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尚未趕到孱陵、便聽說疑似武陵太守金旋的部隊在圍攻孱陵,這種咄咄怪事如何能讓他不好奇。
機會如此難得,張飛也就快馬加鞭,不顧兵馬疲憊,帶著本部騎兵先走,又強行軍了三十里,當天午後申時初刻便趕到了孱陵城下。
張飛這一路因爲要長途奔襲,帶的軍隊規模本就是三路中最少的,劉備一共只給了他八千人,而給趙雲、甘寧都是一萬多人。
不過張飛部的騎兵比例卻很高,八千人裡足有三千騎兵,劉備把西線一半多的騎兵都給他了,還有五千步兵。
此刻爲了趕時間,張飛帶著三千騎兵先到,後續五千步兵至少還要一個時辰。要不是農曆四月下旬白晝較長,步兵都未必能在天黑前趕到。
到了孱陵城附近,張飛親自眺望,確認對面果然是金旋旗號,他也就不客氣了,直接帶兵衝過去。
張飛逼近到陣前百步,親口大吼:
“車騎將軍帳下張益德在此!金旋匹夫!身爲漢臣,爲何自相攻伐、響應張羨謀逆!速速退兵,便饒你不死!”
張飛這一吼,倒也不是隨便瞎喊。他也怕貿然進攻,萬一有什麼誤會,這才親臨一線罵陣。
如果敵軍果然是金旋部下、死硬頑抗,他也不會給對方時間慢慢調整列陣,一言不合就直接衝上去好了。
如果其中有什麼誤會,對方應該會立刻解釋,擺出無害不敢抗拒的姿態。
大軍調整陣勢,怎麼著也得半炷香的工夫,不可能再快了。幾句話的時間,誤不了事的。而對方要是面對羞辱不敢應答的話,也會讓士氣受到打擊,這也正中張飛下懷。
對面的敵人看到張飛出現,果然非常驚訝,連忙一邊調整陣型試圖迎擊,一邊有將領倉促鼓舞士氣,對著自己人大吼:
“劉備和劉表纔是背叛朝廷的反賊!金府君和張使君是奉詔平叛!不許慌亂!大義在我軍!”
這番話甚至都不是對著張飛說的,只是用於穩定軍心,張飛隱約撇到一耳朵,也就不跟對方客氣了,直接蛇矛一招,示意麾下騎兵隨他衝殺。
對方本就是攻城的部隊,在城外擺開陣勢,避無可避,只能硬著頭皮迎擊。
其人數雖然約摸有大幾千人,比張飛麾下的騎兵部隊多一倍還不止,但倉促間並未列陣嚴整,狀態渙散。
而且孱陵城靠近油江口,敵軍攻城部隊爲了圍城,並不是全部駐紮在油江南岸的,還有少數部隊在城北的對岸部署。
南岸戰場突然爆發野戰,北岸的部隊甚至都趕不過來投入戰場。
張飛挺矛直取對面一個穿著魚鱗玄甲的郡都尉,沿途挑落七八個郡兵。身後的騎兵也瘋狂掩殺,很快把武陵郡兵打得陣腳鬆動,戰線撕裂。
那都尉根本沒膽子跟張飛搏戰,只是遠遠看到眼前的士卒被張飛砍瓜切菜一般撕開,他頓時撥馬就逃。
“怎麼回事?劉備軍兵甲爲何如此精良?這些前排衝殺的騎兵怎麼都有鋼鐵劄甲?”
對面的武陵郡兵稍一抵抗,很快就被打得懷疑人生了。
原來,諸葛亮和徐庶在江夏郡鄂縣大冶鐵礦開礦也有半年多了,諸葛亮也把他大哥去年在蕪湖時試點的灌鋼法鍊鋼工坊移植到了大冶鐵礦這邊。
如今鄂縣已經一躍成爲大漢第一梯隊的鋼鐵生產重鎮,再建設幾年的話,絕對能徹底超越其他老牌產鋼基地。鄂縣的鋼甲產量也每個月都在增長,這次張飛、趙雲出征,精銳的先鋒騎兵的著甲率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武陵郡兵剛一交手,就發現己方的刀砍劍刺攻擊幾乎完全無效,弓箭放箭也跟撓癢一樣,除非是射中戰馬把騎兵甩下來,纔有可能對敵人造成傷害。
要想傷到張飛麾下的精銳先鋒騎兵,只有靠著優質鋼質矛頭的長矛全力貫刺,以及鋼質箭簇的強弩直瞄射擊,或者是刀斧砍馬腿,否則別無他法。
其他攻擊都跟刮痧一樣。
如此一邊倒的碾壓,那武陵郡兵都尉被張飛追著殺穿了十幾層陣線,最終還是不免被追上,直接對著背心狂捅一矛結果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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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武陵郡兵更是直接崩盤,作鳥獸散,被追上了就乖乖跪地投降。
還有不少士兵被驅趕到了油江水邊,因爲北岸還有武陵郡兵駐紮,他們就直接丟盔卸甲跳河逃跑。
張飛遠來初到,還沒來得及渡河掌控北岸,只能看著這部分逃兵潰去,但也無傷大雅了。
這些部隊從軍以來就沒打過什麼硬仗,武陵郡自十二年前孫堅平區星後,也沒發生過什麼戰事。雖說武陵民風彪悍,但部隊紀律太差,不習苦戰、惡戰。只能搶搶劫、打打順風仗。
張飛抓了兩千多降兵,稍加甄別,便挑出其中一個軍司馬、三個曲軍侯,拷問他們此戰緣由:
“你們武陵郡兵爲何會來攻打孱陵縣?孱陵不是武陵郡下轄的縣麼?”
