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自由自在的鳥兒真好,他們有翅膀,可以飛到沒有悲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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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120麼?……”樺在車外打着急救電話,我抖抖地坐進車內,強迫自己不去回憶今天發生的事,但是那些畫面卻一直在腦中反反覆覆,折磨着我本已不堅強的心。
“我們還是回家吧……”我看向打好了急救電話的樺。
樺回過頭來,看了我良久亦沒有一句話,忽的鑽入車內發動引擎,阿斯頓馬丁如脫繮的野馬般竄出去,馳騁在山路上,好像要甩掉所有的煩惱。
“樺……冷靜點好麼?”我試探的問,心驚肉跳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如快進的畫面,飛速的消逝在眼角。而樺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
“樺,”我近似哀求的問,“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
樺眉頭緊鎖,依舊絲毫沒有理睬我的意思。
“樺,你想好了,我們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我冷下了語氣,“要爲爸媽想想啊,我們走了施氏跟他們要人怎麼辦?何況剛剛……施越出了那樣的事,是死是活都還……”
“夠了!”樺這座沉默的火山終於爆發了起來,“張口閉口爸媽施氏,你眼裡究竟有沒有我?!”說着他狠踩一腳剎車,我的身體因爲慣性猛烈前傾,不知是因爲安全帶的拉力,還是因爲這多舛的命運,我的胸口像被撕扯般的疼痛起來,心情同外面的天空一樣,是密無縫隙的灰。
車內,空氣好像是靜止了一樣,凝固着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就這樣靜靜地坐着,車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掉在地上激起一朵朵的花兒,像是不知疲倦的女孩,旁若無人地舞着。
“真好看。”打破這寧靜的聲音,竟是出自樺,我將視線一點點的移到了他的側臉上,發現他也在看着前面的雨滴。他突然轉頭笑問我:“難道不是麼?”那笑,是用盡了力氣的僞裝,滿載苦澀。
我慢慢吐出一口氣,黯然的看着前面,樺卻出乎意料的扳過我的臉,“堇,”近在咫尺的他輕輕喚着,“我想給你一種不一樣的生活,我不要你不幸福……”他的嘴脣輕微的顫抖着,“其實我……”
我立刻將手抵在他脣上,用食指封住了下一個音節,“別說,”我搖搖頭“別說……”他的眼裡有那麼一抹痛,一閃即逝。我不敢面對樺的心意,也不能讓他做錯的事情。我低下頭,鬆開食指,車內的寂靜轉了個彎又回來了。
就連一直衝刷着我內心的雨也在這份寂靜中,識趣的停了下來。
不知過去多久,救護車的聲音打破了山裡和車裡的寂靜,由遠及近的響了起來,樺看了看後視鏡,幾輛警車夾着救護車盤旋在山路上。我打算下車去接應的一刻,樺拉住我,態度堅決且強硬。
“我們必須得面對不是麼?”我苦笑着看他。
“要面對也是我去。”他一臉決絕,不帶半點猶豫。不過,那樣的表情卻轉逝在了他取而代之的笑,他替我係好了安全帶後,在我的迷茫中啓動了引擎,阿斯頓馬丁又一次馳騁起來,只丟下了樺的一句“不過我比較喜歡做無名的英雄”在泥濘的山路上,帶着雨後的一點清新。
“真的沒關係麼?”我不放心的問。
“那是當然,”樺得意的笑笑,“我是用專門爲這次行動而準備的備用手機打的求救電話,那個號碼的身份證也是假的。”
“平時怎麼不見你這麼聰明?”我一臉鄙視故作輕鬆的奚落着他。
“呵呵,”樺似乎毫不在意我的調侃,沉浸在他的得意中說道:“只要我們不出現在案發現場,會減少很多麻煩,至少不會懷疑和我們有關係。”
“拜託……”我忍無可忍的說:“他是來追我們的,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現在我們不僅脫不了干係,還有可能落個肇事逃逸的罪名!白——大——天——才——!!”我故意拖着長音吼他。
“哎?!”樺的臉上驚訝過後,很明顯的掛着一個“囧”字。“要不要回去啊?”他帶着哭腔問。
我好笑的看看他,毫不留情的揭穿:“你不是從一開始就不想讓我回去麼?”
