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顧清晨

“爺爺,爲什麼,爲什麼?”在一個老態龍鍾的老人的注視下,站在大廳中央的顧清晨的聲音逐漸低落下去,老人深深的看了眼臺階下還顯得稚嫩的青年人,慢慢的從一旁的通道離開了。

顧清晨看着老人離開的背影,雙手緊握成拳頭,指甲儘管修剪整齊,但還是因爲太過用力,在手心裡留下月牙形的紅印。

直到再也看不到老人的身影,顧清晨不甘的低下頭來,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穩下心情。再擡起頭來時又是一副親和的模樣,他努力揚了揚嘴角,調整到一個恰好的角度,轉身離開。

議事大廳的門緩緩關上,從外透進的光線打在顧清晨修長的身軀上,格外的落寞。

這裡是顧家,一個古老的修真家族。

遠古時期末期,地球靈氣開始變的稀薄,漸漸不再適合修真人士修行,很多人都因爲靈氣的稀少,卡在低級階段不在突破。古老的修真家族也面臨着靈氣缺少的隱患,開始四處探索尋找可以提供充足靈氣的地方,爲了家族更好的發展,也爲了後人的修行。

一隊又一隊的人被派出探尋地球的各個角落,甚至深入那些古老傳說中的死亡之地,但都一無所獲,大多的是全滅,沒有一點消息傳出。但也有少數大家族找到了,其中顧家找到的便是這橫斷山脈。悄悄地瞞過所有人,在橫斷山脈的劃地而分,建立結界,不再在人世間行走。

此外的其他修真家族也是如此。或許是顧家佔領的地方太好了,橫斷山脈的位置也不再隱蔽,經常有其他家族過來或挑釁或成爲附庸,局勢一直持續到現在。家族內部隨着人數的增多,更加的繁榮,鬥爭也漸漸的多了起來。

顧清晨便是是顧家前任少主,現任族長的孫子。

顧清晨作爲女子,在一些老頑固的眼裡是不被允許作爲少族長的,但顧家主這一脈只剩下沒有修煉天賦的顧清晨的父親,和有極高修煉天賦的顧清晨以及同胞而生的平庸的顧清悅。

此時顧家大長老作爲旁支已經逐步發展自己的勢力,並且有取得族長的野心,於是顧家主爲了鞏固自己在顧家的地位,從小讓顧清晨女扮男裝,做男孩子培養,一晃十多年過去了。

他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溫和有禮,處事大方,各方面的成績也是不錯,尤其是修真人自豪的修煉天賦,他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也給了其他虎視眈眈的家族一個震懾。

然而在幾天前顧清晨忽然被旁支長老指出是女人的身份,在顧家內部集團間引起軒然大波。顧清晨忐忑的等待着處罰,結果便是爺爺通知自己的少族長身份被取消。

“這次大長老可是下了血本,欸,顧清晨你就回去靜修吧,等這段風波過了之後再出來。”

顧清晨走出議事大廳後,便拐進一條小道。周圍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高大的不讓一絲的陽光透進來,偶爾有些偷溜進來的被分割成一片一片的,細小的陽光碎影像是金色的亮片一般灑落在青苔佈滿的巨石上,迷濛的仿若仙境。

漫步在石子路上,顧清晨覺得有些難過,爲了承擔作爲少族長的責任,自己付出了那麼多,現在就是因爲自己的性別問題被發現就一切都沒有了嗎?

“少爺。”一個身穿古代冑甲的巡衛兵,放下手中的□□,單膝跪地喊道。

顧清晨點下頭,笑着從侍衛面前走過。

忽然之間顧清晨覺得有些悲哀,沒有想到這麼快,自己被撤去少族長的消息就已經傳了出去。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心想或許他們也已經知道自己其實是女人了吧。

搖了搖想的有些發疼的頭,不願再糾結,顧清晨加快步伐想着不遠處的起居室走去。

顧清晨不久後停在一處清幽而開滿鮮花的地方,隱在長袖中的手上滑出一塊玉符,他把玉符往虛空中一按,周圍的空氣漸漸泛起了波紋,露出一座小樓。

“聽風樓”依舊是古代建築的外觀,檐瓦高翹,進入裡面卻彷彿到了現代,電視、冰箱、洗衣機……一個正常現代人居所的樣子。

到達自己房間的顧清晨開始脫下身上的衣物,慢慢走向浴室,一路散落的衣物繁繁複復的像是一朵凋零的花。

素手一擰,冒着熱氣的水流進浴缸,升騰的霧氣模糊了整個視野。一具潔白的女性身體在霧氣中若隱若現,逐漸隱入水中,顧清晨將自己的身體平躺在浴缸裡,忽然瞥見一旁光亮的東西,好奇的拿起來,畢竟個人住所除了主人和族長,其他人是無權也沒有方法進入的。

