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杜母看看病房裡堆疊成山的禮品盒子,幾乎被鮮花淹沒的病牀頭,再一次感嘆,兒子朋友可真多啊……多到都讓她感到懷疑,他應付得過來麼?

朋友多,關鍵時刻又有幾個頂用的?

除了在醫院工作的阿南一天三次來看望之外,那個阿龍都不見人影了。

朋友不頂用也就罷了,連老婆都不來看一眼,這也太不象話了。

其實她也不是不知道兒子和媳婦之間的事。

如果說,兒子現在醒過來並且告訴她,已經跟王景燕離婚了,那麼她也會相信。

其實阿輝喜歡哪一型的女人,她也很清楚。

看他國中,高中,大學交往的那些個女朋友,哪一個不是嬌滴滴的聲音發嗲的讓她寒毛直立的。 雖是如此,但他還是娶了企業家的獨生女兒,一個自我中心且獨斷專行的嬌縱女子。

唉,這個功利並且勢利的孩子,這一點還真是遺傳啊。

依他那無法無天的性格,王景燕應該也可以管住他,誰知道她根本就不管。

一個男人沒有人管,還行的啊?!

該死的,又有誰在敲門?

杜母眉頭緊蹙,冷冷的看向眼前這個有一點面熟的男子。

對了,不就是剛剛——

瞧他又一個勁兒的在病房裡探看,當這裡是動物園麼?

然而,當她發現該男子手上提着的禮盒時,表情不由的轉怒爲喜。

“請問,你找誰?”她的聲音也柔和了許多。

“那個……杜輝……”鄭文森話還沒說完,杜母已經熱情的招呼他進來了。

“原來你是來看阿輝的啊,來就來,還送什麼啊?”但是她已經自動接過鄭文森的手上拿的冬蟲夏草。

“不…… 不是……這個是……”鄭文森突然說不出話來。

對啊,怎麼說?

難道要對他的母親說,這是你兒子送給我爸的禮品,現在還給他。

如果真的這樣說的話,到時候只怕是越描越黑。

而且,他們根本不是朋友,說是仇人可能比較恰當罷。

杜輝醒過來,看到這個,應該就會明白了。

“坐啊坐啊~”杜母熱情的招呼。

心道,真是看不出來啊~冬蟲夏草,這麼多恐怕值上萬塊罷。

再仔仔細細的將鄭文森從頭打量到腳,還是看不出來。

莫非現在的大老闆或者是富家子弟都實行反‘樸’歸真?

鄭文森看看唯一的一張沙發上已經堆滿了禮品,另一張軟椅,顯然杜母正要坐。

另一張陪牀在裡面……

“坐這兒。” 杜母自作主張的推着鄭文森讓他坐到杜輝的病牀邊上,讓鄭文森隨便斜一眼就能看到杜輝的睡顏。

現在有錢人家的子弟,氣質這樣清雅的,爲人這樣隨和的,最最重要的是,這樣大方的人已經沒有多少了,自己的兒子能多跟這樣的人接觸,只有好處沒壞處。

鄭文森只是來還禮盒的,但是,現在又是什麼情形?

杜輝的母親看起來笑眯眯的(某桃:什麼叫笑面母老虎~~請看杜母!),爲什麼,他會感到如此緊張?

以他們的身份來說,此時他坐在牀沿上,不免顯得突兀和可笑罷。

尷尬的將臉微微側過一點,眼角的餘光便瞄見了杜輝的睡顏。

眼鏡早已經被擱在抽屜裡面,現在顯露出來的臉龐少了幾分斯文多了幾分張狂還有……孩子氣。 可是就在昨天晚上,這個男人卻在自己的家裡在自己的牀上和自己偎依着睡了整整一晚。

在他昏睡過去的時候……過了許久之後,還隱隱約約感覺到,身體的不適在緩緩的減輕。

最後有人躺在身邊,摟着他的肩膀讓兩個人緊緊的……那樣緊緊的偎依在一起。

那時候的他,已經筋疲力盡。

在心理上,精神上,生理上都遠遠無法負荷起所發生的一切。

不用再掙扎了,沒用了,沒有用了……

好想就這樣沉睡……

不用醒過來。

他真是不明白。

杜輝明明擁有一切,爲什麼又要打碎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

有事業有地位有錢有家,什麼都有——爲什麼還不滿足?