他挑挑眉毛,我撇撇嘴,默契地相視而笑。
我們因害怕而蜷縮起來的心是否像一顆小小的核?或許是我們都不夠成熟吧,沒有堅強的殼來保護核中的憂傷……我們的眼睛不敢於直面不意的路,只能刻意地躲避着……躲避着人生,躲避着彼此的情感。
時間就這樣在車輪下一圈圈碾過,夕陽餘輝斜斜的散在我的婚紗上,被白色的紗反襯,深深地刺進眼中。我的婚禮,竟是這樣一場鬧劇。我不由得自嘲的笑起來。樺湊過來摸我的頭,奇怪的問:“傻笑什麼?到了,下車吧。”
我提着婚紗裙襬步出車門,擡頭撞見一張陌生的臉,他緊盯着我不放,眼神像小刷子一樣將我仔仔細細的從頭刷到尾。
“子騰,”我聽見樺這樣喊他,他轉頭看向樺,依舊用眼神把身着婚車司機服飾的樺刷了一遍後,和樺交換了鑰匙,指着身邊的別墅大門說:“這是我媽給我養老用的,借你們了,裡邊食物儲存十分豐富,住幾個星期應該不成問題,要是還有需要就給我電話。”說完就踏着夕陽的餘暉離開了,修長的身影在金黃色的斜陽中煞是紳士。
我滿是感激的對着他背影說:“謝謝你。”
他頓了下,微微轉身,慢慢地說:“我說你們度蜜月來這種地方是不是太寒酸了?”一語道出,我頓時覺得胸腔內有一股鮮血向上翻涌着,沒等我有反應,樺就在我後面用哭腔喊着:“蕭子騰!你見過哪個新郎官像我穿得這麼寒酸?!”
我捂着頭,進門找到自己的房間,一頭栽下。混亂的一天,就讓它至此告終吧……
次日,一樓的餐桌旁。
“樺,吃飯了!你要我喊幾遍才肯下樓啊!”我坐在餐桌旁對着樓上喊。樓梯上這才漸漸露出了一個懶散的身影,樺嘴裡含着牙刷,赤着上身,穿着一件寬鬆的白色睡褲慢吞吞的下樓,口齒不清的問:“才幾點你就兇巴巴的叫我起牀?”
我沒好氣的說:“我的大少爺啊……已經9點了!我快餓死了。”
樺走到廚房結束了他未完成的洗漱後,坐到我身邊乖乖地用起早飯。
“一會回家吧……”我喝了口牛奶,低聲說。
“哈?”樺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這麼早就說出要回家,含在口裡的土司麪包一下子就噎住了,“咳……咳……”他彎下腰難過的咳着,我無語的跑過去拍他的後背,幫他咳出那塊麪包。
“慢點吃,你急什麼,又沒人跟你搶。”我嘀咕着。
“嗚……堇你不要老是嚇我嘛,我會害怕的……”樺抱着我,作出很委屈的表情,學小孩子一樣的撒嬌。“再說我快要高考了麼,你就不能理解一下考生的心麼?”
“呃?!”我愣了愣,想着他說的也有些道理便不再追問,他這才轉憂爲安。樺害怕面對家裡的事情,而我又何嘗不是呢。我嘆息着,看向窗外,那些自由自在的鳥兒真好,他們有翅膀,可以飛到沒有悲傷的地方。
“我說,還有多久高考啊?”早飯風波過後,我窩在沙發上問正在看書的樺。
“還有兩週,我得抓緊複習啊。”樺埋在書堆中沒有擡頭的意思。
“打算考哪裡呢?”我湊過去看着他。他這才停下手中的筆,擡眼看我,那眼神閃爍着無窮的期待和嚮往。
“金藝。”他笑着答。
“金藝啊……”我喃喃道,著名的金藝可是藝術家的搖籃地,那裡畢業的知名畫家、設計師、攝影師真是數不勝數。不過那裡也是衆所周知的貴族學校,以其昂貴的學費,高級的教學設施和優越的生活水平爲特色,實爲貴族子弟的藝術天堂。我深知樺的喜好,他定是爲了日後能現身在米蘭的時裝展上而做着努力。他的夢想,我怎能不支持。我三思良久,決定暫且不回家了,待高考過後樺的事情結束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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