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還好你在

看到眼前最好的朋友在保護着自己,何羽心裡暖暖的。拋開有關傅軒的一切,她的大學生活到目前爲止過得還是挺不錯的。每天和莫然一起上課、下課、吃飯、打鬧,無憂無慮。

還好,我身邊還有莫然。何羽對自己說。不過她怎麼也想不到眼前的一幕有一天會戲劇性的反轉。

何羽轉身,她決定放下一切和傅軒有關的事情,即使他是出於什麼不得已的原因,她也不想知道了。今天的一幕,就當做什麼也沒看見。離開體育館,何羽又在A大校園裡閒逛了很久,她需要時間和冷風來冷靜。

當何羽回到寢室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半了,趕在門禁之前的幾分鐘。莫然早就回來了,意外地是她好像也是心事重重地坐在沙發裡。當看到何羽走進寢室時,莫然立即起身,迎上去急切地問到:“小羽,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打你電話也不接。”何羽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強作無辜的掏出手機指了指對莫然說:“靜音了,沒發現。我就一個人無聊在學校閒逛,我發現我來A大這麼久了,竟然沒夜逛過A大哎。所以就心血**,一個人去了。”何羽摟了摟莫然的肩,“好了,我先去洗澡了啊,累死我了。”

浴室裡,噴頭的水被開到最大,嘩啦啦的水聲顯得有些嘈雜。好在只有這樣,何羽就不怕莫然聽到自己的哭聲了。她蹲在地上,淚水夾雜着自來水,心裡很難受。等到何羽洗好澡出來的時候,寢室已經被強行熄燈了,莫然也已經倒在牀上,好像睡着了。何羽藉着檯燈微弱的光,走到莫然牀邊,幫她把被子蓋好。莫然動了動,嘴裡發出不太清晰的聲音:“小羽,忘了告訴你,程功打電話跟我說你被錄取了。恭喜啦!”隨即,她又沉沉的睡着了。

被錄取了,這個驚喜的結果卻並沒讓何羽感到多少高興,她的心頭依然陰雲密佈。相信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每次遇到挫折,何羽都會用這套阿Q精神法來治癒自己,屢試不爽。

加入廣播臺,以後就不能避免的要和傅軒見面了。

又到了一週最幸福的時刻,美好的週末來臨了。這已經是開學的第三週了,第一週的軍訓讓何羽整整黑了一圈,那一週她回家後被她媽整整數落了兩天。每天何羽耳中都充斥着她媽媽的嘮叨,“都這麼大的女孩子了,竟然都不知道好好做防曬,你看你現在黑得跟非洲人一樣”,“小羽,你不要把你換下來的衣服亂扔,跟你說過幾次要分類洗的”,“小羽,你們班男生多不多啊?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啊,快向媽媽說說”……兩天後,何羽果斷收拾好行李興奮地奔回學校。第二週週末何羽還是忍不住回家了,在家裡依然還是得聽媽媽的碎碎念。回校的那一天,她對自己說,下一週一定不回來了。正好,這周莫然也留校。

爲了慶祝倆人第一次共同的週末留校生活,何羽和莫然在週五晚上討論出了一套詳細的週末行程安排。週六上午去逛街,下午看電影。週日一整天都去爬“情人山”。大學的生活不像高中,即使是一個班的同學,四年下來說過的話也可能不會超過三句;即使是住在隔壁寢室的,四年下來你也可能不知道住的是誰;即使是一個寢室的室友,日子久了也可能只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能見一面。不過,慶幸的是何羽和莫然在開學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已經成爲了莫逆之交。她們之間不用客套,無需遮掩。

週六一大早,何羽就被莫然叫醒,幫她挑選衣服,又幫她化了個淡妝。等到她們出門時,已經九點了。一襲長裙、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這樣的兩個女孩子走在路上,總是能引起行人關注的。她們來到的是位於A市市中心的百貨大樓,這裡駐紮着各種大牌的服裝:Chanel、LV、Prada、Dior、Gucci、Versace,對於還是學生的兩個女生來說,這種消費應該是超出她們的能力範圍的。本來何羽一直不願意來的,但是在莫然的一再堅持之下也只能答應。雖然何羽的家境也能算是小康以上的,但是對於這類奢侈品她還是怯步的。一來她是覺得花着父母的錢來買這些奢侈品算得上是一種“犯罪”;二來她覺得自己沒勇氣穿戴這些貴的讓人心驚膽顫的東西。但是對於莫然來說情況卻是不一樣的,因爲父母從小給她最多不是愛而是金錢。她的爸爸有自己的企業,而媽媽也有自己的事業,平時父母倆給予莫然的愛還不及她的傭人。每年的生日禮物都是卡上的數字又多了幾個零,一部分來自爸爸,另一部分則來自媽媽。

