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化敵爲友
雖然到了良妃這裡,我還是有堅持無極師傅教我的練習輕功的方法,已經有好幾個月了,我感到我的進步了,行動越來越迅捷,而且在不知不覺中我可以超速駕馭自己的身體,有一次我晚上沒事出來感受花香,發現自己可以隨着意識輕盈地飛掠過去了,一瞬就到了花叢中。
難道我真的可以御風而行嗎?像莊子的《逍遙遊》那樣嗎?可惜我沒有垂天之雲般的翅膀,無法怒而飛,否則我一定絕雲氣,負青天。更可惜即使我能飛,我的心也沒有那種境界,“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
想我上高中時,我的語文老師愛極老莊,愛極《逍遙遊》,給我們講了好幾天,連莊子的故事和其他寓言都說到了,我雖沒全裝進腦袋,但也羨慕起了那種“無所待”的生活,我們老師那時還帶領全班高聲背誦《逍遙遊》,全班深受感染,都背得十分入境,聲音裡更帶着一種對自由的嚮往,導致如今我也可以流利無誤地背下來。
我美得自己在小花園裡轉悠了一大圈,想以後到了什麼叢林裡,什麼大海上,多逍遙啊,可惜那會老四遇險時我不厲害。
如今的進步了,我彷彿得到了最好的鼓勵,開始加倍練起來,誰知如今的心法習練階段,竟不費力,還十分恬然,連睡覺都十分酣暢,醒來後更覺得心胸無限遼闊,身體也越來越輕盈,自己簡直要消失了,只剩我的意識存在了。
我趕緊多跟無極溝通,他說,“看來你心思還真純直啊,練習心法,只要心無旁騖就會突飛猛進的。”
“真的?啊,師傅,我真是歪打正着了,什麼純直啊,我就是傻,一根筋,不知愁而已。”
他點點頭,“也是,你就是沒什麼臉皮,也不知道愁。”
“師傅,有一天我可以御風而行嗎?你知道莊子吧,知道《逍遙遊》吧,那裡說的是真的不啊?”
“那說的是心,不只是身體。”
“我知道,我就到身體這境界就行。”
“沒你想得神,不過速度倒會很快。”
“太好了,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像你那樣就好了。”
“不是時間問題,是心的問題,你只要專心就可以了。”
“好好好,我專心,我使勁專心。”
無極就瞪我一眼。我這事還沒告訴老九呢,等着到時我要給他一個驚喜,要是能挾老九而遨遊,抱明月無終老就好了。仙人生活啊。
這一個白天,趕上人齊,指揮大家練完了歌,我們就坐在一處閒聊。誰知竟報說,八福晉來了,給娘娘請安。良妃一看就請進來吧。
老八福晉給良妃見了禮,一看還有幾個阿哥,他們也按大小序號打了招呼。然後她目光就指向我,我就笑嘻嘻俯身見禮。
娘娘說,“這是從容,你十弟的乾妹妹。”
老十也知道了那件事,就說,“如今也是五哥、八哥等人的妹妹了。從容,你就叫八嫂嫂子吧。”
我連忙說,“那可失禮了,我還是叫福晉的好。”
茗藍見這麼多人,也不爲難我,也不親近我,就說,“從容啊,我可聽說你了,大家都說你很全才呢?額娘,我啊,最羨慕這才女了,不如我也跟從容請教請教?”
她對良妃的態度謙恭中有了種不以爲意的感覺,說話一聽就不是近乎人。良妃呢看着她的目光也是淡淡的,只說,“嗯,親近親近自然是好。”
茗藍等良妃表了態接着又說:“只是這請教嘛,卻不知道你的水平如何呢?不如我們也切磋切磋啊?大家也好替我們品評品評。”
我一聽,擺明了是當衆挑釁啊?我還沒想好怎麼治你呢,你倒先下手爲強了。
我正要說話,誰知老八在旁邊說,“茗藍,閨閣女子,所謂才藝也不是重要的事,何需切磋呢?”
老九也說,“表妹,你不要胡鬧,你和容兒沒有可比性!”他的意思可能是我比較厲害,可茗藍卻沒明白。
“什麼叫可比性?我是福晉,她是宮女嗎?”
