照着鄧蓉的淺薄功力和對敵經驗,焉能閃避得了,頓時被他一拳擊中軟倒在地,手中長劍也是“哐啷”墜地。與此同時,在小石頭肩上的劍鞘由於鄧蓉業已拔去長劍,它沒了依憑,自也掉在地上。
小石頭大驚,萬沒想到一直兇惡的只當世上再無人可制的小娘子居然被個瘦老兒這麼輕易的擊倒在地。待瞧見瘦老兒陰笑着走到鄧蓉跟前,瞧那神色,便知定然不懷好意。不由急道:“住手,住手,不要傷害她,不要傷害她。”
說來也怪,這瘦老兒對小石頭的話語,竟是如奉侖音,當即止步佇足,朝着小石頭問道:“哦,小兄弟要我放了她?難道說,小兄弟對她有甚心思?”
他這話,小石頭不懂,鄧蓉卻是明白,頓時玉顏緋紅,唾罵道:“呸,老匹夫好不知羞!要殺便殺,不用這麼侮辱我。若我鄧蓉怕了,或是皺了眉頭,我便不是華山掌門。”
瘦老兒嫌她羅嗦,手指一併射出一道氣勁封了她的啞穴,隨即朝着小石頭身上左右來回地劃了幾下,捆着他的繩索登時落了下來。小石頭見了,心下暗暗吃驚,懷疑這瘦老兒莫非是神仙?怎地僅用手指便可做這麼多事?鬆了繩索後,小石頭伸腰、踢腿、擴胸,做了一系列的爽身動作。
走到鄧蓉跟前,看了看她,捱了她幾下白眼後,即向瘦老兒恭謹地道:“老前輩,這小娘子也沒犯什麼錯,不如放了她吧!”他望見鄧蓉無恙,沒來由的心中輕鬆,可見她軟癱在地,一副說不盡的委屈,居然胸中澀澀。
瘦老兒未言語,胖老兒卻是走上,擠眉弄眼的嘿嘿笑道:“小兄弟的眼光不差,竟是瞧上這正道第一美女。嘿嘿……不差、不差啊……嘿嘿……”
他這麼說得坦白,小石頭若再不明,未免就太過癡呆。當下雙手連搖,解釋道:“老前輩誤會了,我與這小娘子沒什麼的。”
胖老兒笑道:“既沒什麼?她適才口口聲聲的說要殺你。眼下咱倆要幫你出頭,可你爲甚反過來助她,又爲她求情呢?依我看來,小兄弟十九是看上這小娘子了。嘿嘿……但是,她雖然美貌,卻是個災星,既克父又剋夫,不適合小兄弟啊!哈哈……”
小石頭聽他一昧胡纏,偏是說不清楚,索性閉口不言,不再白費口舌。
他不說話,但並不表示胖老兒願意放過他,繼續嚷道:“我倒是有一法子,就是小兄弟願不願意?”
小石頭瞧着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心生好奇,問道:“什麼法子?”
胖老兒道:“我和老塗走開,這裡就留你們兩人,然後……嘿嘿,事後,一刀殺了她。這事情,神不知,鬼不覺,小兄弟既了心願,這黴運麼也輪不到頭上。”說到這裡,他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大聲道:“他孃的,我這法子就是好。小兄弟怎麼樣?啊?磔磔磔……”
那姓塗的瘦老兒這時也道:“不錯,這法子甚善,就這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