那是刀片。

顧清晨有些好笑,自己從來不長鬍子,放刀片在這裡。

“是給我割腕的嗎?”稚嫩的分不出男女的聲音幽幽的在浴室響起,忽然響起的聲音讓人有些害怕。

顧清晨仔細的看着手中的刀片,透亮的可以看見自己的眉眼,他想到難道這就是自己最後的歸宿嗎?想了許久,下定決心後,顧清晨在心裡祈願道:如果真有下一世,讓我做個普通人,簡單的追逐自己的夢想,做一個小醫生去行醫救人就好。

他閉上眼睛,一個悽然的笑容出現在臉上,白皙的手拿起刀片準確的在左手的手背上找到橈動脈一劃,有些疲憊的任由雙手掉入熱水中,紅色的液體逐漸在水中暈開來。

聽說在熱水中可以加速血液流動,只是會更刺痛。感覺到腦袋的暈沉,顧清晨仰頭靠在浴池上,心想睡一下就好,睡一下或許睜眼的時候就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那裡的自己會有另外一個身份,沒有這些責任,輕鬆的生活着。如果可以的話,或許還會有愛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還可以擁有自己的同伴。

蒼白的臉上一滴眼淚從眼角劃過,落入淡紅色的液體中。

睜開眼,一束耀眼的光亮從落地窗中穿過來,顧清晨迷糊間看見光亮中一個個金色的小顆粒仿若小精靈般在空中跳舞,呼吸着帶着草木清香的空氣,有種徹骨的清爽,閉上眼睛,伸出手,想要感受下陽光的溫度,結果摸到啦一個軟軟的東西,在疑惑間捏了幾下,覺得手感還不錯。

“木於歌,感覺怎麼樣?”忽然間耳邊傳來一個清冽的聲音,顧清晨第一次覺得自己耳朵要懷孕啦,於是迷糊間說出了自己的心裡的想法“很軟。”

“那摸夠啦嗎?”那個聲音忽然就在耳邊響起,像是一條妖精蛇,夾帶着溫熱的氣息灑在耳蝸上,纏的心一緊一鬆的,讓顧清晨一陣戰慄。

顧清晨忽然意識到這好像是有人在說話,睜開眼一看是一張放大的陌生的卻很精緻的臉,順着自己的手看去才知道自己摸的是什麼,連忙鬆手。

“摸夠啦!”顧清晨不由禁閉雙眼,急急的道。

顧清晨一動不動的閉着眼睛,實在尷尬自己居然摸向別人的那個地方,還傻里傻氣的說胡話。有些忐忑的等着那人說些什麼,罵也好打也好,總歸是自己做錯了。

等了許久,就到顧清晨以爲那人走了的時候,聽到那人嘆了一口氣,略顯憐惜的說道“醒啦就起來洗漱吧!早餐已經準備好啦。”

而後顧清晨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噠噠噠噠,帶着不一樣的節奏,打在心上的讓顧清晨緊張,直到擰鎖聲響起在搭上,顧清晨才慢慢睜開他的眼睛。

這個不是他的房間,顧清晨有些意外的看着周圍。

房間很空很大,像是一個小操場一樣,卻只放啦一張大牀和一面落地鏡。他緩步走向落地窗,猛然一拉窗簾,是太陽的光,熱烈的灑在身上,眺望着遠方的一片蔚藍與蒼綠相接,顧清晨卻不由一陣迷茫。

顧清晨在最初的時候是以爲自己被爺爺救起來了的,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是他的孫子。然而事實卻告訴他,他應該是借屍還魂到別人身上了。有些傷心又有些激動的看着外面蔥翠的顏色,不知道爺爺會怎麼樣呢?

腦袋中零碎的記憶片段閃現着,顧清晨才瞭解到,這具身體的名字叫做木於歌。

木於歌是個癡傻兒,他只有小時候的記憶和一些癡傻後零碎的片段,可以看出他是後天因素造成的癡傻。這些片段雖然雜亂無章,但也讓顧清晨知道剛剛那個人是他的姐姐,而且木於歌好像在上學。

這不由讓顧清晨一陣疑惑,癡傻兒也能上學嗎?

他深深的搜索腦袋裡的信息,想要找到原因,卻是一陣頭痛。

“不用找啦!有些東西不應該被記起。你好,我是木於歌。”顧清晨循着聲音看去,一個近乎透明的身影雙手撐坐在欄杆上,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顧清晨有些意外的看着身體極力後仰,似乎在追逐陽光的人一陣恍惚,透明的靈魂除了大概的輪廓以外,什麼也沒有,透過身體還能看到不遠處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