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醒過來,肖筱麗就發瘋一般的掀開身上的薄毯:“他在哪裡,我要去見他。他不能有事,決不能有事。我要去見他,我要去……”
翎子與嬌子嚇壞了,想勸阻宜嬪好好歇着,卻都遲疑着不敢向前。
宋代柔急匆匆的進來,瞧見筱麗從牀上跳下來,連忙走上前去把住她的雙肩,用力的搖晃。“筱麗,你看看我,我是姨母。你聽我說,他沒有事,平安無事。皇后娘娘的人,帶着他走了。你聽見我說話了沒有?”
兩眼發直的肖筱麗,聞言忽然對上了懋妃的雙眸:“姨母,您真的沒有誆筱麗麼?”
“自然是真的。”宋代柔紅了雙眼:“對不住你了筱麗,這回當真是苦了你了。”
“姨母,您沒騙我吧?榮平他當真還活着?”肖筱麗很是不放心,她怕姨母是爲了哄她活下去,才故意這麼說。“
“是我太天真了。皇后用此人來要挾你辦事,又怎麼會輕而易舉的讓他去死。”宋代柔從翎子手裡接過軟巾,仔細替肖氏拭去額頭上的冷汗以及滑落眼眶的淚水。“我已經答應了皇后娘娘,會想法子扳倒年貴妃。皇后也答應了我,屆時就會送你離宮,與他雙宿雙棲。”
昏厥之前以爲是天人永隔,沒行到醒來竟然聽到了“雙宿雙棲”這樣好的字眼。肖筱麗喜極而泣,只覺得忽上忽下,情緒波動的太厲害,心口疼。“這是真的麼?姨母,您真的答應皇后娘娘,願意同我一併扳倒年貴妃了?如此,我出宮就有指望了,姨母,多謝您!”
聽着難受,宋代柔只能勉強的笑了笑。“好了,咱們先不說這麼多了,你若是好些,咱們就去同皇后娘娘一併爲皇上祈福吧!”
“皇后也來了?”肖筱麗擔憂不已。
“來了。”宋代柔提了口氣:“你放心吧,以後的事情姨母都會替你安排好。咱們眼下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爲皇后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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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貴妃娘娘萬福金安。”雁菡笑容越發明澈:“方纔宋院判才爲皇上請國脈,皇上的龍體安泰,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辛苦你了。”年傾歡語調和婉,卻難掩疲憊之色。
雁菡忙道:“昨晚上安貴人身邊兒的奴才來報,說是小公主身子不適。不知現下可好些了麼?”
點了頭,年傾歡道:“皇上龍體抱恙,自然是不便前往。湊巧齊妃也感染了風寒,咳嗽的厲害,不便前往長春宮陪伴。宜嬪又出宮爲皇上祈福了,本宮自然得過去瞧瞧。那孩子也是可憐……”想起汪答應,年傾歡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隨後凝眉短嘆:“幸虧只是有些浮痰,才容易咳嗽,好好調理也就是了。”
“沒事就好,孩子都是額孃的心頭肉,如此,安貴人也就能寬心了。那臣妾告退了,不耽誤娘娘給皇上請安。”雁菡再福身,輕盈的退了下去。
年傾歡這才就着樂凝的手繼續往裡走。
“娘娘您說,是否皇后娘娘、齊妃娘娘與宜嬪娘娘出宮祈福奏效,皇上的龍體今兒就安泰了。”樂凝笑得有些淺:“到底皇后娘娘還是心繫皇上的安慰。”
花青白她一眼:“你這是亂說什麼呢!皇后娘娘自然心繫皇上龍體,後宮哪一位娘娘不是如此。”
樂凝有些過意不去,赧笑道:“是了,奴婢多嘴,娘娘恕罪。”
“皇后待皇上之心數十載都未曾改變。”這一點,年傾歡從來都不質疑。從前皇后百般隱忍自己,多少也因着對皇上的情分。哥哥能幫襯皇上登基的時候,皇后受再大的委屈都不曾吭氣兒。這樣忍着讓着,若非出自真心,皇后也不會由着自己做大,一日一日,一步一步的成爲寵妃,成爲皇上在意的人。“你們見得還少,從前的事情,本宮卻是歷歷在目。皇后也算的性情中人。”
因着是在養心殿,樂凝與花青均沒有反駁什麼,只是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皇上怎麼不等臣妾來替您更衣。”年傾歡來的不算遲。此時,胤禛已經穿戴好了龍袍與龍冠,正溫和的笑看着她。
“昨晚上你去瞧福敏,想必是累壞了。朕想讓你多睡一會兒,晚些再過來。不想你還是這樣心急。”胤禛伸手扶了她起來:“朕已經好了,這些日子,你與熹妃都很盡心,也該好好歇歇。只不過在幾日就是皇后的華誕,朕還是想給她熱鬧熱鬧。”
撫了撫皇上胸前的朝珠,年傾歡笑道:“皇后的華誕臣妾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請皇上放心,一準兒熱鬧。”
“那就好。”胤禛攥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前幾日你哥哥上了摺子,說是要回京述職。朕已經答應了,過些日子,便能抵京了。”
心裡一緊,年傾歡掩飾着臉上的情緒:“哥哥回京述職原本也是尋常事,只不過還未到時候,皇上怎麼恩准哥哥提前回來了?”