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難道不是很好麼?

不知道爲什麼,腦海裡突然閃現出杜輝說過的一句話。

“我會帶你去看你所不知道的世界……”

那是個什麼樣世界?

讓杜輝這樣的嚮往而得意?

爲什麼是他?是他鄭文森?

他身上有什麼?

杜輝,王景燕,劉一笑這些人到底在他身上看見了什麼?

他不善言辭,沒有某些人與生俱來的能力。

他總在人前沉默,顯得那樣的笨拙不堪,或者他總是會吐出無知的話語,惹人竊笑。

這樣的他究竟還有什麼呢?

他們要什麼?

如此平凡的他,甚至妻子曾經還說:你還算男人麼?沒見過你這樣窩囊的!

雖然一語道出了事實,但還是深深刺傷了他的心。

一顆早已傷痕累累的心,就算再被刺傷流出鮮血來也沒有所謂,無所謂。

突然感到眼眶熱熱的,真是的,真是的。

“你是阿輝的同事麼?”杜母猜想鄭文森不過二十五歲左右,眼見兩人年紀有差,想來應該是同事更有可能。

鄭文森訝然回神:“不……不是……”

“說起來,阿輝的朋友當中,我好象沒有見過你啊?你在哪裡工作的啊?”

鄭文森脹紅了臉,他又想起了初遇時,杜輝眉宇間的高傲,與他的母親真是如出一轍。

此時,他說是杜輝的朋友不是,不說是杜輝的朋友也不是。

心裡千萬次的咒罵杜輝,全因這個人讓他總是處在難堪或者說是萬劫不復的地步。

鄭文森尷尬一笑,站起身吱唔了幾句,最後還是客套的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打算立刻走人,免得露出更多的馬腳。

他心想,不一定要在這裡等人啊,也許在離醫院最近的肯德基就能找到鵬鵬他們。

就在他打開病房的門打算離去的時候,鄭文森正好撞見抱着吃得滿嘴是油的鵬鵬的狄樣龍。

“你不是……你來啦,太好了太好了!”龍哥忙不跌的將小鬼頭塞到鄭文森懷裡,從杜母身邊奪門而進。

“阿輝,阿輝,你看到罷——”龍哥愣愣的看着睡得香甜併發出微微酣聲的杜輝。

就算杜輝的母親在場又怎麼樣,在龍哥的狂搖之下,杜輝被痛醒了。

“快看哪!鄭文森來了!”

正想開罵的杜輝一手捂住傷口,極力擡頭四下察看。

唯有老媽一臉鐵青的站在龍哥的背後,哪裡有鄭文森的身影。

龍哥跑到門口張望,只見早已人去樓空,唯有鵬鵬討氣扔在地上的半根蕃條證明他們來過。

“伯母,你跟阿輝說一下嘛。”

杜母哼了一聲,拿起皮包,算了,反正兒子已經沒事,她也可以安心打麻將去了。

“我先走了,阿輝就託付給你了,別到處亂跑,點滴打沒了都沒人按鈴的。”

狄樣龍有錯在先,又是罪魁禍首,極其低姿態的恭送‘太后回宮’了。

病房裡只剩下二個男人大眼瞪小眼。

“你不信?”

“那人呢?”

“鄭文森真的來了,你自己運氣不好,睡着了。”

“是麼,應該是——你運氣不好,他來了,我剛好睡着了,還是沒看見!”

龍哥氣不打一處來,卻無可奈何,畢竟芸薇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他從身上掏出一張清單來,遞給杜輝。

“景燕在你做完手術之後讓我交給你的……放心,不是離婚協議書。”

杜輝遲疑的接過,一看。

某年某月某日,杜輝因打架損毀某公司電腦以及人員損傷林林總總等等等等,共欠王景燕二萬五千塊,請擇日原數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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