“你說什麼啊?容兒,她是,她是——她不是宮女!”老九嘟囔半天,當衆沒好意思說我是她的人。
“怎麼?額娘,她不是你的宮女嗎?”茗藍故意問。
對於茗藍如此大膽的挑釁,我倒還平和下來了,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看着他們說話。
良妃說,“茗藍,容兒是老十的妹妹,當然不是普通宮女,她也是皇上派給我做伴的,自然算是皇上身邊的人了。”
我看一旁十七也就要幫我說話,用眼神制止,十七聰明就沒動。
只有傻老十一聽早來神了,他本就不怕事大,腦袋又大條,跟看同樣愛看熱鬧的十四對視一眼就說,“八嫂,你想比什麼啊?”
十四在邊上看着我們的情形不說話,也不配合,我覺得有點反常。茗藍早接過話來,“比什麼,比什麼都行啊?”
“好,那我看這樣,我們也好久沒這麼樂一樂了,”老十興致上來了,“不如就抓鬮,把能比的都寫上,抓到哪三樣就比什麼,顯得公平啊。我呢不才,就做個見證如何啊?”
他一說完,老九就要衝他發脾氣,老八也瞪他,老十就說:“沒事吧,八哥九哥,她們都文武雙全的,怕什麼啊?說起來,這也是我們皇家的榮耀啊,個個全才。從容,你說呢?”
還有人顧着我嗎,我聳聳肩,“我是宮女,大家定吧!”
老十聽我的話好像有點不對,撓撓頭說,“啊,這樣啊,那不比也行,我就是說說而已,嘿嘿。”
茗藍卻說,“好,我們不論宮女福晉的,就憑我們兩個人,比一比如何啊?”
“隨便!”
她很看不上我的態度,就說,“從容,我可以和你單獨談談嗎?額娘,行嗎?”她看看我,看看良妃,又一臉不屑地看看老九,就是沒看老八。
良妃熟悉她的性子,只好點頭。我也說,“好,我們到外面說吧。”
她竟也同意和我到外邊說,真像女人打架,單挑啊。
茗藍對我說,“你必須和我比,然後你輸了,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那我得先聽聽什麼條件。”
“哼,你輸了,不許再和我家爺有任何交往。”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這個不太容易啊。我們彼此雖沒什麼想法,但是不見面是不可能啊。”
“只要你們不心裡相互想着,不私底下見面,不人前眉目傳情就行了。”
“那好吧,但我不一定輸啊。你若輸了怎麼辦?”
“哼,我會輸?”
“是啊,很有可能啊。”
“那你說條件!”
“你輸就伺候良妃娘娘一個月。你家八爺值這個價吧?”考慮到我對她的改造,得把她弄我身邊來,而我是非贏不可了,而就算輸我也不賠本,本來我也不想招惹八哥的。
“哼,我就答應你。”
“那我們比什麼?”
“老十不說抓鬮嗎?我們進去吧!”
“行,抓鬮有趣。”
我們重又進來,老十立馬說,“回來了,我都做好了簽了。一共這麼多種類,我給你們說說啊,琴藝、棋藝、書法、繪畫、詩詞、歌舞、馬術、射技,八樣,全不?抽三樣你們比賽,行吧?”
我點頭,看了看茗藍,她也點頭,老十接着說,“那麼由良妃娘娘來抽,以示公平。”
結果娘娘伸手抽了三次,分別是棋藝、詩詞和馬術。我是抽什麼都無所謂,結果茗藍比我還跩,也一副樣樣精通的樣子。
“好,給你們點準備時間,七天後開始比賽,可以吧?”
老十看來是擔心我的棋藝不精啊,還有那兩樣呢?我可不怕她。
茗藍說道,“爲什麼不今天就比?”
我也說,“好啊,今天先抽一樣來比吧!”
