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子然雖然認輸,但其他人明白其實是郝大通輸了。
在若不是他最後忍不住用上了內力,再憑藉利刃之利將梅樹枝絞碎了,嶽子然要贏他便是片刻之間的事情。
不過,郝大通沒有理會這些。顯然這一戰他又有所領悟,呆在原地蹙着眉頭,苦苦思索着。其他人不敢打擾他,深怕斷了他的感悟,只能繼續坐在座位上聊一些沒有營養的話題。
丘處機倒想與嶽子然較量一番,不過嶽子然卻是說什麼也不再動彈了,他只能悻悻然的說道:“如此懶惰,倒不知你這劍術造詣是如何得來的。”
嶽子然隨手從近身包裹中拿出一把刻刀,一截木雕,揚了揚眉頭說道:“在腦中想的多了,自然會有所領悟。而且練劍不一定要用劍哦……”說着舉起手中的木雕,“只要劍意到了,這樣也是可以練劍的。”
說罷,嶽子然便不再理他們,提起刻刀在木雕上雕刻起來。
在剛纔一戰之中他也是有所領悟的。
他有一個習慣,每當在劍法中有突破方向的時候,便會將領悟到的東西摻雜到木雕之中。手中的這根木雕便是他在與病公子種洗鬥劍之後,一直放在身邊的。行路吃飯之間,若有所悟後便會刻上那麼一兩刀,如今在與郝大通比試完之後,再加上新領悟的一些東西,便快要圓滿完成了。
衆人向他手中木雕看去,很快便又將目光移向了一旁黃蓉臉上,此時她正興致盎然的盯着嶽子然手中的木雕。
“像,太像了。”朱聰情不自禁的讚道,其他人也是認同的紛紛點頭。
嶽子然手中的木雕此時已經完成大半,便要接近尾聲。雕刻的是位女子,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衣袂飄飄,長髮飛揚,似乎乘風便要活過來飛走一般。
嶽子然下刀飛快,不加任何思考,彷彿木雕中早已經有了黃蓉的身影,而他的任務只是將它剝露出來。
他便這麼刻着,衆人便這麼瞧着,先是注意讚歎嶽子然的技藝精湛,後來卻是將目光沉浸在了他手中那把刻刀上。
他的刀工似乎已經與心相通,如臂揮指。一刀不多,一刀不少,順着木頭的紋路,隨性而至,卻總能恰到好處的渾然天成,沒有一道敗筆。
在劍法上有造詣的人,甚至可以在其中發現一股子的劍意,輕靈柔和,綿綿不斷,重意不重力,優美瀟灑,形神俱備。
最後一刀最爲精絕,看似隨意的在額頭上隨意劃過,卻讓木雕真的活過來一般,調皮、機靈、單純的神情躍然於其上,讓衆人嗟嘆弗如。
“好了。”嶽子然輕舒了一口氣,擦掉額頭上浸出的汗水,還未多加欣賞勞動成果。黃蓉便急忙從他手中一把搶過,歡喜道:“這是我的了。”
嶽子然沒有反對,其他人卻無不欣羨,尤其是郝大通,他知道自己得到這根雕以後,完全可以在根據上面的劍意將自己的劍法參透,而不用千辛萬苦的到處尋找嶽子然比試。
不過,這根雕雕刻着便是這丫頭,如果郝大通開口索要的話,怕是大大的不妥。
一切忙完之後,其他人便也要走了。丘處機與其他全真道士自然要去追逐完顏康,至於事情最後怎麼收場,並不是嶽子然關心的事情,只要完顏康追不上穆念慈他們便是了。江南七怪也是要隨他們去的,一者可以順路回江南,二來可以去幫助自己的徒弟。
他們本來是想邀請嶽子然一起同行的,不過此地丐幫餘事未了,嶽子然卻是脫身不得。
王處一等人還要冒雪趕路,見天色不早便沒有再耽擱。
嶽子然將他們相送到客棧門外,此時雪落正急,在洋洋灑灑的雪花中,嶽子然站在柯鎮惡面前,突然問道:“柯前輩是否還記着我以前的承諾?”
柯鎮惡點點頭。
嶽子然笑起來:“如果以後有什麼事情的話,嶽子然但憑差遣。”
柯鎮惡“哈哈”笑起來,卻有些淒涼在其中說:“放心好了,你的承諾我一定會記住的,畢竟它是用我兄長的性命換來的。”
一行人衣着不一,但大都厚重,足可禦寒。在各自與嶽子然辭別之後,便一起轉身上馬,揮鞭隱入了茫茫白雪之中。
此時雪落更急,北風吹的更緊,街道上行人絕跡。
孫富貴湊上前來,諂媚的請求道:“師父,您能不能把這根雕練劍的功夫傳給我?”
嶽子然扭頭要回客棧,看了他一眼,嘴中淡然地說道:“等你把基礎如打的如白讓那般牢固,我們再說其他的吧。”
孫富貴頓時如秋後霜打的茄子一般。
“咦?現在還真有和老道士他們一樣在雪中趕路的人。”黃蓉握着嶽子然右手,另一隻手抓着木雕,在轉身要回去時,突然看到了一個人穿過了雪幕,走進了她的視野。
嶽子然聞言扭過頭去打量時,那人已經走近了,是一個灰袍僧人,穿着略顯單薄的僧袍,頭上戴着一頂氈笠子,肩膀上落了不少的白雪,有的已經融化,浸溼了他的衣服。
這僧人年紀大約比嶽子然稍長,恂恂全儒雅,恢恢廣廣,昭昭蕩蕩,便如是一位飽學宿儒、經術名家,若非穿着僧服,宛然便是位書生。
他擡頭看到了嶽子然,隔着灑落的雪花仔細打量了一番,目光在他手指上的寶石指環有所停頓之後,邁着沉重的步伐,在雪中踩下一個又一個腳印,向嶽子然走來。
看着那一排深深的腳印,嶽子然知道,這個和尚並無武藝傍身。
待他走近自己身旁之後,嶽子然更可以看到他衣袖等容易化雪的地方已經結了冰渣,臉色凍得通紅,鼻涕因此止不住的向下流。
僧人站定身子,用一黃色絲絹將鼻涕輕輕一擦,然後納入袖中,神色淡然,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做完一系列動作之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嶽子然身上,未在他人身上停留半分。
顯然他是某座寺廟內精通佛法的高僧,並非江湖人物。嶽子然暗自想道,只是不知他找自己作甚。
“阿彌陀佛。”僧人雙手合十,念一句佛號,眉目低垂,聲音輕柔卻不失雄壯,淡淡禪香的味道由他身上傳來,讓人心神一震。他自謙的說道:“嶽居士,少林寺小僧有禮了。”
嶽子然一驚,心中想道:“少林高僧?莫非他身負武學我卻沒有看出來?”
回了一禮,又有些納悶,少林寺僧人何時與我有瓜葛了?
僧人雙目似乎能夠看透人心中所想,臉上的笑容如開到塵埃中的花朵,樸素而淡雅:“小僧是奉家師之命,來爲嶽居士療傷治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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