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阿壯的臉,他死的似乎並沒有多麼的痛苦,反倒是帶着解脫的神情。
從家裡帶來的行李依舊擺在櫃子旁邊,只是那櫃子裡面好像有什麼沙沙的響着,就是老闆娘說的那種蠶食桑葉的聲音。
白水依舊在打量着那車鮮活的簡筆畫,我不想看着從小長大的阿壯這個樣子,慢慢的走到櫃子旁邊,伸手將行李袋拿起來,只聽到“吱”的一聲,那破舊的櫃子門因爲沒有行李袋靠着,就這樣打開了。
“啊!”我一直撐着的神經再也繃不住,放聲大叫了出來。
那櫃子裡面,昨晚我見過的阿六阿九被釘在了櫃子壁上,兩人被人用長長的釘子釘住,雙手相擁,四目相對,就跟那棺材蓋上交纏的人與蛇一樣,緊緊的摟在一塊,只不過他是被人釘在了裡面。
雙眼的眼皮被割掉,所以他們只能對視着;雙手被釘子釘着交纏,所以他們看上去好像是擁抱的情侶。
而更詭異的是,他們一人只有一條腿,而且那兩條腿明顯被打斷得跟沒骨頭了一樣,如同麻花一樣的扭在了一塊。
“別出聲。”白水這時走了過來,將我摟在懷裡,拿過旁邊的衣架,對着兩人的肚子輕輕一劃拉。
腹腔之內,根本就沒有內臟,而是無數的老鼠,被劃拉開之後,那些皮毛帶着鮮血的老鼠嘴裡咬着血肉,吱吱亂叫着四處亂竄。
我眼前全是鮮紅的顏色,卻怎麼也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黃道士有四個徒弟,全部去蛇仙廟了,卻有兩個的屍體在這裡發現,還死得這麼詭異而慘忍,別外兩個呢?還有阿六阿九被砍下來的腿呢?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嗎?”白水冷哼幾聲,將那櫃子門依舊關上,看着我道:“跟你有着血緣至親的。”
“沒有了。”我並不想提到那個不知音信的爹,朝白水搖了搖頭。
“這關係到找你娘。”白水看了一眼棺材,幫我將旁邊的行李拿起來:“你爺爺奶奶,你爹,或者叔叔這些都沒有了嗎?”
我咬了咬牙,讓自己抖得不那麼厲害,朝白水沉聲道:“我爺爺在山裡被蛇咬死了,我爹被我娘捅了三刀從醫院裡跑了,從來沒有見過。”
“你爺爺的墳在哪裡,你知道嗎?”白水拉着我,慢慢的朝着房間門口走去。
我搖了搖頭,不過卻又立馬道:“我爹是清水鎮的,我爺爺的墳應該在那邊。”
聽我外婆說過,娶了我娘後,我爹就在村裡開飯店,後來出了我娘被蛇纏的事情,他跟我外婆吵得不可開交,才帶着我爺爺回的清水鎮。
按我們這裡的規矩,就算在外面連骨頭渣子都不剩,都必須將衣冠送進祖墳。
想來我爺爺的屍體應該在他們家的祖墳吧,他死得那麼轟動,到清水鎮一問就知。
只是我不明白,白水突然跳躍這麼大,看到阿壯和櫃子裡的屍體,卻要去找我的血親,這其中有什麼聯繫嗎?
“我們去清水鎮,找你爺爺的墳,順帶去看下你爺爺被蛇咬死的地方,只怕你娘就在那裡。”白水將房門依舊鎖好,神態淡然的下了樓。
我卻怎麼也忍不住胃裡的翻滾,房間裡有着三具屍體,三具詭異殘敗的屍體。
那個男人卻不見了,我不知道我娘是否看到這些屍體才離開,更不明白白水憑什麼斷定我娘會去我爺爺被蛇咬死的地方。
樓下那老闆娘依舊在盯着監控看,白水將阿得從躺椅上扶起,她似乎都沒有看見我們。
“我對她施了障眼法,她看不見我們。”白水扶着阿得朝外走,冷哼一聲道:“昨天你娘帶回來的那個男人,怕也是施了障眼法,要不然那些棺材和屍體是怎麼搬進來的。”
“可監控——”我急忙拉着行李,跟上白水。
“有些東西,很好遮掩。”白水冷冷的伸手攔了一輛車,然後沉聲道:“去清水鎮。”
那司機有點看神經病一樣的看着我們:“清水鎮哪裡?”
這下子我就懵了,反倒是白水瞪了他一眼:“你們那有個人被蛇活活咬死的是哪個村的?”
“你們是作家還是記者?”那人立馬來了精神,開動車子道:“一看你們就知道你們是有學問的,這事可是我們那的大新聞啊,纔出事那些年不知道多少作家記者來採訪過,到現在都還有一些老頭帶着學生來問。”
我沒想到還有這一茬,卻從來沒有聽外婆提起過,更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就在鄰鎮,我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
那司機似乎對這事十分自豪,一路說了個不停。
說我爺爺的那件事,被定義爲蛇類的報復,因爲我爹做蛇羹,要不我娘也不會被蛇纏,生下一個死胎就死了,而我爺爺卻被蛇活活咬死,死後墳上還經常有蛇過來爬,寸草不生。
本來我爹是修了墳的,可我爹出事後,墳也沒人管了,每年夏天打雷下雨,總會有雷劈到墳頭上,別說原本砌好的墳了,連碑都被劈得沒影了,要不然這事也不會這麼轟動。
白水聽着臉色越發的沉,緊皺着眉,不時的瞄我一眼。
在司機小哥熱情之下,他直接將我們送到墳山下面,當然收了我們一百塊錢,還留了電話給我們,讓我們有事打給他,他接待過幾個問這事的人了,對這一路熟得很。
“你最近接待過什麼人沒?”我一聽他接待過幾個人,腦中立馬警鈴大作。
那司機笑了笑道:“還真是巧,前幾天有一個大款,自己有路虎不開,硬是讓我開車送他來;兩天前還有一個道士帶着四個徒弟過來呢,要不你們一問我怎麼會知道。”
這還真是巧了,所有來這裡的人都包了這一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