結果娘娘無奈就抽籤了,結果是詩詞。我看茗藍一臉得意,她一定是以爲我跟老十一樣,舉止豪爽,是個粗人。其實我呢,這個也不準贏,就看出什麼題了,遇上可盜版的,她就必輸無疑。可是我不怎麼想盜版曹雪芹,雖然他是我最強大的武器,但我還妄想着活久點見見他呢,怎麼能讓他到時拾我牙慧呢,雖然我說的也就是他的。而且我還要準備跟老四和小四兩個未來的皇帝說說,對他好點,給他點創作機遇,留下完整的《紅樓夢》,那麼我對歷史的貢獻可不比雍正小了。
茗藍和我都同意現在就比詩詞,老八就說,“額娘,那您就出題吧。”
良妃想了想就說,“我最喜歡花草了,你們就一炷香時間,隨意以花草爲題來寫,詩詞曲賦皆可。這裡這麼多人,都是精通的,大家一起評鑑。”
我一聽,來精神頭了,“好,這樣,每人發一張紙,不記名投票,認爲誰的好就寫上誰的名字,都用隸書,筆體也比較相似,免得大家爲難,我們當衆唱票。”
茗藍一聽我這麼積極,她想了想說,“還是這樣吧,隨意寫花草,涉及面太廣,不如指定一種,我們都寫,纔好評鑑。”
良妃說,“那這樣,太后最喜歡梅花,一兩個月之後就是她老人家七十大壽了,你們就各寫一首來孝敬太后吧。”
茗藍說好,我心裡都要樂死了,梅花,這簡直是天意,我非勝不可了,盜版偉大毛主席的,而且年代離着遠,不會出岔子啊。
我假裝想了一會,揮筆寫出毛主席的《卜算子 詠梅》來,心裡冒泡了,必贏無疑啊。
沒一會茗藍也寫好了,十四等人就圍過來看我們的“作品”, 我抑制住興奮的心情就說,“你們看完就投票吧。”我也也湊過來看茗藍的:
《紅梅》
借得紅霞增豔色,偷取瑤池雅香來。
不與百花媚俗開,隔年猶有素心在。
寫得不錯啊,就是感覺少了點,當然比不了毛主席的。
結果大家暗暗寫了半日,我心想不就寫一個名字嘛,講究還真多,雖然我也是勝之不武,可是毛主席詩詞可是不容質疑的啊,我想老八一定是鬧鬼了,老九當然寫我,十四可不好說,良妃娘娘也會選我的,哈哈,茗藍,你敗給了偉大領袖也要開心些啊。我覺得自己真是個不地道的小偷。
結果出來了,丫頭遞過來,良妃娘娘卻不看只說,“我看倒是兩首都好,從容的倒顯得樂觀大氣,是她的性子;茗藍的也很精緻嫵媚,‘借、偷’‘素心’都用得不錯,意境也好。從容、茗藍依你們看,對方的如何?”
我看良妃真高,就該這樣,我也不想讓誰難堪的,而且我勝出也不光榮,就先說道:“福晉寫得好,寫出了紅梅的絢爛,紅梅的風骨,高貴雅緻如她本人,非我能及。”
茗藍看了我默的詞,想了想也說道,“娘娘,這局我認輸。從容的比我的好。”
我看着她,她說得坦然而正氣,彷彿不覺得輸算什麼,這樣一來,我反倒覺得是她贏了呢,真是個滿家氣魄的好女兒。
老十他們趕緊打圓場,“娘娘,寫得都好,兩人還互相推讓,不如就打平吧。”
大家七嘴八舌,都很識趣,良妃就說好。
老十看了我一眼,又說,“我看接下來就七天之後比棋藝吧,然後再過幾天比馬術,如何?”
茗藍對我笑笑,難道覺得自己這局佔了便宜,於是點頭同意?看來是賣我一個人情,雖然論棋藝我未必贏她,可是馬術我一定贏的啊,好,我也接受老十的善意安排吧,反正就算我贏,我也是爲他們的未來着想。
老八一看馬上主動帶着茗藍走了,其他人卻不動,老十過來說,“我跟九哥商量了,你還是補補棋藝吧,老十二在這上最通,我現在就去求他教你,你也虛心點,贏了總是好的,不贏也無所謂。”
我大哥還真是好,這個時候沒向着老八媳婦,十四也湊趣說,“雖然你的頭腦,唉——但跟十二哥學學,有進步就好!”
