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來的時候, 顧青城依然睡着，他安靜的睡相帶着一種散漫的恬靜，我幸福的拉緊着被子, 偷偷的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不知道每個女人的心態是不是都會和我一樣, 此時最簡單的想法只想起身給他做點早飯。我輕輕地擡起他環在我腰間的手, 然後慢慢的放在被子上, 生怕自己動作太大, 吵醒他，可是纔剛掀開被子的一角，他便警戒的睜開了眼睛。
“你再睡一會, 我，我做點東西給你吃。”不知道爲什麼, 我現在受不了他盯着我看, 只要和對視幾分鐘, 我就馬上開始口吃，而且臉也滾燙。
顧青城不說話, 只是孩子氣的把我拉回懷裡，他懶洋洋的抱緊我，癢癢的，帶着甜甜的幸福的味道。或許是我敏感，總覺得此時說話的聲響都能將我的幸福驅趕走, 於是只能沉默着, 任由他耍賴。
“我, 我得起來了。”我低着頭, 甕聲甕氣的講。
“恩。”他順從的放開了手, 不甘心的側着頭看我，我厚着臉皮坐起身, 匆忙的披了件衣服就向廚房跑。我着急，拖鞋也只穿了一隻，另外一隻被踢的老遠，顧青城在被子裡偷笑，我卻覺得尷尬至極。
廚房是陰面，行走之間帶着股冷風，玻璃上的窗花結的很厚，用指甲按下去，帶着絲絲的條紋。我看不到外面的風景，只是低頭擺弄着手裡的米，心裡說不出是怎樣的滋味，是幸福？滿足？還是……我站在廚房的窗邊猛搖頭。
B市的冬天始終是冷的，風過就不由升起一陣漢儀，光着腿熬粥的女人，想我也是頭一個。我愣神，一彎溫暖從背後襲來，熟悉的，是顧青城身上的味道，一雙手輕柔的環住我的腰，着實讓我有些震驚。
顧青城撒嬌般的把頭挨着我的肩膀，修長的身體躬起一半配合我的高度。
“白癡啊，你！”我怨道。
“恩。”
“你怎麼不多睡一會？”顧青城的手驀地加重了力氣，箍的的我喘不過氣，他慢吞吞的問我，喉音裡是早晨睡意還未散盡的慵懶，聽上去，軟軟的。
“別鬧了。”
“蘇恩，昨天說的是真的嗎？”顧青城的聲音沙啞中帶着磁性，富有穿透力的讓我渾身不自在。
“什麼？”
“娶你。”不知道爲什麼，酒醒之後，我不敢再胡亂說話，哪怕只有一個字也不可以。
“我熬粥呢，一會說，你先去洗澡，馬上可以吃。”我顧左右而言他，他不傻，只是扳過我的肩膀，迎上我逃避的目光。
“你說過，你信我，所以乖乖等我。”他字字清晰，我心裡本能的涌出一泉暖流，從心室一直蔓延到全身各處。
“恩，等你！”我伸手環住他的腰，把他抱緊，生怕一個放手，我們就會被世俗隔絕在兩邊。
“他們，會接受我嗎？”我不自信的望着他。
“會。”
“可是，他們似乎……”我知道，此刻的擔心很可笑，可我的確在乎夏老師的態度。
“你什麼時候變成十萬個爲什麼了，怎麼那麼多問題，白癡。”顧青城繃着臉，可是笑容卻洋洋灑灑的如同細碎的陽光，我也只能跟着他笑，沒辦法不把他的認真當成一種承諾。
日子總在幸福的時間過得特別迅速，顧青城雖然忙，卻總是儘量抽出時間陪我，電子郵件和電話開始慢慢的多起來，我嘴上難爲他，心裡卻甘之如飴。他常半夜打電話給我，說不了幾句話，只是聽我絮絮叨叨工作中遇到的事情。每次掛電話之前我的叮囑都大致相同，讓他別太辛苦，多休息。他沉默後，總會說一句，晚安。
轉眼就到了元旦，顧青城申報項目的資料好像出了點細小的問題，他來公寓的次數越來越少，見到他的時候也越來越瘦，我心酸，常紅眼。他每次都把我抱在懷裡然後抓我癢癢，我越是煩躁，他笑的越深。
“白癡！”
“你那麼辛苦，還來幹嘛！”我每次都捏着他的臉不肯鬆手，他嫌我胡鬧，乾脆固定了我的手，免得我討人厭。
“看看你！”
“看我的話，我郵件照片給你啊，豬！”
“照片沒有這樣的好。”顧青城性感的嗓音總是無形中撩撥我的心絃。我越來越滿足於做一個等待的小女人。只要他能偶爾想起我，惦記着我，我就很高興。
“你要吃胖一點。恩？”
“笨蛋。這次材料如果能通過，我想就不會那麼忙了。”顧青城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我咬着嘴脣，心裡乾着急。
“我幫你按按。”我伸手，他卻扯過我的手塞進他懷裡。
“你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還有沒有偷偷喝酒？”他懷疑的看着我。
“我哪有。我乖着呢，看不着你的時候，我每天都高興，還喝酒幹嘛。”我故意說着不着邊的話，他皺眉，整張臉都糾結在一起，我暗喜。
“是嗎？看來，蘇恩的臉皮變厚了，撒謊也不打草稿了。那，這些是什麼？”顧青城翻出手機，滿滿的都是我發給他的短信。我頓時臉紅，氣的跳腳，可是又拿他沒辦法。他有聲有色的讀着我給他的短信，一副小學生朗誦的模樣。我沒他高，總是上躥下跳的任他欺負。