所以從小到大,莫然就藉由瘋狂的刷卡來發泄自己的不滿情緒。在她的人生中,這些所謂的奢侈品並不算什麼,而真正的奢侈則是“愛”。不過關於她的家庭,她還沒有向何羽坦白過。

走進一家Chanel,導購就馬上笑臉相迎。正當何羽納悶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導購怎麼在今天變得這麼溫柔體貼的時候,只聽到她微微欠身,問到:“莫小姐,您之前預定的裙子已經到貨了。請問您是要現在試一下嗎?”莫然像是完全不理會她的話,對她完全漠視地走進店裡,末了甩出一句話“帶我身後的這位小姐進去試穿吧”。然後就剩下目瞪口呆不明真相的何羽被導購“請”進了更衣室,換上了一條淡紫色的真絲長裙。走出更衣室,何羽還是沒有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剛想開口問莫然,在沙發上翻閱雜誌的莫然就擡頭對她露出讚美的微笑:“就知道你穿起來會好看。”聽到莫然的讚美,再看看鏡子裡的自己,果然相比於剛剛的學生稚氣換上這條裙子後自己顯得更有女人味了。

不過,何羽還是立馬從自己的幻想中回到了現實。“然然,這是怎麼回事啊?爲什麼要我來試穿啊?我可沒說要買裙子啊,而且在這種地方買裙子你可是擡舉我了。”何羽挑了挑眉,表示對這家店表示瞭望塵莫及的無奈。“所以,裙子還是由你來試比較合適”,說着,何羽就轉身走進更衣室換下裙子。

何羽走出更衣室把裙子遞給了導購,眼裡有些依依不捨,不過應該沒有人看得出來。“幫我把這條裙子包起來吧”,莫然對那位導購說道,語氣中沒有任何溫度。“小羽,這條裙子就是你的了。別擔心,是我送給你的。”莫然立馬補了一句。

“什麼,送給我?”何羽出乎意料的驚訝,“不要了啦,太貴重了。”何羽翻看着吊牌,“什麼?一千二,天哪這是賣裙子嗎?簡直是光天化日下的搶劫啊?”何羽瞪大眼睛,發出驚人的喊聲。“小姐,您少看了一個零。”導購對於何羽的表現有些暗笑,但是礙於莫然的面子她只是友好的提醒了何羽這個事實。

“不行了,我要昏倒了。一萬二?這纔是搶劫啊!”何羽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我絕對不能要,花天價買一條裙子我一定會被批鬥的。”

很顯然,莫然和導購根本不打算理會何羽。導購包好這條裙子後又遞給莫然另外一袋的東西,然後諂媚的對莫然笑着:“莫小姐,這是您的東西,請慢走。”從始至終,導購對莫然一直保持着標準的笑容。這種情況,對於何羽來說是罕見的,每次她去逛街的時候忍受的都是來自導購的冷眼。她不得感概:有錢真的能使鬼推磨啊。

在去看電影的路上,何羽一直就這條裙子的價格和她不能收下這件貴重禮物的問題和莫然喋喋不休。而莫然也一直聽她的千百種理由,不過她最終給何羽的答案就是,裙子是按何羽的尺寸做的,如果何羽不收下的話這條裙子明天有可能就出現在垃圾桶裡的。這就是莫然做事的果斷和決絕,從來不給別人留後路,也包括自己。最終,何羽還是屈服於莫然的淫威之下,用顫抖的雙手接下了人生中最貴重的禮物。不僅是意義,更是價格。

下午的時間兩個人就去了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海底總動員》,有趣的迪斯尼動畫片。她們沒想到的是九年後同樣是這部動畫片卻是以3D的形式又一次出現在了面前。只是,那時候的她們倆卻再也沒有機會一起去觀看了。

美好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的。

有了第一天的體驗,對於兩人週末的第二天,何羽和莫然自然是抱有更多的期待。這一天,她們決定以更加運動的形式度過,爬山“情人山”。“情人山”,位於A市的東南角的郊區,是A區比較有名的一座山,海拔高六百米,整座山迂迴盤旋,山路崎嶇。傳說中,只要情人能夠一起爬完整座山,在山頂的瀑布下共同許願就能長相廝守,一輩子幸福美滿。所以,每年都會有很多情侶來挑戰“情人山”。不過,一般能夠爬到山頂的人很少,能在瀑布下許願的則是少之又少。而對於何羽和莫然這對不是情侶的朋友來說,爬“情人山”最容易遭遇的尷尬就是來自周圍情侶異樣的眼光。明明不是情侶,卻還要來爬“情人山”。不過,她們不在乎外人的眼光。

這天一大早,何羽和莫然就做好一些準備工作,換上運動服,戴上鴨舌帽,塗上防曬霜,帶上水和乾糧,然後出門了。可是,一切的完美準備唯獨忘記了看昨天晚上的天氣預報,忘記

了今天下午有雷陣雨,忘記了帶傘。一切的未知又將帶給她們什麼,是苦難還是驚喜?

