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崗一片空寂。
淅淅瀝瀝的雨滴穿過樹林,打在竹葉上,發出沙沙的低聲絮語,奏出一首絕美的曲子。倘若停步靜聆,還可以聽到雜草中腐葉下不斷地啾唧細碎之聲,也不知是蟲是蛇還是小斑雀。
煙雨朦朦,暮靄沉沉,雨中的竹林青翠欲滴。
嶽子然與白讓各打着一把油紙傘,漫步在山林蜿蜒的小路上,偶有松雞撲騰落於灌木叢中,被他們腳步驚動,又突飛如箭一般的帶着尖鳴遠遠地去了。
“消息是真的?”繞過小徑上的積水潭,嶽子然低聲問道,似乎是怕擾了自己的聽力,聽不到空山中雨落的聲音。
“錯不了。”白讓確定的說道:“嘉興府分舵的弟子親耳聽黃河三鬼說的,另外有弟子去那個鎮子打探過了,穆姑娘近些日子的確一直住在那裡,幾乎整天不出門,只在中午的時候會去酒肆打一些酒……”
“打一些酒?”嶽子然詫異的站住身子。
白讓點點頭,臉上露出些奇怪的神色,說道:“消息說,穆姑娘養的那頭小毛驢也極愛飲酒。”
“有趣。”嶽子然輕笑一聲,再沒有任何表示。
兩人繼續沿着曲曲折折的小徑前行,竹林在雨中瀝瀝作響。兩人一時都沒有言語,都將心沉浸在了自己的思慮中,靜靜地聽着雨滴打落在竹葉、樹幹、水潭上的聲音。
“她還使過其他功夫沒有?”過了半晌,嶽子然才又問道。
白讓沉吟片刻,說道:“黃河三鬼中還有人說穆姑娘會一種凌厲的爪功。”
嶽子然應了一聲。並不感覺意外。
不知不覺雨小了下來,打在竹葉間,變成了輕微的沙沙聲,潤澤着林中萬物。只是林間由葉子上聚起來的雨滴還是大的。不時落在油紙傘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再走片刻,竹林已經到了盡頭,眼前出現一大片荷塘。塘中白蓮在雨中靜靜的堅持着綻放,清香陣陣,蓮葉田田。一條小石堤穿過荷塘中央。
黃蓉此時正打着一把油紙傘,光着腳丫,站在池塘裡,因爲距離遠,嶽子然並不知道她在玩什麼。
“一部吸星,半部北冥,枉死了多少性命。逍遙,笑話。”
嶽子然一頓沒頭沒腦的慨嘆讓白讓不知所以然。他正要仔細思索嶽子然話中的意思,卻聽嶽子然說道:“這件事終究是因我而起。這樣吧,我回頭寫封信給你。你讓丐幫弟子交給穆姑娘。另外……”
嶽子然說到這兒,看着黃蓉的身影,神情頓住,陷入了思索中,半晌之後,才若無其事的笑道:“傳口信給石大家。請她轉告樓主,八月十五中秋節,太湖相見。”
白讓應了一聲,知道嶽子然一直是想要躲開那樓主的,現在卻要約她見面,心中有些擔心,遲疑一番後問道:“公子,應該沒什麼事吧?”
嶽子然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放心,笑道:“能有什麼事?只是免不了要會會四時江雨罷了。我們應該慶幸穆姐姐只是學了這門功夫。否則欠老妖婆的情,這輩子都還不完了。”
白讓點點頭,見沒自己什麼事了,便又轉身折回原路,回住處去了。
嶽子然打着傘走到石堤旁。責怪道:“一會兒着涼了,快上來。”
黃蓉扭頭看了他一眼,身子並沒有上岸的意思,只是問道:“你去哪兒了?”
“狐狸快要生了,我怕小丫頭照顧不好,過去看了看。”嶽子然說罷,又說了一句:“你先上來。”
小蘿莉沒理他,卷着褲腿要去摘靠近石堤的那朵白蓮,嘴中還不住地說道:“就差一點了。”
嶽子然無奈,右手打着傘,下了石堤,一步橫移,將白蓮摘了下來,然後身子一折,足尖在水面上輕輕一點,違反常理的又站到了岸邊,只是沾溼了鞋子。
“再摘幾片荷葉,一會兒我要做荷花瓣兒蒸雞、鮮菱荷葉羹。”黃蓉在水中站定身子,吩咐道。
子然應了一聲,又如法炮製,採摘了幾片荷葉。
“現在可以上來了吧?”嶽子然再次問道。
蘿莉高興的應了一聲,上了岸,從乾燥的石窩下面取出一雙鞋子,洗了洗玉足正要穿上,突然眼睛一轉,撒嬌道:“腳是溼的,你揹我好不好?”
嶽子然看了一眼精舍,問道:“你爹爹呢?”
“出去了。你快點。”黃姑娘不耐煩的招呼道。
“好,好子然無奈,將手中的油紙傘和白蓮都遞給她,扶着她把腳洗乾淨以後,才背了起來。
嶽子然摸了摸她的雙腳,感覺微涼,口中責怪道:“腳都涼成這樣了。”
黃蓉把白蓮湊到他鼻子前,說道:“你都好久沒送我花了,所以我只好自己摘咯。”
嶽子然苦笑,說道:“早知道應該把碧兒帶來的。”
黃蓉得意的笑着,沒有搭腔,待兩人進了屋舍後,她才附耳輕聲吩咐道:“小點兒聲,七公正在睡覺呢。他晌午過來說要試一試你的功夫,還說從今天開始傳你降龍十八掌呢。”
她話音剛落,便聽屋內洪七公喊道:“你們兩個早把老叫花子吵醒了。”
黃蓉從嶽子然背上爬下來,穿上鞋子,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說了一句“我去做菜”便跑開了。
嶽子然轉身進了洪七公所在的屋子,見他老人家這時正從椅子上站起來伸懶腰。
嶽子然坐到他的對面,爲兩人各沏了一杯茶,問道:“七公,說說你的事吧,在大內傷你的人是誰?是不是那晚我救劉三哥時遇到的劍客?”
“不錯。”七公將那杯茶一飲而盡,點點頭。
“奇怪。”嶽子然皺起了眉頭,百思不得其解,“那晚,他不是對您很忌憚嗎?”
“那廝想傷我還差遠呢,他是暗算、偷襲。”從睡夢中徹底清醒過來的七公憤恨的說道。
“暗算?”嶽子然納悶,“他爲了搶你鴛鴦五珍燴?”
洪七公得意地說道:“說起搶吃的來,那差遠了。這次我在御廚裡連吃了四次鴛鴦五珍膾,他都沒搶過我,還有甚麼荔枝白腰子、鵪子羹、羊舌籤、姜醋香螺、牡蠣釀羊肚……”他老人家扳着手指,不住口的將御廚中的名菜報將下去,說時不住地大吞饞涎,回味無窮。
最後,總結說道:“這麼多好吃的,那死太監就是沒搶過我,最後只能吃我的殘羹冷炙。”
“所以他就偷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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