“說什麼啊?我頭腦比你好使多了,棋藝,我也是通的,我老師可是——”想想我沒說,雖然這些人精也都知道了,可是我把老師薦到老四府上,大家沒說啥就不錯了,老九也從來不問不埋怨,我更不該提的。
我於是說,“我老師可是皇上,我跟他老人家下過,他還老誇我聰明呢。”
“你?你贏過皇阿瑪嗎?”
“那倒沒,不過快了,我要跟十二特訓去準成。”
老九就說,“你們就都回去吧,我帶她找十二就成,老十帶去,叫茗藍知道了也不太好,好歹還有八哥和娘娘的面子呢?雖然八哥和娘娘也是向着從容的,可畢竟——我這樣做,八哥和茗藍卻都挑不出禮的。都走吧。”
衆人一聽散了,十七也要去,我也勸他走了,“放心,等姐姐學好了就教你。”
“嘁,我棋藝也不錯的,只是不如十二哥而已。早知道我就好好學了,你就不用找別人了。不過,姐姐的那詞可真是不錯!一點也不唧唧歪歪的!”
“行了,小鬼,走吧,到時我們一起切磋。”
我這會可是毫不關心他們的選票了,雖然人人心中都有一副感情的算盤,可是我沒有付出那麼多,何必強求何必索取呢?
就剩我們兩人了,老九就叮囑我,“見過十二幾次了?他可是個出塵的人,比七哥還無爭,你不要跟人家沒輕沒重的。”
“怎麼?你對自己的皮相終於有危機感了?要說十二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仙人之姿呢?不過,我發誓,我見他只有崇拜,他是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神仙,啊,沒準就是蓮花守護神,我一個這麼埋汰的凡人絕不敢輕慢侮辱的。九爺您就放心吧,我有你一個纏着都夠大頭的了,怎麼敢招惹別人啊?頂多把十二當成你五哥一樣的,是朋友和哥哥。”
“那好,你記住,我眼耳心意時時都會看着你的。”
“知道了。可是這棋藝,玄之又玄啊,我跟誰學也不一定進步大啊?茗藍她棋藝到底如何?”
“她跟八哥是棋逢對手。”
“啊?老八就很厲害了。也是,兩個都是會算計的人,自然厲害了。我老師說過,兩種人棋藝好,一種精於心計的,一種毫無世俗之意的,只是後者更高些,老師那時說我兩者都不算,頂多就是個半瓶子咣噹。不過輸了也不要緊,還有馬術呢?”
“馬術?茗藍自小也習武,未必比你差的。”
“是嗎?她還真是有挑戰資本啊。”我要不是現代人,還學了無極的功夫,準輸個徹底啊,現在倒有一搏,好像還應該更刺激啊。
“不過你今天的詞是不錯的,還真是給我帶來了驚喜,跟你自己很像啊。”
“不是跟我像,是我學會了詞裡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革命,樂觀?你是很樂觀,其實那也是傻。對了,你跟茗藍說什麼了?下賭注嗎?”
“是啊。她說她輸就放棄她最愛的老八,她贏就我放棄最愛的老九。”
“啊?拿你就同意了啊?你腦子真傻了?你們有必要嗎?又沒有仇。她放棄八哥幹嘛,難道你要啊?”
“啊,不是,我是必贏無疑!而且女人之間看不順眼,是很嚴重的事情啊。她太美太囂張,我就是看不上。我呢,不太美還不囂張,人緣好,所以她更不服氣了。”
“你那是臭美,當然囂張不起來了。可那你也不能押我啊?”
“她都押老八了,我當然得呼應她了。老八和你還是挺旗鼓相當的,值這個價碼了。”
“那也不行,我去跟她說不玩了,叫她消停點。”
“回來,嘿嘿,我騙你的。沒賭這個,我哪捨得啊?她輸就做一個月良妃的侍女,我輸就不和老八說話了。”
“真的?這個好啊,我看你也不該和八哥說話了。茗藍還是做了件好事啊。”老九說完又覺得不對,“可是茗藍爲什麼不叫你和八哥說話?難道是你和八哥,你,你都做什麼了啊?難道八哥還——想着你,叫她發現了?你快說,是不是和八哥有什麼?”