乘坐最早的一輛公交車,她們抵達了“情人山”的山腳,那邊已經聚集了很多對情侶了。何羽下意識地把帽檐壓了壓,生怕被別人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跳入她的眼簾,是傅軒。他怎麼會來?不過一想到之前發生的那一切,何羽選擇忽視傅軒,裝作“自然的”什麼也沒看到。不過,反而是傅軒也同時發現了她,她們。

“莫然,何羽,你們也來爬山嗎?”傅軒邊往她們這邊走邊問候。

莫然興奮地轉過身,“對啊,傅軒學長,你也來啦。是一個人嗎?”莫然有些不敢相信的問到。

“對啊,週末的健身項目之一。”傅軒微笑的答道,很難讓人看出他的真實想法。

“那既然這麼有緣,不如我們結伴而行吧。有個照應,對吧,小羽。”莫然用眼神暗示了何羽。

“可以啊,我沒意見。”何羽的語氣裡明顯的帶着不樂意。

原本兩個人的旅行卻因爲傅軒的意外加入改變了航向,其實誰又能說清到底是誰纔是意外呢?

在剛上山的上,因爲道路很寬,三個人並肩走着。傅軒在最外側,中間是莫然,而何羽走在最裡側。一路上,似乎都是莫然在挑起話題,熱氣氛。傅軒和何羽則是偶爾答幾句。後來,隨着上山的路越來越窄,三個人的隊形發生了改變,傅軒走在最前面,莫然第二,何羽落在最後。一路上,他們的對話更加少了。太陽已經漸漸高升,溫度也在不斷攀升。兩個女生首先有些體力不支,莫然提出要休息一下。

找了山路邊的一棵大樹,三個人卸下揹包,各自拿出水拼命地喝着。汗水順着髮絲流滿了整個側臉。

“爲什麼還有這麼高的路啊?難怪這麼多情侶都是以失敗告終的。”莫然首先發出了感慨。

“對啊,這麼多路,我們接下去該往哪兒走啊?我覺得我已經不行了。”何羽吐了吐舌頭。

“應該是往這邊走”,傅軒指了指左前方的那條小道,“我來之前有研究過這座山的路線。”

十分鐘之後,他們又繼續起程了。在“情人山”繞來繞去,感覺是被困於一個圈之中,一直在做無謂的循環,卻始終沒有往上走的趨勢。他們迷路了。事情偏偏在這個時候變得更糟糕,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飄過來一朵烏雲,然後像是湊熱鬧似的,兩朵、三朵、四朵,直到烏雲密佈。一場雷陣雨即將到來,很多情侶都趕在那之前幸運地找到了下山的路。由於何羽他們三人所處的位置沒有什麼人經過,又因爲他們一直在尋找道路以致於遊人都下山了,天空灰暗的十分可怕的時候他們才如夢驚醒。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別說三個人都沒帶傘,在這種雷雨天待在山上本來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更何況,又是何羽最怕的打雷。

“轟隆”,第一個驚天動地的雷聲劃破了天空。何羽“啊”的一聲尖叫出來,莫然驚呆了,畢竟在這之前她從來不知道何羽怕打雷,更沒有見過何羽在打雷天的驚慌失措。倒是邊上的傅軒,對此像是習慣了,沒有驚訝反而是不落聲色的憐惜。何羽像受了驚嚇的小鳥一般飛快跑到了一棵鄰近的大樹下,蹲下雙手環抱着雙腿。

還沒等她調整好姿態,就被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拉起快速往前奔跑。在他們剛離開的下一秒,又是一個巨響的雷,劈中了剛剛的那棵大樹,一截枝椏被無情的切割出樹幹。

何羽、傅軒、莫然看着那段枝椏,全都面無血色。

“你瘋啦,難道你不知道打雷天不能躲在大樹底下嗎?你一個大學生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嗎?”傅軒失控般的對何羽怒吼,劈頭蓋臉的將何羽罵得狗血淋頭。何羽愣在原地,沒有出聲,臉上混雜着淚水和雨水。

莫然飛速走過來,摟過何羽,也沒說什麼。

雷聲似乎停止了,豆大的雨點卻還在下,敲打在他們身上。可是誰也沒有要去避雨的意思,當然,半山中也無處可逃。好在已經不打雷了,淋溼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了。

莫然的心裡五味陳雜,她擔心何羽的狀況,更多的是擔心傅軒對何羽的舉動,因爲她剛剛分明看到了傅軒對何羽出於關愛的解救和責罵,他清楚那不只是學長對學妹的關心之情。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更深的感情。不過她不願意去相信。

雨還在不停地下,在同一片雨聲中,三個人卻各懷心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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