“輔國公蘇燕之女,你哥哥的嫡福晉這些日子身子不適。”胤禛的話和溫和,聽不出其別的語氣。“到底是做夫君的,自己的福晉不適,哪怕是千里之外,也掛心得緊,朕便恩准了摺子,許你哥哥提前回來。”
輕輕的撫了撫年傾歡的臉頰,胤禛含笑:“何況朕知道你一直惦記着年大將軍,容他早些回來,正好敘敘你們的兄妹情分。”
“多謝皇上恩恤。”年傾歡笑盈盈的福了福身,皇帝口中的理由這樣冠冕堂皇,自己也就真的不能再多說什麼了。“哥哥爲皇上盡忠乃屬本分,臣妾身居後宮自當盡心侍奉皇上,這些事,唯有勞煩皇上費心周全,臣妾心中有愧。”
“誒!”胤禛輕哂:“青海不太平,全指望年羹堯爲國效命。平定西陲之時,羅卜藏丹津裝扮成婦人才得以從你哥哥手中逃脫,足可見朕的年大將軍神威顯赫。此番,青海之戰,你哥哥也必然旗開得勝。朕將你哥哥視作恩人,一家人,周全這些事,無非就是周全自家的事,你有何須心中有愧。”
不便再多言其他,年傾歡轉了話頭:“等會兒皇上去上朝了,臣妾再去瞧瞧福敏。那孩子長得真是俊俏,將來一定是個美人。”
“只怕再美,也不及你。”胤禛玩笑道:“若是你能再爲朕添個女兒,或許將來能超過你這做額孃的。”
“皇上!”年傾歡假嗔,轉過臉去:“大清早的,說這些做什麼。皇上該去上朝了。”
“好,朕不說了。”胤禛拉着她轉過身來,與自己面對面:“等朕下朝了,再好好與你說說不遲。”
彼時,宋青親自端着托盤走進來,恭敬道:“皇上,藥得了,微臣已經試過。”
胤禛這才鬆開年傾歡的手,示意蘇培盛將藥碗呈上來。“這些日子多得宋院判醫術精良,你開的方子,朕喝的放心。”
“皇上過譽了,微臣實不敢當。”宋青保持着得體的恭謹,並不多看年貴妃一眼,生怕皇上瞧出什麼端倪。
“苦。”胤禛一飲而盡,隨即道:“還是貴妃醃漬的梅子送藥最好。”
年傾歡連忙喚了樂凝:“臣妾一早就備下了給皇上送藥。”
眉目之間,倒也是你儂我儂的情意。年傾歡不知道今夕何夕,是否與從前一模一般。待皇上漱了口,年傾歡才相送他去上朝。轉而吩咐宋青道:“小公主昨夜身子不適,可惜非宋院判當值。皇上與本宮皆信賴宋院判的醫術。若你得空,不妨隨本宮去長春宮爲小公主請脈。”
“嗻。”宋青並不多言,直接應了聲。
隨着年貴妃往外走,見身旁唯有花青、樂凝,他才低低道:“敢問娘娘一句,小公主昨晚有何不適?”
年傾歡道:“說是有些浮痰,總是咳嗽,夜裡睡不寧。”
宋青道:“許是天熱,滋補的有些多了,纔會如此。”
“那麼宋院判可有良方?”年傾歡隱隱透出疑惑。
“娘娘見笑了,微臣略知些祛暑潤肺的良方,卻是民間所得。娘娘若是不嫌棄,不妨一觀。”言罷,宋青示意身邊的內侍監打開藥匣子。從裡面取出幾張藥方。“這是微臣昨日才得着的,先請娘娘過目吧。只不過,方子雖好,終是需要對症下藥,娘娘心中有數便可,卻儘量不要擅用。”
“唔。”年傾歡從樂凝手裡接過方子,邊走邊瞧了兩眼:“有宋院判在,本宮自然不會貿然用藥。這房子確實不錯,本宮讓奴才抄下來,再給你送回去。”
“是。”宋青謹慎的低着頭,隨在年貴妃身後往長春宮去。該回稟的事情,都寫在了方子裡,旁人瞧不出來,但按照先前說好的法子,貴妃必然能看得懂。宮裡人多口雜,許多時候心照不宣最是要緊。“御藥房說娘娘的神仙玉女粉用完了,微臣也得了個美顏的方子,改日做得了,親自給娘娘送去翊坤宮。”
這便是還有話要說了,年傾歡點了下頭:“宮裡人人皆希望容顏不老,聖眷不衰,本宮也不例外。宋院判當真是有心,那便盼着你早點做得此方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