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這孟婆一開口就是給我來個下馬威,但我將秦姑婆留的東西敗得差不多了,連血蛇鼎都被白水給收服了,心裡本來就虛,聽她這麼一說,還真有點沒底。
但一邊站着白水,也不能太丟臉,沉吸了口氣看着孟婆道:“所以讓我接手,在陽間將這些湯給那些陰魂喝下去?”
見面就先壓住我,明顯就是想讓我出力辦事啊。
“一碗湯不是大事。”孟婆低頭攪着鼎裡的湯,沉沉嘆氣:“陰河貫通黃泉,你們封了陰河本是好事,可不知道爲什麼,在那場大洪水後,所有陰魂都不肯歸地府,而且所有的水都不再連通黃泉,忘川水都快乾了啊。”
“最先的地點在哪裡?”白水輕輕一揮手,將剛纔收的那些難產婆送到小舟之上,沉聲道:“你們就不能出點力?”
孟婆搖了搖頭,只是沉靜的攪着鼎裡的湯:“十億小世界,一鍋孟婆湯,你當年過於年幼,不知道補天之意,難道你親眼看到你娘所化的陰河封住了那一方弱水,還不明白所補的天嗎?”
她說到最後,聲音帶着幾聲沉喝之意,猛的擡頭,卻見那一張臉居然在隨時變化,有時如同八十老嫗,有時卻又是妙年少女,有時金髮碧眼,有時卻高額長眉,似乎有着千面一般。
白水突然一愣,握着我的手猛的一緊,指尖微微輕顫。
“萬事由水而起,由水而滅。”孟婆復又勺了一碗湯遞給我,沉沉的道:“萬事由天不由我,奈何奈何……”
那一隻木碗裡,湯清可見底,冒着熱氣,卻又好像帶着濃濃的鮮香,細聞之下卻又好像寡淡如水。
這可是孟婆湯啊,一碗忘卻前塵,喝下去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瞄了瞄白水,他卻伸手接過,遞到我嘴邊。
我只得壓住心中忐忑,一口一口的喝着。
世人都好奇孟婆湯的味道,只是喝到我嘴裡,卻好像跟我熬的蛇骨湯沒什麼區別,可顏色卻真的跟水一樣。
我一口一口的喝着,還沒喝完,小舟上的老頭就搖着小舟慢慢的朝着河中去了,舟身之下,無數漆黑的鐵鏈晃盪,每一道鐵環之中都鎖着一個陰魂,隨着鐵鏈叮咚作響,隨之在水中飄蕩。
孟婆依舊跟來時一樣,低頭攪動着鍋裡的湯,可隨着鍋裡的熱氣散去,河面復又慢慢涌起白霧。
“這碗……”我將碗裡的湯喝完,轉動着那碗四周看了看。
對木頭我並沒有研究,可明顯不是什麼黃花梨或是小葉地紫檀,但孟婆特意留給我的,總有點用處吧?
“當傳家寶吧。”白水瞄了我手裡的湯碗一眼,看着白霧瀰漫的河面,輕聲道:“你有沒有想過,明明是去補天,可屍骨卻出現在地底,而且黑門也好,屍婆也罷,都得從她的屍骨裡出來?”
這問題我當然想過,就在當時燭陰出來時,我就想過這個問題。
白水他娘,就是那條神蛇白矖當真是強大啊,什麼都得從她屍骨裡出來,真得好像都是她生的一樣。
可封陰河就是斷了弱水底部鱗片人出的門,卻封不住屍婆和黑曜,剛纔孟婆突然提及十億小世界,這讓我很害怕啊。
在龍虎山時,那道士提到過,說萬一黑曜控制不住,白水會跟他娘一樣化了石身,封住黑曜。
可見白水也隱約知道以神蛇血脈封印是怎麼回事。
當年的補天之說,怕補的並不是降下大雨的天空吧……
而是涌出無數詭異東西的弱水!
“先回去吧。”白水看着被白霧罩住的河面,雙目沉沉,拉着我朝回走。
河邊除了白霧,並沒有陰魂,似乎所有出來遊蕩的陰魂都被孟婆那一葉扁舟給鎖了回去,不再遊蕩。
泰龍村的篝火已經熄了,柳仙和那些大蛇依舊在破敗的蛇仙廟,趕屍人和他的殭屍都睡在藤蔓之下,龍三呆在他們建的移動板房之內,還有那些苗家妹子也一樣,總不能讓人家妹子露天睡吧。
帥哥和陳起語在帳篷裡,我跟白水走進去時,帥哥正得意的給陳起語看他的舌頭,並且順溜的念着順口溜。
帳篷窄小,白水朝他們點了點頭,轉身就出去了。
我倒是先看了一下夏荷,蜉蝣依舊是人形沒散,卻也沒有聚成血肉,復又引動了一次化蛇之術,這次蜉蝣衝擊得更厲害了,一直到再燃蛇骨香後,蜉蝣安靜下來,臉上才依稀可見五官,看樣子又進了一步。
弄好後,我走出帳篷,卻見白水帶着帥哥陳起語在泰龍村那九個大蛇坑遊蕩着,看上去就跟三個陰魂一樣,如果不知道的,肯定得嚇一大跳。
“看什麼?”我走過去,白水他們已然站在了建木殘根密室旁邊,連柳仙都下來了。
帥哥朝我眨了眨眼:“你說我種了魂植能不能開那間密室啊?”
陳起語醉酒才醒,興致不高,半抱着胸,一雙桃花眼閃撲着異光,一言不發,也不知道記不記得醉倒前的話了。
“你說密室裡會有什麼?”白水不再看向密室所在,而是扭轉身體看着九個大蛇坑。
九個蛇頭鎖住了所有方位,似乎在防止裡面的東西出來,而蛇身蜿蜒依舊藏在河底,卻並不於陰河重疊。
密室裡是空的,我跟白水進出過幾次,只是一個空空的密室,有什麼值得遊昊引來九頭相柳守着,而且那坑裡還能出來陰魂厲鬼。
我從未想過泰龍村的人是哪裡來的,但遊家生活在這裡,泰龍村的人能養人蛇共種,能生吞小蛇續命,可見也不是普通人,可他們卻用了鱗片人的法子獻祭尸婆,其他人也獻祭了人臉石蝦蟲,他們也不是局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