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價六十文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黃昏的下午,一盆冷水潑到了頭上,將我淋了個清醒。此時正值秋末,小風一吹,激靈靈的那叫一個冷。
我坐了起來,額前的碎髮不斷地滴落着水珠,視野之內不甚清晰。我就這般眯縫着眼,視線模糊地打量着這個陌生的世界。
眼下我正坐在一個小院子裡,身旁是臺石磨,不遠處有個水缸,水缸的旁邊堆了些尚未劈完的柴,以及一把扔在地上的劈柴刀,小院的角落裡砌了口土竈,院牆塌了半邊,從我這看去可以看見小院外是一條衚衕,有往來的行人三兩,或神色匆匆,或步履從容。我看了許久,試圖從這低矮的屋檐,笨重的石磨間找出些佈景道具的痕跡,亦或是從那殘破的院牆斷壁之中看見一幢摩天大廈,或是一臺攝影機可以證明我只是一不小心誤入某古裝劇的拍攝現場。
可惜,這些都沒有,所以正如某些或經典或惡俗的小說寫的那樣,我光榮地成爲了穿越大軍中的一員。
就在我不得不承認穿越這個客觀存在的事實之時,砰地一聲,後腦勺被重重地捱了一下,我也隨着慣性摔到了地上。擡起頭來只見一個肥胖的女人穿了身粗布衣裳,一手拿着根棍子,一手伸過來揪住我頭髮,往外拖去。嘴裡罵罵咧咧地叫道“死丫頭,我讓你跑,看你能跑到哪去,蔣員外今天來要人,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被那肥婆抓着頭髮拖向堂屋,頭皮被拽得生疼,扯掉的髮絲在空中飄飄揚揚,既無依靠亦無着落地在空中來回。到了那堂屋門那兒,肥婆一把將我甩了進去,她力道甚大,我就那樣狼狽地跌了進去。
屋裡坐着兩個男人,一胖一瘦,那瘦者皺着眉頭撫着鬍鬚,低頭看了我一眼,臉現爲難之色。再看那胖子,身穿綾羅綢緞,長得腦滿腸肥,滿面油光,一看就是一副黃世仁的嘴臉。只見那胖子向我走來,一臉猥瑣地笑着,伸手擡起我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對那肥婆說道“模樣倒是不錯,就是瘦了些養不了大胖小子,只能當粗使丫頭,六十文錢,不能再多了”
“蔣員外,說好了是一百文錢的,怎麼一下子少了那麼多”肥婆對於六十文的價格頗爲不滿。其實,我也在想,尼瑪,老子就只值六十文?好歹也該值個六十兩吧。你個死胖子長沒長眼睛啊。
“這細皮嫰肉的,粗活是做不了,還整天尋死覓活的,給你六十文都是高價”胖子蔣員外說完,哼了一聲,斜了肥婆一眼,別過頭去,揹着手昂着臉。
原來我“借用”的這具身體尋死過。聽那胖子話裡的意思,這姑娘是不願被賣到蔣家而尋死的。
“姓蔣的,你這般言而無信,還要不要臉來着,說好一百文錢,一下子少那麼多也不說了,你擺這麼副嘴臉是給誰看來着”那肥婆十分不滿蔣員外的態度嚷嚷起來。
“一百文錢,你這婆娘是在做夢呢吧,哪個不長腦子的會花那麼多錢買丫頭”蔣員外猛地回身衝那肥婆大聲叫囂道。
“這不長腦子的就是你這姓蔣的”肥婆這一嗓子真可謂巾幗不讓鬚眉
“你這婆娘忒也貪心了些,一般丫頭也就四十文,我都多給你二十文你還不知足”
“其實若華年紀也還小,不如過些時候再說”就在肥婆和蔣員外吵的難分難解之際,坐在一邊的瘦子開口了。
那肥婆一聽這話,立馬停止了對胖子祖宗的問候。擺出了標準的茶壺造型,向那瘦子的腦門戳去。
“還小”肥婆對那瘦子大吼道,這河東獅一吼,差點掀翻了頭上的屋頂“都十一了,還能有多小,你要捨不得你這小侄女,你儘可把你的口糧省下給他,自己餓死我也不管你,你可別連累老孃和兒子blablablabla...”
