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那染血的牀單時,烏魯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該說,怎麼就把這玩意給忘了!
烏魯的心裡懊悔不已,他光顧着清理路吉的房間,卻忘了自己的房間裡也有沒擦乾淨的“屎”。
“維薩斯大人,維薩斯人!”烏魯在腦海裡狂喊着白維,“現在可怎麼辦?!”
白維也感到有些頭疼。
媽的智障,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這個啊。
他沉默了一會,說道:“有沒有可能,就是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和他說這是自己的血?就說你有很嚴重的肛裂?”
烏魯張了張嘴,人都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節骨眼上維薩斯大人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難道說維薩斯大人也是有點幽默細胞在的?
不過仔細想想,這也確實是一個理由,而烏魯也確實有這方面的老毛病了,畢竟貫通傷害留下的後遺症,凱爾塞也是知道的。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的凱爾塞突然笑了:“看來你也越來越像路吉那個老傢伙了,弄得這麼激烈。”
烏魯微微一怔:“什麼?”
凱爾塞把牀單丟到了一旁,而後不知道從哪掏出手帕擦着手:“以前我也挺好奇的,路吉那個傢伙到底從哪學來這麼多玩法的,真是個……創造力十足的傢伙。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都被震撼到了,怎麼說呢?他似乎很喜歡這種在生與死當中綻放的感覺,不過生與死是別人的,只有綻放是他的。只可惜這種玩法也就只有在這種災情嚴重,人命不值錢的情況下才能偶爾來幾次,着實有些可惜。”
說着,凱爾塞還嘆了口氣,很是遺憾的樣子。
凱爾塞的話讓烏魯的眼皮一跳一跳的。
他並不知道凱爾塞說的“那種玩法”具體指的是什麼,不過猜也能猜到大概。
二十年前,路吉帶了很多吃不起飯的小男孩回到了教堂,其中就包括他。
而那些孩子,常常每隔一個晚上就會少幾個,每隔一個晚上就會少幾個,慢慢的,就只剩下烏魯一個人了。
之前他一直以爲那些孩子是被路吉給賣到其他地方去了。
但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的。
烏魯的心中頓時閃過了一絲寒意,他的身體都忍不住顫了一下。
當然不是因爲那些孩子,而是因爲……他差點就成了那些孩子中的一員。
這些年烏魯一直都以爲他是那幫孩子中最倒黴的,因爲留在了路吉的身邊,但現在看來,他應該是最“幸運”的纔對,因爲那些孩子連留在路吉的身邊都做不到。
也難怪路吉一直都覺得自己是烏魯的恩人,從沒想過烏魯有一天會想殺了自己。
因爲在路吉看來,當初就是他“大發慈悲”,才讓烏魯活了下來,併成爲了神甫繼承自己的衣鉢,這是莫大的恩賜。
而白維在聽到這些話後,也感到很不舒服。
這幫萊茵神甫在災荒年的所作所爲也是被記在劇情中的,只不過在遊戲中那就只是文字,在現在這裡就是歷史。這自然會讓在紅旗下長大的白維感到難以接受,但他現在不能表現出來,就只能冷冷的看着。
“怎麼不說話了?”凱爾塞挑了挑眉毛,“被我猜中後心虛了?”
烏魯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維持着先前的表情:“呵呵,這種事情被發現了確實有些……”
“嘿,你這個傢伙,還是沒有路吉那個老傢伙放得開啊。”凱爾塞走到了桌旁,拿起了烏魯給他倒的茶,在手中輕輕的搖晃着,“但我也要提醒你一下,這種玩法也就在災荒年搞一下,畢竟弄死幾個人也不會有什麼人懷疑。但要是在正常年份就不要搞了,一旦被人發現,那即便是科裡主教也不太好保你們了。”
面對凱爾塞這“誠懇”的建議,烏魯自然也適時的露出了“感激”的表情:“多謝你的提醒了,凱爾塞。”
“呵呵,這有什麼好謝的,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凱爾塞拍了拍烏魯的肩膀,而後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儼然一副好哥們間正進行肺腑之言的模樣。
而烏魯也稍稍鬆了口氣,心想還是混過去了,不管怎麼樣都沒有引起凱爾塞的懷疑,而且這個傢伙也還在把我當朋友,既然如此……
凱爾塞突然話音一轉:“說起來,忙了這麼久,我也有些累了,想要放鬆放鬆了,你來幫幫我吧,烏魯。”
烏魯怔住了:“什麼?”
