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駐營的人們各自升起了火堆。傍晚收集到的消息讓幾個人都有些沉默。雖然氣氛不佳,但並不影響胖大叔的食慾。看着旺盛的火焰,倉提議大家吃個烤肉補充一下能量。於是月音驚訝的看到他不知從哪裡拿了一大盒生肉,動手烤了起來。除了隊長略顯尷尬無奈的臉,其他兩人倒是高興得不行。只見他烤肉前先把切成塊的肉裹了一層綠色的醬料,然後用錫箔紙將肉包起來再丟到火邊燒。
“你不擔心會招人搶麼?”月音下意識的往周圍瞄了一圈。基本都是流民啊,說不好有多少年沒有吃過肉了,比沙漠裡的餓狼好不了多少。
“我有獨家秘方。”倉眨眨眼睛。
肉塊不大,錫箔紙聚熱,一會就熟了。小心翼翼地剝開錫箔紙,聞到的竟然是一股植物的清香。
“這些肉我裹了一層香料,味道比較重,能蓋過肉香。”倉有些得意地說道。
“確實是好手藝。”月音讚賞道。
“那可不。”木櫻在一旁很有興致的八卦。“倉以前可是個大廚師。”
“呵呵,那都是陳年舊事了。”倉苦澀地笑了笑。
託這些肉的口福,大家都吃了一頓幾個月來最滿意的晚餐,紛紛或誇讚或感謝了倉一番。晚餐結束時,月音還是看到周圍有不少探頭探腦的人,看來不管是什麼食物,對飢餓來說都是具有無窮吸引力的。
夜漸漸深了,周圍的人羣也安靜下來。月音坐在火邊聽木櫻聊着旅途中的各種趣事。她還是謹慎的沒有把他們幾人此行的目的說出來,但月音看出她對能出這趟遠門很是興奮。森明從車裡出來走到月音身旁。
“給你。”
月音擡頭看到他正把她的槍遞過來。
“不怕我對你們不利麼。”月音接過槍。
“你會嗎?”
兩人相視一笑。
“我怕會有什麼事情,大家可以有個照應。”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悶響,不一會兒,城南方向亮起火光,照亮了南邊的天空。
“發生了什麼事?”薩和倉都從車裡探出身子。
“不知道,但這樣的聲響和火光不像是普通的火情。大家注意警戒,等下可能要出亂子。”
正如森明所說,人羣騷動了起來,有不少人離開駐營的地方,繞過工事向城南去了,另有一些不懷好意的傢伙開始到處遊走起來。城門維持秩序的護衛軍派了一小隊人出來,用擴音器要求大家在原地保持秩序。但這些流民本來的目的就是進城,現在看到有異常,一些頭腦靈活的都迅速行動起來,哪裡還願老老實實等着那指不定何時才能通過的入城申請。只要有方法進城,即使沒有正式身份,進了城再說,只要到了城裡,還怕想不到辦法弄到食物麼。
這時候又傳來幾聲爆炸聲,這回清晰了很多,還伴有些微的震動,火勢開始向西邊蔓延過來,遠處的天空已經被燒得通紅。在人們還沒做出反應之前,鐵絲網牆後存放上交武器的地方響起了一片槍聲。駐營的人羣徹底地亂了。
那些剛纔就賊眉賊眼的傢伙,開始向一些看着不錯的車或人開槍搶起了東西。膽小的看到這些則四散而逃。
離聖醫會小隊不遠處就有一隊面目猙獰,身材魁梧的男人,興奮狂叫着端着槍把邊上一家婦孺給一頓掃射。看來守城門的護衛軍能力確實讓人擔憂,這幾百人的檢查中,竟然有這麼多的遺漏。看着那些人陸續掏出的不知藏在哪個角落的武器,森明讓大家趕快回到堡壘車上。
不一會堡壘車周圍就聚集了不少的暴徒,其中一些人已經觀察了他們好些時候,一直在猜想他們的身份以及他們可能會有的好東西,或許可以讓他們大撈一把了。
雖然堡壘車有一定的防彈功能,但是爲了掩人耳目並能適應長途跋涉,挑選的是較爲老式車壁較薄的款式,可以抵擋普通槍只的攻擊,但如果面對的是口徑大的和爆炸式的武器還是非常危險的。現在正在靠近的幾個暴徒中有兩個手裡拿的武器就屬於這類。先是拿着輕型槍的人對着他們的車一陣亂打。估摸着一輛運輸車不會有什麼武器能反擊,就大起膽子靠近車子。隊員們也都從車窗改造的槍眼上往外回了幾槍。靠近的人被反擊的火力壓制了一下,但是很快倉就看到持大口徑槍的人也跟着開火了,好在這些人準星都不行,距離也還稍微有些遠,都沒打到車身上。但倉知道一旦對方靠近,就會發現他們的弱點,那時就很被動了。事不宜遲,他拉動了聯動射擊裝置。車身一週開出一圈槍眼,槍眼中安置的機關槍同時發射,向着周圍一頓擊發,場面就如綻開在地面上的禮花,將距離較近的都打成了篩子。還沒來得及靠近的都被嚇了一跳,這樣裝配的武器水平,恐怕是軍隊背景的,於是很多估摸着佔不了便宜的就跑開了。但也有一些不死心的還是往前摸過來,隊員們就一個個的逼了回去,實在逼不走的,就儘量往手腳上打。
開始對抗以來木櫻就一直口中念着禱告詞,等到槍聲小下去了,有些悲傷的問森明:“有人死了麼,傷了幾個?”