“有什麼啊?你天天盯梢似的,不是跟我在一起,就是跟你的八哥在一起,兩邊都叫你監視到了,你說會有什麼啊,想有也沒機會啊?”
老九想了想,“哼,你還要機會!也就是我能遷就你!看來茗藍懷疑你們,懷疑八哥,容兒,要不你就輸吧,趕緊撇清,我倒不是不放心你,也不是不放心八哥,只是我不放心他心裡,他一定是把你藏在心裡了,誰也摳不出來了。”
“行了,你呀,我行情好,說明你眼光好,說明你有本事,放心吧啊。我呢就把你裝心裡,別人摳不出去的,誰都沒機會。”
老九還是一路彆彆扭扭來到了十二這裡,原來十二竟然尚未娶嫡福晉,還跟蘇嘛拉姑住一起,我們進來就看他在桌前讀書,看樣子是在看佛經。
我立馬想到他缺一個木魚一個槌,一顆光頭九個點,就想說話。可老九先說了,“十二弟,九哥有事求你。”
十二馬上起來見了禮,問什麼事。
老九說,“這個,”指着我,“這個麻煩——麻煩你叫她點棋藝,就幾天就行,能到什麼程度我都不怪你,有進步就行。”
我聽着怎麼那麼不舒服呢,好像我是他最不成器的孩子似的,他把我送到課外輔導班一扔就行了。還說什麼“這個麻煩”?我是麻煩嗎?
十二就看看我。
“仙人十二,你好。我們見過幾次了,我的棋藝本來就不錯,但是你得給我拔拔高,謝謝,謝謝了。”
老九就說,“十二弟,你就答應吧,我知道你不管我們的事,可這事與朝政無關,就是她要跟別人比賽,雖說也不必贏,可就是怕她太丟我的醜。”
“老九,我下我的棋,丟醜跟你沒關,你走吧,我跟仙人十二說。仙人十二,您現在就是我的老師了,我們以後師徒相稱,我給您施一大禮吧。”
我這就施禮,十二攔着,只對老九說,“既是九哥的事,我就幫忙。姑娘原本會下?”
“是啊,我老師可是鄔思道,只不過我不怎麼愛學而已。”
老九聽說鄔思道怒怒看了我一眼,我不敢迴應他,十二說,“那我們就試試吧?”
“好啊。老九,你走不走?”
老九想了想說,“你在這裡吧,我有你交代的事沒完呢,十二弟,九哥謝謝你了,我就先走了。”
十二點頭。
我們就開始下棋,我以前不得已打賭輸過老師,陪他下棋,要說水平啊,也有點,但沒啥章法,我也從不算計,隨意而爲之,如今跟十二下我也是無所謂的心態,就一邊打量四周,一邊對付他。
他的書房沒有他的人雅緻,倒是清冷素淨,只是書多,還有更多的佛經,看來他就不是個講究人。講究得屬老九,純奢華享受型;老八,連書房都是文藝腔雅緻型;老四的卻是樸素簡潔又大氣持重的風格;而老康的書房那是聖地,又假又裝的雕塑型,也許是老康有遠見,知道那地方的書早晚是文物啊。
我看完了又看十二,他目不斜視,眼光清澈一如初見,對付我他還用想啊,不過也是,老鄔棋藝也算狠的了,說對付我還真得深思,因爲我是個二愣子,自己都不知道下什麼棋,布什麼局。
十二跟我下了兩盤,一句話沒跟我說,比老鄔還悶啊,我都要憋死了,沒啥看的了,還不敢打擾他,跟他還不熟。最後終於停了,我也輸了,他說,“我看這樣,我教你一些技法,依你的性子學多少算多少。比賽時你就用跟我下的方法,開始時心不在焉,毫無章法,然後再拿出我教你的技法來應敵,成算有多少算多少吧。”
“啊,好。十二老師,您不想知道我跟誰比嗎?”
