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地洗了碗從食堂裡慌張地跑出來後,兩個女孩相視而笑。兩人一致的意見是呆會一定要重新買個小一號的碗去。不然,非得撐死。
校門口的兩側皆有商店,不大卻應有盡有。擺放地整齊有序,一層連着一層,滿滿當當的全是商品。秦小桑拉着黎笑優的手左突右衝,在一條條羊腸小過道間穿梭。
“這個怎麼樣?”秦小桑重複着拿起又放下後,擺弄了幾下拿起笑着問。
黎笑優看着從她細小的指尖中垂落下來的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是一個米奇小熊,很小,但是精巧,面目分明。此時正朝她笑着,一隻眼完全眯成了月芽兒,手指屈成一個V字。“很漂亮。”
秦小桑微微而笑,脣角的梨花窩漸深,她轉頭將手指間的米奇小熊揚了揚,笑着問,“老闆,這個怎麼賣?”
“五元。”一個年輕的面孔從裡面探了探頭,一邊說一邊張開五指。
秦小桑嘟着嘴,她猶豫着放下又戀戀不捨地拿起,口中嘟喃着說,“這麼小的東西還這麼貴。”
這句話讓黎笑優震驚了片刻,她一直以爲秦小桑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自然也不會有爲錢而煩惱或憂愁的時候,今日才知,其實人都一樣,活着便逃脫不開柴米油鹽的束縛。因爲你要生活,就必須得進行新陳代謝。吃飯喝水也就成了必需。
“這個應該可以還價的。”黎笑優低聲說。
“你說三塊他賣不賣。”秦上桑戀戀不捨地看着米奇小熊輕聲問。
“不知道。應該會賣吧。”黎笑優也不確定,她自己從來沒買過這種東西。
秦小桑喜不自勝,拿着米奇小熊轉身時突然又害怕自己還的價太低,別人根本想也不想就直接否絕,而且她真的很喜歡這個東西,聲音不覺地帶着些討好商量的意思,訕訕而笑,“老闆,這東西能不能便宜點?”
老闆捧着一個飯碗走了出來,撥拉了幾口飯,含糊不清地說“好了好了,看你是一個女孩子,四塊四塊,這是最低價了。”
黎笑優雖然開始聽聲音時就知道這是一個年青人,但是他捧着碗出來時的年輕面孔還是嚇了黎笑優一跳。很高很瘦,臉色有些蒼白,面孔猶顯稚嫩,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和她們也差不多大。他此時不應該在學校裡上學嗎?怎麼會在這兒當起老闆賣東西了?
“老闆,能不能再便宜一點?”秦小桑有央求着說。
小老闆走了過來,仔細地看了看,“好了好了,再少五毛,三塊五,這已經是最進貨價了,再少我就得虧本了。”
秦小桑聽聞,雖然與預期的還是相差一點,不過……唉,算了!喜孜孜地掏錢。“謝謝老闆。”
從這一天開始,秦小桑買什麼東西基本上都是直奔小老闆的店,小老闆人也挺實在的,常常會優惠。
“你們來了,進來坐會啊。”小老闆笑着說。
黎笑優點點頭,坐了好一會兒後忍不住將自己長久以來的疑問問出口,“你年紀跟我們差不多,怎麼不上學了?你爸媽不管你嗎?”
“他們管我做什麼。我覺得我每天過得很快樂。每天都不用忙,心情好就開店賣賣東西,心情不好就關了店出去玩玩。打打遊戲KK歌也行。沒人管,沒有約束,很自由,很自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還能賺錢,挺好的。”小老闆樂呵呵地說着,然後頓了頓,分析着說,“上學有什麼意思。每個學期還交那麼多學期。去年9月份我去上高中了,我發現我根本就不喜歡上學,上了將近二十來天的學,礦課就礦了一半。現在想起那時交的學費我還心疼呢。我稍微統計了一下考高中的錢、書本的錢、學費錢、雜費錢、各種費錢教了3000多而我只上了二十個天。你們想想,高中三年,一個學期就3000多還不算你吃飯用的,那我還不如直接把那錢拿過來開個店,或者出去玩玩,每天就這樣舒舒服服的過日子有什麼不好的。我想過了,你就算讀了高中考了大學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一樣替別人打工。”
話是沒錯,但是,沒文化始終還是不行的。不然那麼多人讀書幹什麼,父母千辛萬苦的一定要供我們讀書幹什麼?黎笑優着急地說。“但是,但是那個是不一樣的。”
“肯定不一樣拉,不然都讀書幹什麼。老頭子說,社會上是很難找工作,但是人才還是一直都缺的。只是不缺的是我們這些垃圾。我有自知之明,生來不是什麼讀書的料。與其在學校裡浪費時間,還得交學費又要被人管束着,還不如拿着那錢自己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那你就沒覺得有什麼遺憾嗎?”黎笑優輕聲問。
小老闆突然一怔,一種極爲強烈的嚮往之情自他的周身發散出來,讓人無法忽視。他目光飄渺又悠長,似是看着你又似乎看的不是你,“我就是想去看看大城市是什麼樣子的,那裡的人又是怎樣生活的。”
“你有時間隨時都可以去啊。”秦小桑有些不解地說。去大城市有什麼難的,想去就去了,坐車挺方便的,一天就到了。
小老闆急忙搖頭,頭搖得似波浪鼓。眼睛裡透着害怕。
“爲什麼?難道沒車費。”秦小桑不明白了,要說沒車費也不可能,能盤得下一個店面來,幾百塊錢的車費自然是不在話下。那又是爲了什麼?
小老闆意味深長地說,“要到大城市裡不是那麼容易的。”
秦小桑就更不解了,不就是買張車票就能去了嗎?不容易,她們村每年都有那麼多人到大城市裡去,從來沒聽過有什麼難的啊。她的父母也一直就在大城市的某一個角落裡生存着,也沒說過難進去啊。
“唉,算了!”小老闆突然搖了搖頭,笑着說,“我覺得我現在每天也過得挺好挺開心的,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管,渴了就喝水,餓了就吃飯,困了就睡覺!每天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