“看不清,外邊太亂了。”
“那我去拿藥品。”
“你現在還不能出去。”
“我知道!”木櫻有些激動。“對不起,我只是想先準備一下,我不是對你生氣......這該死的世道!”她使勁的擦了把還沒溢出來的眼淚,轉身要進內倉。
倉門剛拉開,木櫻就看到一個人影,立即大叫了一聲:“是誰?!”
森明聞聲立即衝到內倉門口,只見一個人影從透氣的小窗上跳了出去。窄小的內倉被翻得一片混亂。
“森明!”木櫻慌張的看着他。
“你檢查一下東西還在不在,我去追,倉你掩護我。”
“我和你去吧,外面情況不明。”月音主動提出要和森明出去。
森回道:“好,多拿把槍。”說着自顧從門邊拿了把長槍和一個手雷,將側門拉開一條縫隙,先一步就着火力掩護鑽出車門縫,跳進四處閃着槍火的夜色中。
月音緊隨其後,森明就在前面幾步遠處,月音想要跟上時被那些還圍着堡壘車的無賴發現,向她開了幾槍。爲了躲避,月音又落下幾步,但還是能看到不遠處森明的身影,而他要追蹤的對象,看來腳力不比他們強多少,但身型較小,動作也十分靈活,在四散亂跑的人羣中轉來轉去,但一路向前也沒有什麼人去攔阻他,看來不是打劫犯們首選的對象。
但她和森明就不一樣,一個是女人一個是裝備精良的男人,一旦靠近那些暴徒就會變成被攻擊對象,因此追擊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無法縮短。
就在靠近鐵絲網牆三十米開外時,一波密集的人羣涌來,月音聽到入城路口南邊一片槍炮聲。那些搶奪了上交武器臨時存放點的人還沒來得及往外走就被護衛軍的城門守備隊圍在那處打了起來。子彈你來我往,靠近入口的人羣原本就密集,人們爲躲避槍彈都向兩人來的方向跑。人羣擁擠,不少人被推倒踩踏,場面十分混亂。而前面被追擊的身影則往幾個相互推搡的人下方一縮,不見了蹤影,兩人與人羣逆行,被迎面而來的人流不斷碰撞,很難再向前進。森明急得不行,不斷推開迎面過來的人,四處尋找那個身影。
正在兩人四處張望的時候,月音聽到身側森明的叫喊:“小心!”
月音下意識的側過臉想看個究竟,就感到身後有人一拉她的背囊,同時看到一把匕首反射着火光擦過她的鼻尖。她往後仰頭要躲避,還沒穩住身形,那把匕首就忽然改了方向向她後仰的頭掃了過來。她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那人沒有停頓,又雙手一合,立即反握匕首向她身上扎過來,月音順勢向一側翻身避開了致命的部位,但那人實在太快,手臂還是被劃傷了。月音知道自己馬上起身一定躲不過這人的下一個招式,冒着被踩踏的危險往一處空一些的方向再翻了幾個滾,翻出了兩米遠,就在她最後一個翻身蹲起來時,竟眼看着那人已經掏出一把槍對準了她。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月音看到了那個蒙着臉的襲擊者驚呼了一聲,肩上被打了一槍。手上的槍口一偏,子彈從月音的左耳旁飛過打在身後經過的人身上。那刺客轉身看到身後幾步開外的森明正提着槍向他躍過來,快速的掃了一眼森明全身上下後,回頭不甘的撇了月音一眼轉身向人羣中跑去。待森明三兩步改變了方向追去時,對方已經消失在人流中。森明瞪着眼睛望了好一會兒才放棄,轉頭過來查看月音。
“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小傷。看到那小偷了麼?”
“沒有,已經跟丟了。我們先回去看看情況再想辦法。”
兩人都看出這是不同的兩波人,各自是衝着對方來的,看來自己同行的夥伴身上帶着的都是非常危險的秘密。
他們正要往回走時,身後一陣軍號聲響起,一隊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軍人從護衛軍身後的入城通路上衝了出來,一聲炮響後,暴徒陣地上一片慘叫聲。槍炮聲即時小了下來。再聽到長達幾分鐘的掃射聲後,鐵絲網牆外的槍炮聲才基本停了下來。
“軍隊來了。”
聽槍聲來得還不少。森明還是惦記着木櫻那邊的情況,並沒有停下來觀看新戰況。跑出人流,越往外人越少,一路上竟沒有任何阻礙,剛纔到處施暴的那些人竟然都不見了,就看到一些燃燒的車、跪坐在親人身邊哭號的婦孺和遊走在死人屍體間東翻西找的人。終於走到了堡壘車前,剛拉開車門就聽到熟悉的一聲:“嗨,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