“我說,你來幫幫我吧,烏魯。”凱爾塞再次朝烏魯露出了笑容,只不過這個笑容明顯和之前不太一樣了,“就像以前那樣,那個時候,我還年輕,你也……同樣。”
烏魯的身體就像是有一道電流劃過。
凱爾塞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凱爾塞的意思。
但烏魯還是強裝鎮定,很是自然的笑着:“別鬧了,凱爾塞,我們都不是以前了。如果你真的想,我可以……”
“跪下。”凱爾塞輕輕的打斷了烏魯的話。
烏魯整個人都僵住了。
“別開玩笑了,凱爾塞……”
“跪下。”凱爾塞又重複了一遍,語調雖然很輕,但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烏魯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了,只是無措的站在原地。
“聽不懂嗎?烏魯。”凱爾塞輕輕的嘆了口氣,“我讓你,跪下啊。”
說着,他扶着烏魯肩膀的手猛然發力。
那身爲騎士長的龐大力道直接將烏魯整個人都壓垮,跪倒在了他的跨前。
烏魯掙扎着想要起來,卻被那股力量壓得動彈不得,一如……二十年前那般。
這一刻的烏魯才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麼。
他原本以爲自己已經不是二十年前那個手足無措的小男孩了。
他早就長大了,早就已經有了身份,象徵着地位的神官袍穿在身上,那些愚民們都要恭恭敬敬的叫自己一聲“神甫大人”。
他覺得變了,一切都變了,曾經的卑微和噩夢早就離自己而去了。
但是現在,那肩膀上的強大力道無疑不在告訴着他。
什麼都沒有變。
他依舊是那個只能跪着的……狗。
鑽心的屈辱撲面而來,讓烏魯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但他卻不敢反抗,整個人像是傻了一般的跪在原地。
“很好,就是這個感覺,二十年前的你也是這樣。”凱爾塞很是滿意的觀察着烏魯的反應,而後將手移到了烏魯的後腦勺,一點點的往自己這邊推,“來吧,讓我好好的懷念一下,懷念一下曾經的你。”
烏魯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一般,被凱爾塞操控着,一點點的向他靠近。
而就在這時,房間外突然傳來了騎士的聲音:“騎士長!我們已經找到那個叫永索的黑市商人了。”
凱爾塞立刻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眼中閃過了一絲被打斷的憤怒,但還是很好的掩蓋了下去。
“他媽的,偏偏這個時候。”凱爾塞直接把烏魯推到了一旁,快步走了出去,“給我控制住他,我這就過去!”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烏魯一眼,彷彿烏魯就只是個不再被需要的玩具。
凱爾塞走了,白維稍稍鬆了口氣。
雖說這和他沒什麼關係,但白維也不想自己的穿越之旅變成什麼奇怪的片,那也太噁心了。
他都已經在想該怎麼阻止了。
還好這個傢伙走了。
而在凱爾塞走後,烏魯就這樣呆呆的躺在地上,像是被玩壞的玩具。
白維也不說話,就只是看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烏魯的眼中才逐漸恢復了些色彩,而後輕輕的開口:“維薩斯大人,您還在嗎?”
白維“嗯”了一聲作爲回答。
“請您,聆聽我的祈求。”
“幫你殺了凱爾塞?”
“不,不止是凱爾塞。”烏魯的身體又開始顫抖了起來,他就像陷入了最極端的恐懼中,但那雙渾濁的眼睛裡卻透着憤怒與瘋狂,“全部人,全部人……我要,我要把那些看不起我的傢伙……全都殺了!”
