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百年隱秘之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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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川看到當那個老頭進來的時候,大長老放下一直拿在手裡的菸斗,站起來,迎了上去,這種謹慎得近似於恭敬的態度,對於在石家地位頗高的大長老來說,很不尋常?

好一陣子沒有見到的佘君寒老師微微低着頭,臉色還是和往常一樣,蒼白得像紙片兒,他的手輕輕的搭在老人的肩頭。?

石小川覺得自己頭越來越暈,他這一陣晚上睡覺老是處於半夢半醒,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還是沒睡的恍惚狀態,所以他才能夠在其他人都暈過去的時候,還勉強保持一絲意識。?

不過,這到底是在做夢還是真正的現實,他自己也不能完全確定,因爲他每天晚上被天秋纏着,那麼真實的感受,連被咬破了皮的痛覺都清清楚楚,但是,到了第二天早上醒過來,他起牀對着鏡子,扯開衣服,左看右看,卻什麼痕跡都沒發現。?

那個古香古色的銅鼎被放在大廳的桌子上,大長老把位子讓給老頭,那個老頭也沒有推辭,讓佘君寒攙扶着,毫不客氣的坐了上去。?

那個好像乾屍的老頭伸出兩根枯瘦的手指,摸了摸銅鼎,石小川看到他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只不過他這絲笑容讓他滿臉的黑色老人斑扭曲了起來,反而顯得他越發可怕。?

連見多識廣的石安清都在看了他一眼之後,立刻移開了目光。?

他伸長脖子,好像狗一樣的嗅着銅鼎裡面的氣味,旁邊那三個大活人就那麼安靜的坐在一邊等着。?

時間並沒有用多久,很快,老人擡起頭,他乾枯的手緊緊地抓住放在肩頭的佘君寒的手,佘君寒全身微微一抖,他擡起頭,看着老人。?

老人好像很高興,他裂開乾癟的、沒牙的嘴,笑了起來,“沒想到你們還藏了這麼個好東西。”他的聲音裡夾在着像有人在他肺部深處拉風箱一樣的聲音,讓人聽了非常憋悶。?

佘君寒好像有些不情願,但是又不能反抗,雖然不太熟悉他,但是石小川還是能隱約感覺到他話裡的那點厭惡,“是什麼好東西能讓您這麼高興?”?

“這兒有個‘蛇子’。”老人指了指四周那些暈倒一片的石家族人。?

“蛇子?”?

大長老和石安清當然不知道“蛇子”是什麼,但是佘君寒一直很輕、很涼的聲音微微揚了起來,好像也很驚訝一樣,“這不太可能吧?”他遲疑地說。?

老人用乾枯的手寶貝似地摸着那個銅鼎,“絕不會錯。”?

石小川感覺到自己懷裡的那個盒子微微動了一下,已經睡了很久的小白在這個時候終於醒了過來,它從盒子上的透氣孔爬了出來,順着石小川的衣服,鑽入他的衣袖,從他的手上滑了下去?

在它猶帶着石小川體溫的細長身體卷着石小川手指的時候,石小川的手微微動了動。?

小白好像感覺到了他的不安,伸出蛇信碰了碰他的手指,算是勉強安撫了他一下,這只不過讓石小川更擔心,因爲這往往是小白要做什麼壞事的時候,先給他顆糖讓他安心而已。?

小白就是這樣讓人頭疼,調皮又任性,石小川往往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老人重新坐上輪椅,佘君寒跟在他後面,走到那些昏睡的石家族人面前,一個接着一個的仔細察看着。?

他伸出枯瘦的手按着那些人的額頭,很快就輪到了石小川。?

佘君寒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老人伸出手按在他眉心,老人的身上有一股很難聞的味道,石小川覺得有些噁心,這個味道就好像埋在地底幾十年的屍體,曝曬在陽光下,發出淡淡的惡臭。?

這味道無處不在,隨着你的一呼一吸,鑽入你的五臟六腑,很快,你就會覺得那種臭味好像自己身上也被染上了一樣,你跑回家,換了衣服,洗了澡,那種味道還是如影隨形。?

在這種時候,石小川非常同情要一直跟着老人的佘君寒,他怎麼忍下來的?光憑他對這臭味的忍耐力,佘老師就不是個尋常人物。?

石小川不覺得這味道會“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

有些味道,有些東西,是怎麼也不會習慣的。?

老人好像有些不太確定,他的手指按在石小川的額頭上,微微動了動,衣袖隨之擺了擺,帶了點風,那味道就撲到了石小川的臉上,他頓時覺得有些反胃。?

石小川強忍着,繼續裝死人,他可不想讓周圍的人看出他並沒有完全昏睡過去,像這種古怪的家族祭,很難說不會有什麼可怕的貓膩在裡面。?

秘密知道得越多的人,睡得越不安穩,死得越蹊蹺。?