“怎麼?對方是個高手?”
“高手,算是吧。可是她是你認識的。”
我故意不說,他說,“是嗎?你若不累我們再練練?”
“啊,好。”真有修爲啊,毫不關心別人的事。
“十二老師,您頭上怎麼缺點東西啊?”我又找話說。
他說,“是嗎?”還是不問我。
那我接着說,“您頭上缺九個點,用香灰點的。”
我是說他是和尚卻沒點點。他說,“嗯,點在那裡只是個樣子。”
我說,“哦——有道理,可您頭上還多頭髮了。該剪掉的,帶髮修行多影響效果啊,六根不淨。”
他說,“佛在我心。色即是空,你不是說過嗎?”
“啊,對,吃餃子那回。那您還真是想得開啊,這麼修行,我也願意啊。”
“那我有很多佛經,你要看嗎,我也可以借給你讀的。”
“好啊,還是現在給我讀好了,我也受受教,你也積點功德啊。”我是故意忽略他的“借給”的“借”,想要試試他,看他的耐性好到什麼程度。
十二就找出《金剛經》讀起來,“……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衆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鉢,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
我探過頭去一看大體還明白,也有字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比棋譜我看沒強多少,“您能不能給我說說意思?”
十二就開始講解起來,雙目炯炯,聲音琅琅,我就算聽不懂也感到很受教了。
“我非常崇拜和尊重您的信仰,不過敢問您學佛禮佛,不務實有用嗎?”
他一愣,“佛能渡我心。”
“可佛因何爲佛?”
“慈航普渡可爲佛。”
“那您的慈在哪裡?”
他又一愣,“我從不殺生。”
“可您身爲皇子,最有慈航普渡的權利和資本,您都引渡誰了?”
看他不語,我接着說,“佛我自然不懂,妄評妄斷實在不該。但據我看,學佛更要實踐啊,佛做什麼,您得學做什麼纔對啊。您不爭皇位是對的,可是不該逃避爲老百姓謀福利的機會啊。佛能引渡您的心到達彼岸,給您平靜無爭,可是真正的無爭不是靠佛經來剋制內心的慾望,而是在心裡不想那個位置,只想着去救天下苦難之人。您可別跟我說因果循環,老百姓們上輩子做了壞事,這輩子來承受。既然慈悲,就該原諒他們的小錯,給每個人好生活。十二老師,您不該用佛來逃避的,想想您的普渡生靈的責任吧。當然了,我說了一堆,還很不通,您就當我沒說吧。”
十二顯然是個好人,不怪我說的話,最後說,“嗯,你說的,我會好好想想。可是你不是陸從容嗎?爲什麼一個勁地稱您不稱你啊?”
“這個,您是我老師,我得分清師徒,當然這主要是怕老九又誤會,您長得他妒忌,他害怕,他不放心。不過我都跟他說了,您不食人間煙火的,而我是食色性也。”
他聽了沒說話。
我們就下啊下,他就只下不說,我就又說又下。
就這樣過了好幾天,可真夠悶的了。老十他們也不打擾我,怕影響我學習,結果按十二的說法我有進步,但他沒說有多大進步。我不禁遺憾要是老師在身邊就好了,我一定可以更專心更進步的。我想想還是問他,“十二老師,您有沒有什麼秘訣送我啊,要不您針對我這個學生的特點給我支兩招?”
十二最後神秘莫測地說了句:“無意而爲之,輸即是贏。”
我說,“你還真以爲自己是仙人啊?”
結果老九來接我,非要我和下一局,說我們還沒玩過這個呢,我想就拿他試試吧,“你是不是沒八哥厲害?”
老九看了我不答。我們下了一局,我還真贏他了。
“你這什麼下法啊?簡直是狗屁不通。”
“嘁,輸就是輸,還埋汰人,我這是十二老師教的‘化有招爲無招’,‘不得法即是法’,一氣瞎忽悠到底。”我自己也弄了這麼兩句,老九說,“行,你還真是忽悠成了。不過你這第一局容易贏,第二局就夠嗆了。算了,順其自然吧。”
茗藍其人