看着已經陷入了癲狂的烏魯,白維咧嘴笑道。
“沒有問題。”
只要,你能付得起代價。
……
凱爾塞走出了教堂,一眼就看到了教堂外那個被兩個騎士同時壓着的黑市商人。
還有兩個騎士在翻找着他的貨物,將一件又一件商品從他那漆黑的袋子裡拿了出來。這袋子裡的商品基本上都是違禁品,比如被四大正教明令禁止的,能夠讓人迷失心智的快樂粉,有能夠吞噬大腦的噬魂蟲。
但這些都不是騎士們的目標,在凱爾塞的注視下,騎士們將整個袋子的貨物都清點了一遍,但最後還是向着凱爾塞搖了搖頭。
“報告騎士長,沒有找到。”
凱爾塞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黑市商人便大聲嚷嚷起來了:“喂喂喂,沒必要,真的沒必要吧?雖然我是賣了一點可能不太合規的小東西,但也沒有必要出動這麼多人來抓我吧?你們是不是搞錯人了?還是說你們想要我的東西?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貨都給你們啊,你們的規矩我也懂,完全沒有必要鬧到這種地步吧。”
凱爾塞本來就因爲好事未成而感到惱火,現在又看着這個黑市商人“狡辯”,心中那本就沒剩多少的耐心瞬間被消磨殆盡,於是直接走到了這個黑市商人的面前,一腳揣在了他的小腹處。
黑市商人頓時說不出話來了,還嘔出了一大片血。
“聽着,我現在沒功夫和你這樣骯髒的蛆蟲磨嘴皮子,你壞了我的好事,讓我很不爽,所以如果你還想活下來的話……”凱爾塞俯下了身,抓住了這名黑市商人的臉,“就不要和我耍心眼,告訴我,那個東西你賣到哪裡去了?”
“唔唔……咳咳……什麼東西?”黑市商人說道,“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是吧?可以,那我告訴你,但我只問一次。”凱爾塞直接將自己的佩劍抽了出來,插進了地裡,“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機會,你要是說不知道,我就直接砍掉你的腦袋,明白嗎?”
此時黑市商人也終於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便連連點頭。
“好,看着我的嘴巴。”凱爾塞一字一頓說道,“我要找的,是你前段時間賣出去的,那個盒子。”
“盒,盒子?”
“是的,準確的說。”凱爾塞眯起了眼睛,“是那盒子裡的……手指。”
“手,手指?”黑市商人的眼睛一點點的瞪大了。
此刻的他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被萊茵的騎士追殺了。
如果只是問的盒子,他還真不知道會是什麼盒子,畢竟大多數商品都是裝在盒子裡的。
但如果說是手指……在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回憶瞬間涌了上來,讓黑市商人的臉色順便變得格外蒼白:“不,不會吧,那,那是……真貨?!”
對於黑市商人的反應,凱爾塞並不感到意外,他冷笑着說道:“看來你只是有着潑天的好運,卻沒有與之配對的眼力啊。不過既然你已經猜到那是什麼了,就直接告訴我,你到底賣給誰了,你最好說實話,畢竟,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有一萬種方法讓你開口。”
黑市商人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告訴凱爾塞。
凱爾塞便等着。
但等了好幾秒,黑市商人都沒有開口,只是維持着那個想要說話的動作,整張臉都凝固了起來。
凱爾塞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立刻上前解開了他的衣服,發現他的身體裡密密麻麻的,像是有無數只蟲子在爬,但仔細看就能發現那不是蟲子,只是黑色的咒文。
而這咒文正在殺死他。
“他媽的!是密教!密教在詛咒他!”凱爾塞破口大罵,“那根手指的情報被泄露出去了,他們不想讓我們知道那根手指的下落……混蛋,看着我!告訴我那根手指被你賣給誰了,這樣我還能救你!”
其實已經救無可救了,當詛咒開始生效的時候,死亡倒計時就已經開始了。
但凱爾塞還是這麼說了。
而黑市商人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聽到凱爾塞的話,就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的抓着凱爾塞的手,結結巴巴的說道:“救,救我……”
“告訴我,賣給了誰!”
“賣,賣給了……”黑市商人努力的擡起了頭,指着凱爾塞身後的教堂,“神,神甫……”
這句話似乎耗盡了這名黑市商人最後的生命力,在他說完後,便腦袋一歪,徹底死了過去。
而凱爾塞則眯起了眼睛,將黑市商人的屍體推開,而後緩緩的轉過身,看向了身後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