最後,老人終於放過了石小川,他陰沉沉的目光掃過石小川的臉,好像還是有些懷疑,但是,最終,還是轉到了石小川旁邊的族人身上。?

突然,石小川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啼哭聲從旁邊傳來,他把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細縫,就看到老頭手裡抱着一個嬰兒,佘君寒低着頭看着那個孩子,“這就是‘蛇子’?”他輕聲問。?

這個嬰兒只是哭了一聲,然後就又安靜了下來,馴順地讓老人枯瘦的手指捏着他的手指,一個白白嫩嫩,一個乾枯焦黑,就好像生命的兩個極端,新生與頹死之間的對比太過於鮮明。?

這個孩子,好像,就在小白剛剛消失的地方吧??

一直跟在後面的大長老和石安清好像終於放了心,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石安清用手捂着嘴,咳嗽了一聲,“三清道長,您答應我的事?”?

那個老人回過頭,“沒問題,只要有了‘蛇子’一切都好說。”?

石安清激動地說,“那就好,那就好。”他搓着冰冷的手,,“那您看什麼時候救我兒子?”?

石小川聽到這句話,才知道,原來石辰一直沒有被找到,石安清身上那種權勢在手的男人特有的氣勢蕩然無存,彎着腰,陪着小心,生怕讓眼前這老人不滿意,只是爲了找到自己的兒子。?

老人冷冷地哼了一聲,“用你們石家族人的命換你兒子的命,你也夠狠的,這事得慢慢來,咱們得設個套讓那個東西鑽進來。”?

石安清半天沒說話,最後啞着聲音說,“我只要我兒子回來。”?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石小川發現自己躺在那個房間的牀上睡得正香,房間裡暖氣開得很足,他伸了個懶腰,在被子裡磨蹭了一會兒。?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就好像個日子久了,墨跡漸漸褪色的日記本,上面的內容模模糊糊,大體上的內容還是清楚,但是那些寫着細節的文字卻已經不太容易辨認,於是,你只能聯繫上下文去瞎猜。?

把腦子裡的東西全部歸檔整理清楚之後,石小川起牀,穿上衣服,在洗臉的時候,他使勁擦着自己的額頭,把眉心弄得紅通通的,差點沒破皮,到現在,他還覺得那個老人乾枯的手指抵在他的那兒。?

推開門,下來一天的雨終於停了下來,他眯起眼,看着窗外的那叢竹子,這是在江南,即使在冬天,大部分植物還帶着綠意,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總算覺得自己暫時又活了過來。?

突然,他想到了小白,臉色一變,立刻掏出了那個盒子,打開一看,還好,小白還乖乖地躺在那堆柔軟的棉花上面,只不過,在白天明亮的光線下,石小川覺得小白的身體好像變得有些透明瞭??

他眨眨眼,把盒子放在自己鼻尖那兒,仔細地看了又看,果然不是他的錯覺,小白的蛇皮他很熟悉,確實有了些變化,如果用人類的臉色來形容這種變化,那麼就是從紅潤的臉,變成慘白無血色。?

這種變化,絕對說不上好。?

他摸着小白的蛇皮,憂心沖沖地看着它,他到底該怎麼幫小白恢復過來??

昨天小白的甦醒就是個曇花一現,現在,它又沉沉的睡着,而且看起來好像永遠也不打算醒過來一樣。石小川把它細長的身體盤成各種樣子,來來回回的折騰它,他想,這種騷擾,就是死人都會被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然而,小白還是沒有絲毫動靜,看來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他怏怏的停了下來。?

在祠堂裡吃了早飯,石小川仔細的看着周圍的人,因爲今天不用再守着那些祭祀的規矩,所以今天飯桌上的人活躍了不少,大家高高興興的聊着天,吃着東西。?

石小川右手邊坐着那個抱着小孩的女人,這孩子就是昨天晚上他們說的“蛇子”,還好,現在看起來,他沒事,正和抱着自己的女人較勁,那女人想喂他點東西吃,可小傢伙卻扭着頭,死活不肯張嘴。?

這孩子就是“蛇子”??

但是橫看豎看,就是滿大街那種特普通的嬰兒,就連長相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蛇子,蛇子,顧名思義,就是蛇的兒子,可是,一條蛇,怎麼可能會有一個人類的兒子呢?石小川對昨天晚上聽到的這些東西,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從生物學角度來看,這種跨種族聯姻完全不可能有後代出現,當然了,這種事情不能用科學來解釋,石小川很快又唾棄了自己腦子裡的生物學知識,神話故事裡面,人類當然是能和其他的異類結婚,甚至生育子女的,而且,目前這種情況,怎麼看,都應該套用神話故事比較適合。?

只不過,這種強烈的違和感還是讓石小川覺得,如果人和蛇能夠有孩子,那麼,這個世界遲早會亂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