被俘軍官絲毫不敢反抗,卑躬屈膝招供:“將軍饒命!我們也是奉上命差遣!金旋聽信張羨號召,說劉表背叛朝廷,朝廷另封張羨爲荊州牧了,要咱武陵兵配合張羨,經孱陵北渡長江、攻打南郡江陵。
不過孱陵雖屬武陵,但劉表也素有提防張羨、金旋,在沿江各縣的縣令安排上,有培植親信。當年金旋和劉表還沒撕破臉,也只能各退一步。
這孱陵縣令名叫李嚴,與隔壁夷道縣令董和,都是劉表、金旋互相妥協的結果。金旋自以爲這兩年對李嚴、董和多加恩惠,已經籠絡住他們了,沒想到了臨戰的時候,他們居然還是越過太守、直接效忠州牧,反抗阻擋勤王大軍北上……
金府君聞變,又驚又怒,便火速讓陳都尉改變目標,先破孱陵,拔除後顧之憂,再渡江配合張羨攻打江陵。我們才攻城兩日,便遇上了將軍的大軍。”
張飛聞言,直接一腳踹翻對方:“嗯?你還敢自稱‘勤王大軍’?”
那軍司馬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被踹了也不敢反抗,連忙又翻身趴好磕頭如搗蒜:“是俺一時沒改過來!將軍饒命!我們纔是叛軍!是叛軍!”
張飛倒也懶得再折騰對方,反正他想要打聽的消息已經打聽到了,就讓人把幾個俘虜綁了,然後派人去城下叫門,讓孱陵守軍放他進城。
孱陵守軍倒也看到城外一場混戰,但此戰開打時就已經是下午申時,打完都酉時末了,天色已經徹底全黑。
孱陵守軍不敢確認來人敵我,也就緊閉城門,那縣令得了消息,親自到城樓上好言好語勸說來將在城外駐紮一夜,他們可以用吊籃運下一些酒肉犒軍,明日天亮再從長計議。
“這廝好不曉事!他被金旋攻擊,咱救了他,還不開城門放咱進去,莫非這廝就是鐵了心要等劉表的軍隊來接防?”張飛聽得也是怒氣上涌,差點兒就想讓剛剛趕到的後軍步兵也準備攻城。
張飛是很清楚大哥這次交辦的任務的,不僅要打掉金旋的武陵,還要防止劉表撈過江。如果有死忠劉表的縣令在孱陵等地,這怎麼能行?
還不如趁著眼下“誤會”的時候把對方強行拿下,到時候劉表想扯皮也已經是既定事實了。總比雙方已經談妥說開後再翻臉要好。
好在張飛的後軍步兵趕到的同時,他的隨軍參謀徐庶也趕來了。
他大致瞭解了一下情況,連忙勸說張飛:“張將軍不可魯莽!這李嚴之名我在荊州遊學時也略有耳聞,聽說他只是南郡郡吏出身,但做事勤勉仔細,條理分明,故而被劉表重用,往江南沿江各縣安插。
這李嚴,還有旁邊夷道縣的董和,都不是根基深厚之人。李嚴出身相對貧寒,董和則是祖籍巴郡的外來戶,這些人對於荊州蒯、蔡等大族把持學閥,本就不滿。
主公去年令孔明雕版印書、往荊州各郡售賣後,劉表被蔡瑁蠱惑,封江阻商,必然導致寒門士子和外來戶離心離德。我願入城說之,以主公德政感化,或能讓這李嚴棄暗投明,歸順主公!”
徐庶自己就是去年秋冬之際,跟著司馬徽來投的。他本人對於諸葛亮搞雕版印刷術後、往荊州便宜量販賣書這一“德政”的影響力,是體驗最深的。
劉備對荊州士人的魅力感召本就極爲強大,現在又加上一個諸葛亮廉價賣書普惠萬民的加持,雖然才短短大半年的時間,但荊州很多文人的心態已經被拉過去了。
徐庶堅信自己可以靠舌辯說服李嚴。
張飛聽了這話,才暫時息了強攻的念頭,不過他也有些擔心:“先生進城勸降,不會有危險吧?而且若是我們沒有勸降,還能假裝不知情、誤會,破城把李嚴當成金旋黨羽直接抓了。
要是已經與之交涉、對方不答應,那就不好再攻了。到時候就是‘明知對方不是忠於金旋、而是忠於劉表’,我軍依然知劉攻劉,會落下不義之名的!”
徐庶堅持頓首懇求:“請張將軍給我這個機會!我保證說服李嚴!若是失敗,請削我官職以爲抵償!到時候將軍再想佯作魯莽、強攻夷道董和,我也絕不再阻攔!”
張飛摸了摸絡腮鬍子:“也罷,看在孔明都覺得你有點本事的份上,給你這個機會!僅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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