到這時,我才稍微瞭解了自己目前的檔案情況,
姓名:X若華(目前還不知姓什麼)
性別:女
年齡:十一
職業:即將成爲粗使丫頭
現居住地:伯父/叔父家
戶口:準備遷往蔣員外家中,目前正在辦理遷移手續,轉出方和接收方因“手續費”發生糾紛而正在協商之中。
這就是我在這個世界裡瞭解到的自身情況,和穿越前作一下對比:
姓名:梅瑪麗
性別:女
職業:某科技文化研究中心工作人員
年齡:26
居住地:單位職工宿舍
戶口:A市先河道63號
通過對比發現,基本領到了穿越女的應有的福利,年齡變小了。很好,這點福利還是不錯的。其次,名字還算正常,沒我上輩子那麼囧,我之所以叫梅瑪麗這麼囧的一個名字,是由於出生前,我那無良的爸媽迷上了那款叫做超級瑪麗的遊戲,於是沒有讀過唐詩,沒有念過宋詞,甚至連瓊瑤小說都沒看過一本的他們給我起了這麼一個囧囧有神毫無詩意的名字。在很多年以後,世上出現了一個叫做瑪麗蘇的名字,從此以後但凡有人首次聽到我的名字,就會說:“你怎麼不姓蘇”或者是“可惜不姓蘇,不然就是marry sue瑪麗蘇,多好啊”
好你妹啊!空有瑪麗蘇的名沒有瑪麗蘇的命有屁用啊!就不知在穿越後,命運這回事有沒有改版升級這一說
言歸正傳,就在那肥婆擺出茶壺型這一極具攻擊型和侵略性的造型向瘦子發起進攻後,瘦子一聲不響地默了。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我在猜想這瘦子爲了他的侄女是會在沉默中爆發呢還在沉默中變態?
我沒想到的是,瘦子叔叔亦或伯父最終卻是在沉默中妥協。
這肥婆無論從攻擊力還是戰鬥力上,都是打嘴仗的一員悍將,但終究是兩線作戰,太耗體力。肥婆不會爲了我而餓死自己的丈夫,也就懶得和胖子蔣員外多費口舌。一個吃閒飯的,賣多少不是賣,最終以六十文錢的成交價將我出手。
蔣員外拿了賣身契,看着上面的簽字畫押,得瑟地笑着向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也向那胖子蔣員外一笑,走了過去。心裡想着以後怎麼收拾他纔好呢。
那蔣員外呆了會,興許他從來沒見過那個被賣了的姑娘居然會笑。我明知這是真正的原因,卻忍不住自戀地想,一定是我這笑太傾國傾城了,把這胖子都看呆了。
胖子蔣員外呆了會子,伸手去解錢袋,拿出幾塊碎銀子搭一貫銅錢,難道這就是六十文?也不知在這個時空銀兩與銅錢之間是如何兌換的,忽地心念一動,何不借此機會了解一下,貨幣的兌換可是生活必備常識啊。於是在蔣胖子即將把錢交到肥婆手裡時,我開口說道:“這可是我的身價,我得數數”就在我說完這話後,肥婆不知打哪抄來的棍子,一揮手又往我頭上招呼而來,就在我的後腦勺又一次地,即將與棍子親密接觸時,肥婆慘叫一聲,扔了棍子,抱着手腕倒在地上。
肥婆呼天搶地的叫痛聲還未止歇,又聽院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
我心想,來了,這英雄救美(作者: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的狗血情節,快追出去看看是哪路大俠。
待我衝出門外,只見那斷牆殘壁間閃過一片衣角,甚還未來得及看清那衣角的顏色便消失不見。想追,哪裡還來得及。
彷彿一切只是我的幻覺,也許並沒有什麼大俠,也許只是我那肥婆嬸孃剛好手抽筋而已。我一邊安慰着自己一邊返回屋裡,屋裡的三個人,一個躺在地上依舊呼天搶地地鬼叫着,兩個男人站在一邊,瘦子焦急地看着妻子手足無錯,胖子蔣員外湊在那幸災樂禍地看熱鬧。誰也沒發現門下的一角金子,估計夠可以買十個我了。我走過去,不動聲色地撿起來,小心藏好後站起身來,對那胖子喊道:“蔣員外,我們走吧”
湊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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