顧青城留在我公寓過夜的次數不多，那夜之後，我們的交集似乎越發的少，他往往過來坐一會就要回去，更多的時候他只是把我緊在懷裡抱着。我知道，他愛我，誠如我對他的感情。或許，我們就是這樣的人吧，越是在乎越是覺得會失去。
我和顧青城越來越熟，甚至開始看到原本不曾瞭解過的他，他的天真，他的笑容，他的開朗，在我看來都有些虛幻。可是，他真的不在乎我的過去嗎？那個冷漠的、不苟言笑的人真的能將一切忽視掉嗎？他從來沒說過，不是嗎？
我很傻，傻到不清楚對他的不信任究竟是源自於自身的恐懼，還是……我們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搖擺不定的。
顧青城介懷我說他嫌棄我，所以，我們從不說起過去，只是安安心心的過現在的日子。他對我的呵護與寬容讓我常不知所措，即便對他再關心，始終都不及那些過去帶給我的歉疚感。
“蘇恩，元旦要做什麼？”
“我想留在報社加班，你不是也要忙研究所的事情，那我沒人陪，還不如好好工作，賺多多的錢。”我比比劃劃的在顧青城的身邊來回的踱着步。
“以後賺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嘿嘿。”我蹭到顧青城身邊，懶懶的靠在他懷裡。
“又下雪了。”顧青城自言自語，我順着他視線的方向看，窗外安靜，他眉眼低垂，沉默之間帶着陰鬱，那樣孤獨的他似乎又回來了，我害怕，搖着他的身子，輕輕的吻他的脣。
“別發呆，你這樣，我害怕。”
“別怕！”他把我抱得更緊，任我躺在他懷裡，那樣被他抱着看雪，沒有紛擾，沒有憂愁，我忽的想起古人說的隱士情懷。
“顧青城，你爲什麼搶我的蘋果？”我想起從前，擡起頭親暱的蹭着他的下巴。
“我覺得你看到它好像很難過……”我笑，然後不急不慢的說起爸媽的事情。他只是一遍一遍的拍我的肩膀，像是哄孩子睡覺一樣。
“你知道嗎，以前我做過一個夢，夢裡下好大雪，有你，有爸媽，還有個看不清的人。我好冷，躲在一個角落裡等你們來找我，爸媽走過了，可是沒有看到我，你在我身邊蹲下來，卻……”我哽住了，嗓子裡一陣焦灼感。
“你只和我說了一句‘對不起’。”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顧青城的手裡，他死死的握緊着拳頭。他扳過我的肩膀，滿眼心疼，我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隱隱的顫抖。
“別和我說對不起……”我幽幽的怨了一句，顧青城不說話，我卻能感到他的心跳，快的驚人。
“別和我說對不起，別不要我，不許嫌棄我，最重要的是，只有我一個。”我悽楚的看着他泛起點點寒光的眼睛，那裡的堅定與從容編織出巨大的網，無形中把我們越的很近，可又像是推得好遠。
顧青城不說話，只是低頭吻我，他溫柔的拭去我的臉頰上淚，我乾澀的笑，他卻再沒露出笑容……夜無聲無息，雪落的越來越大，那飛逝的雪花幻化做薄薄的雪片，我推開窗，顧青城只顧着給我披毯子。我伸手，那輕的如同鵝毛般的固體落掌即化。
“真美，像東北的雪。”
“你喜歡，我們以後也可以回東北。”顧青城自己披着毯子，然後把我拉進懷裡，我的背緊貼着他的懷抱，和他共圍着一襲毯子，看着漫天的飛雪，空靈的遠離這個喧囂的世界，這靜謐之中只有我和顧青城。
那夜之後，顧青城真的更忙了，我也索性加班加點的留在報社裡研究電子版的事情。李志宇的話變得很少，認真的樣子讓我覺得有些陌生。問他去美國的事情，他只是點頭說快了，我懶得和他搭話，也都當做是禮貌的應酬。
“這個設計怎麼樣？”李志宇遞給我一份最新的企劃案，他靠着我的辦公桌，掩口打着哈欠，滿臉的倦容。
“你不用這麼拼命吧？錢賺多少是多，少接點案子，就不用這麼累了。”我不耐煩的說了一嘴。
“沒事，你快看，沒問題，我吩咐Elise幫你處理。”
“如果真的那麼忙，你就先去美國，回來再弄也可以。”
“就你，這也能叫做競爭？打鐵要趁熱，這個道理都不懂！”李志宇冷着臉。
“我又不是你下屬，我不打鐵！你管我！”
“蘇恩，你別總是不識好歹。以你那麼輕率，這個主編的位置給你真是浪費了。”李志宇的責備讓我惱羞成怒，把他遞給我的企劃案瞬間扔到他懷裡。他也懶得和我辯解，把企劃案扔在沙發上，轉身就離開了辦公室。我氣的直哆嗦，整張臉都抽筋。想也是，這個傢伙不總是風度翩翩麼，現在怎麼這麼容易發火。
我坐下來，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調整了心態，把他的企劃案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簡直是如獲至寶，真恨自己剛纔把李志宇趕走。現在真是進退兩難，要怎麼和他妥協呢，我糾結着，門卻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